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替代品4

　　最后一排睡覺的男生，被人推著坐起身，薄唇緊抿，抬頭看向姜里，臉色微沉，眸光不定。

　　“姜里來了，坐吧?！卑嗳问莻€三十多歲的男老師，長得很周正，看向姜里，溫和說道。

　　“謝謝老師?！苯锒Y貌背著書包坐到倒數(shù)第二排，全然不聽周圍的紛雜議論，探尋眼神。

　　同時，江城第一中心醫(yī)院。

　　“季醫(yī)生，你加了一夜的班，又才做完手術(shù)，回家好好休息一天吧?！弊o(hù)士微紅著臉，對面前的人輕聲說。

　　“不用?！奔卷灲蜻€穿著綠色的無菌服，身形挺括，他一手摘下口罩，去更衣室換衣服，聲音疲倦。

　　另一位副主治醫(yī)師也正在更衣室換衣服，看到季頌津進(jìn)來，沙啞喊話。

　　“昨天也不是你值夜班啊，怎么突然跟人串了？”

　　“沒事就串了?！奔卷灲驌Q上白大褂，拿出手機(jī)，還有他媽發(fā)過來的短信，說晚上回家吃飯。

　　季頌津一邊跟趙長青說了一句話，一邊給季母回短信，打字很快，指骨突出：[她在我就不回去了。]

　　趙長青狐疑看著季頌津的背影，搞不明白這位清心寡欲季大醫(yī)生的態(tài)度，笑道。

　　“那你要是沒事，今晚出去喝杯酒？你要是怕你女朋友不同意，就帶嫂子一起唄，剛好我很久沒見小嫂子了?！?p>　　其實(shí)，還有另一個人，他也很久沒見過了……

　　云中，高三四班。

　　黑板寫滿數(shù)學(xué)公式。

　　孟離從來不聽課，因?yàn)樗龝?。至于姜里—?p>　　姜里坐在座位上，充滿懷念的打開課本，真誠的目視老師，十分鐘后，她嘆了口氣。

　　講臺上的周正清被姜里注視的受寵若驚。

　　他的手放在哪，姜里就跟著看向他。

　　而且她的眼神很奇怪，她一看你，你能感覺到她的尊重。

　　跟以前大不一樣，以前是即使看你，眼中也沒有你。

　　下課之后，周正清叫住姜里。

　　“姜里，你等一下，我有話跟你講?！?p>　　周正清不僅僅是班級的數(shù)學(xué)老師，還是他們班任。

　　兩年前姜里來云中，姜家把她送到尖子班，尖子班老師眼高手低，嫌棄姜里拉低分?jǐn)?shù)不愿意要她，還是周正清作為普通班的老師接納了姜里！

　　后來每一次模擬考，孟離給周正清打出了次次全校第一的高分，成了云中一段佳話！

　　難怪她剛來的時候睜開眼，就聽姜少言在耳邊逼逼，說什么云中模擬考，給姜家丟臉。

　　“聽說你最近發(fā)生一些事，狀態(tài)怎么樣？”

　　“謝謝老師，還好?！?p>　　姜里淡淡放下書站起身，手撐著桌椅，很松弛，雨后的三中，色彩分明的像油畫，她穿的也明艷，臉又素白，很美，透著冷冷的乖戾感。

　　“不用這么禮貌。”見鬼，太違和，尤其是習(xí)慣了姜里自負(fù)才高八斗的冷傲之后，周正清干咳一聲，拍拍姜里的肩膀，看著女生的臉，心想什么時候不好，偏在這時候，欲言又止。

　　“還有兩個多月就要高考了，你要是聽不懂，多問崔修鈺，讓他教你。你之前……”

　　周正清一想起之前的姜里，即使頭疼。言語間依舊掩不住惜才的欣賞和縱容。

　　“你之前上課也不喜歡聽課，所以都沒記筆記，但是一考試你都會。唉，總之，多讓別人幫幫你?！?p>　　姜里百無聊賴卷著課本，沿著那道折痕折下去，漆黑睫毛下，瞳孔冷然無波。

　　“高考是件大事?！敝苷蹇粗锏难劬?，后半句想說，盡可能讓另一個姜里回來，然這句話卡在喉嚨中，竟有一瞬說不出口，最后嘴唇動了動，只能低聲說。

　　“你知道，所有人都希望你好?！?p>　　陽光晃在女生半張臉上，猶如冷玉，冰冰然沒有半分溫度，姜里抬起頭，陰影變化滑過眉眼，由明轉(zhuǎn)暗，平平淡淡。

　　“我的人生，亂寫又能怎樣?！?p>　　“姜里?！敝苷鍞Q眉，“不要任性！”

　　這雙眼睛，很空。差異極大。

　　“兩周后的模擬考，我看看你的底子，你還年輕，未來有很多可能?！?p>　　后面一聲嗤笑響的猝不及防！

　　“她有底子？”徐航眼中都是嘲諷，“老周你怕不是忘了姜里剛來云中，是個什么樣子！”

　　“你閉嘴?！敝苷宄饬艘宦暋?p>　　姜里偏頭，視線清凌凌看向徐航，漫不經(jīng)心的點(diǎn)了下下巴。

　　“你暗戀我？”

　　“什么？”

　　“不然怎么記得這么清楚?！?p>　　“噗——”旁邊喝水的男生一下子把水噴出來。

　　徐航臉色格外難看。

　　姜里復(fù)而坐回座位，后背挺直，纖細(xì)蒼白的指骨轉(zhuǎn)著筆，流轉(zhuǎn)疏離冷色。

　　徐航沉著個臉盯著姜里的背影，瞪向剛剛笑的男生，聲音壓低，止不住譏誚。

　　“放學(xué)你們知道怎么做?！?p>　　他倒要看看，這個姜里有什么本事，能把他的老大趕走！

　　“可是航哥，真的要……”男生猶豫。

　　“你真聽不懂？”系統(tǒng)也在觀察姜里，它發(fā)現(xiàn)她聽得很端正，而且沒睡覺，但思想就是在漫游太空。

　　姜里嘆口氣，語氣依然懷念，懷念又帶幽涼的戲謔：“原來上學(xué)是這種感覺。”

　　系統(tǒng)嗡的一下：“你沒上過學(xué)？”

　　姜里撐著下巴想了一下：“替人代考算么？”

　　“……”系統(tǒng)沉默，“那是犯法。”

　　姜里笑笑：“沒事兒?！?p>　　“我還以為你在藏拙?！毕到y(tǒng)誠懇道。

　　“作惡倒不需要藏拙。”姜里眉梢輕抬，眼睛像雪一樣冷，“有信念感足夠。”

　　金烏西沉，暮色壓進(jìn)地平線。

　　等到放學(xué)，姜里慢悠悠背著單肩包往外走，從前她只有走出考場時才會跟那些學(xué)生短暫走在一起，如今這種感覺怪新鮮。

　　路過藝術(shù)部大樓，一陣悠揚(yáng)有力的小提琴從三樓的琴房中飄出來，從模糊到真切，伴隨著四月的風(fēng)，簌簌吹動誰的心弦。

　　姜里嚼著薄荷糖，心想還挺好聽。

　　很多學(xué)生都涌入樓內(nèi)，不知道為了看什么，絕大部分是女生，嘰嘰喳喳，面帶興奮。

　　忽然，有一雙手拍了拍姜里的肩膀。

　　姜里回頭，看到一張娃娃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