第012章愛琴之人怎會不惜琴?
沈玨的語氣誠懇,甚至帶著一絲歉意和叫人難以覺察的清高,仿佛在告訴溫意綿,他雖為男妓,但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的。
溫意綿沉默了,卻并不是因為被他這番自證的說辭打動,她心里明白,他這話,大概率只是發(fā)現(xiàn)溫意綿和旁的世家貴女不同,不吃他那套溫聲細(xì)語的哄騙,所以他打算便換個法子。
可是她仍舊不明白為什么他們要這么做,她從沒來過臨安城,在此之前也并不認(rèn)識秦元若和沈玨,不過才認(rèn)識兩天,秦元若就總想著各種法子刁難、諷刺、嘲笑她。
她不明白秦元若的惡意是從何而來,還是說,就只是單純的想用這種法子激怒她,讓她主動離開嬴妄?
她思索片刻,卻沒再繼續(xù)想,左右也不會有結(jié)果,猶豫片刻,迅速就做出了反應(yīng),她面色間故意露出一抹歉意,主動表示:“抱歉啊沈公子,我和秦姑娘之間可能有些誤會,一時沖動才遷怒與公子。”
許是見溫意綿真的吃這套,沈玨臉上揚起笑容,方才神色間的受傷也頓時一掃而空,絲毫不介意方才溫意綿的疏離,只是熱絡(luò)又溫柔的道:“沒關(guān)系,誤會解開就好,只要溫姑娘不討厭我。”
他說著,端起一旁的茶壺,細(xì)心的倒了杯茶,又小心翼翼的隔著衣袖抬起溫意綿的手,將手中的茶杯放在她手上。
感受著掌心隔著杯子傳遞過來的溫?zé)幔瑴匾饩d笑著,象征性的輕抿了一口,隨手將杯子放在桌上,抬手時卻一個不小心將杯子里的水打翻,正好澆在古琴上。
似乎由于看不見,溫意綿頓時有些手忙腳亂,摸索著將桌上的杯子扶起來,一旁的桃蕊連忙上前幫忙將桌上收拾干凈,再讓人將弄濕的古琴抱下去擦拭。
桃蕊心中不免疑惑,卻也能面不改色,溫意綿平日里從來不會這樣,除了一開始的那一兩年里走路時常摔跤,撞翻東西,但后來通過日夜不停地練習(xí),這種事情她早就可以只靠自己做的很好了。
不等桃蕊詢問,一旁的沈玨就率先牽起溫意綿剛才被水澆到的手,語氣緊張又關(guān)切:“溫姑娘,你的手還好嗎?”
他急切的拉起溫意綿的手仔細(xì)觀察,索性水并不燙,并沒有對溫意綿造成什么傷害,他才緩緩松了口氣,溫意綿沒有立刻將手抽出來,只是神色間帶著一絲震驚。
似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沈玨連忙松了手,低頭羞澀道:“對不起溫姑娘,我、我是太緊張了,這么好看的一雙手,若是因為小生的緣故手上,才實在叫人過意不去,無意冒犯。”
溫意綿收回手,準(zhǔn)確的接過桃蕊遞上來的手帕,擦掉手上和袖口沾到的茶水,輕輕笑著搖頭:“我沒事,不過真是抱歉啊,沈公子,你的琴……”
說著,她面露惋惜和愧疚之色,沈玨卻表示:“無妨,姑娘沒事就行。”
“……”溫意綿沉默著,并未表態(tài),只是面上浮現(xiàn)出一抹帶著好感的笑意,被沈玨盡收眼底的同時卻忽略了她眼眸深處一閃而過的涼意。
“對了,”溫意綿主動找起了話題:“來這里之前,我就聽說了臨安城的糕點是這里的特色,可惜我初來乍到,并不知道哪里的點心正宗,想想過幾日就要返回京都了,心里委實有些可惜呢?!?p> 一聽方才還執(zhí)意和自己保持距離的溫意綿竟也主動打開了話匣子,沈玨心中自覺,是自己的策略奏效了。
對于世家貴女來說,如果不是為了身體上的刺激,那就一定是為了靈魂上的契合,前者不必多說,而后者可以偽裝。
他輕輕笑著:“這有何難?小生自幼長在臨安城,自然對這些頗為熟悉的,姑娘若是想嘗嘗,我親自去買,等我。”
他說著,起身就要去,溫意綿神色詫異又感動,連忙出聲阻止:“不必了,我就是說說而已,不必公子親自去,將鋪子的位置告訴手底下的人,讓他們?nèi)ゾ托辛??!?p> “這么行呢?”沈玨語氣堅定,“當(dāng)是要我親自去的,那些下人粗手粗腳的,不夠心細(xì),若是挑了姑娘不喜歡的可怎么會好?”
他說著,不等溫意綿再挽留,就率先邁步朝著門口去了,在他嚴(yán)重,想來溫意綿是會很感動與他的溫柔細(xì)心的。
沈玨出了門,房門被從外面輕輕帶上,屋內(nèi)安靜下來,良久,似乎是聽見外頭的腳步聲走遠(yuǎn),溫意綿才卸下防備一般,輕輕呼出一口氣。
桃蕊忙上前詢問:“小姐,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溫意綿聞言,微微側(cè)頭,稍加思索,問:“沈玨是一個人來的?”
“是?!?p> 聽到肯定的回答,溫意綿心里還辦懸著的石頭終于是落了地,看來他很有信心,能用他變換自身人設(shè)逢場作戲的那套將她拿捏住。
可他不知道,她也曾這樣拿捏過嬴妄,當(dāng)然,也被嬴妄曾經(jīng)表現(xiàn)出來的溫潤所欺騙過,所以打從沈玨出現(xiàn)在這里的時候,她就明白他可不是什么單純的東西。
沉思瞬息,溫意綿抬起手,桃蕊將她扶起來,她便道:“我們先回去,若是有人問起來緣由,就說我身體不適先走了,另外,秦小姐那邊也派人知會一聲?!?p> 桃蕊點頭應(yīng)下,差人去付了錢,交代好溫意綿吩咐的事,扶著溫意綿下了樓,上了馬車,馬車緩緩行駛起來,桃蕊放下車簾,才得空回身問溫意綿:“小姐這般著急,是不是覺察到什么了?”
溫意綿不置可否,回想起剛才的情形,可能是嬴妄前后的反差,讓她心里對這樣表面溫和的人卻并未相處太久都能輕易察覺出其他心思的人有種條件反射的抗拒。
思索片刻,溫意綿回答:“他說他愛琴,可當(dāng)我把水打翻在琴上,他卻只關(guān)心我的手,愛琴之人怎會不惜琴?”
所以,他并不是愛琴,借琴交友是假,有人向他透露溫意綿的喜好,并且要他主動接近溫意綿是真。
這個人是誰,想必不用溫意綿多想,唯一的疑點就是,他們想從溫意綿身上得到什么?
而此時的桃蕊聽著,似也有些醍醐灌頂之勢,幸好房間里的所有東西,都是檢查過沒有任何問題才放心讓溫意綿用的。
如果是完全聽從沈玨或者秦元若的話,那確實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一想到這里,桃蕊回過神來時,也默默地替溫意綿捏了一把冷汗。
好在,回去祖宅的路上都沒出什么差錯,下了馬車,也是盡量避開可能遇見嬴妄的路走。
此次相安無事,夜里,溫意綿接著不舒服的理由回絕了嬴妄讓她過去陪著用晚飯的事,早早地就梳洗之后上了榻。
可心里總覺得不踏實,沒由來的心慌意亂,桃蕊剛替她將背角掖好,下一瞬,房門猛地被人從外頭踹開。
力道之大,甚至讓脆弱的房門撞擊到墻上又反彈了幾次,桃蕊更是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溫意綿下意識猛坐起身,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尊大佛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