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家宴（二）
“父親”大人居正北之位，左手邊分別是大夫人、碧卿、碧荷、碧柔；右手邊分別是二夫人、三姨娘、大哥、我、洛清風(fēng)。
先前從接觸的幾個人對這幾個長輩的稱呼，可以判斷出，碧卿、碧荷、碧柔是大夫人所出，而大哥和小弟乃二夫人所出。
不過，現(xiàn)下我有幾點(diǎn)疑惑。這個將軍府里，女兒中洛碧卿為長，我排行為三，碧荷碧柔更是在我之后，但至今我都未曾見過什么“二小姐”，也未曾聽到誰提起過。難道“二小姐”不在府內(nèi)？另外，最令我不解的是，如果洛碧塵的生母尚在人世，她應(yīng)該居于什么位置。現(xiàn)下看來，這里根本不存在碧塵生母的位份。論年紀(jì)，那個“三姨娘”也就二十多歲，而且似乎剛剛有孕還未有其他孩子，而我如今的年紀(jì)也有十七八歲了，怎么想碧塵的生母也應(yīng)該先那個“三姨娘”嫁到府里吧，怎么卻沒有她的位份呢？現(xiàn)在回憶起與大哥初見面時，他曾對我說道“希望你母親——”，按理說，即使人不在世，也應(yīng)該按禮數(shù)稱呼“姨娘”什么的吧。當(dāng)時我也沒有在意，現(xiàn)在想來，碧塵的身世似乎還另有曲折。不知道伊心是否知道其中故事，以后找機(jī)會定要問問她。
“碧卿敬父親一杯，歡迎父親平安回府?！钡任一剡^神，便看見碧卿已經(jīng)起身端著杯酒，正向“父親”大人敬酒。
“父親”大人哈哈一笑，“我的卿兒，你這杯酒，為父可是想了很久了?！闭f罷，端起桌上的酒觶遞到嘴邊，仰頭一飲而盡。
我這才發(fā)現(xiàn)，下人們已經(jīng)往桌上擺滿了酒菜。我咽了口吐沫，想著是先扯根雞腿吃，還是先拿個豬蹄啃。但礙于如今這幅狀況，吃飯是不能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了，我只得拿筷子夾著面前的幾個青菜細(xì)嚼慢咽著。
剛吃了兩口，就覺得異常饑餓，好像好幾天沒吃飯似的，我的肚子迫切需要進(jìn)食肉類。我瞅了瞅滿桌的菜，思慮著怎么吃既不有損形象，又能吃得好吃得飽。
看了看我的筷子所能觸及的范圍，其中有一盤色澤油亮的紅燒肉，還有一盤鴨脖。我又咽了口吐沫，先伸長手夾了塊紅燒肉放進(jìn)嘴里。哇，好吃！我瞧了瞧其他人，碧荷和碧柔正向“父親”大人敬酒，每個人的注意力都在那邊，我趕緊又夾了兩塊紅燒肉迅速塞進(jìn)嘴里，享受地咀嚼起來。
這時，碧柔的高音調(diào)傳進(jìn)了我的耳朵：“父親，三姐還沒有敬您酒呢。莫不是忘了？”
眾人都望過來，我只好把剛夾起的一根鴨脖放下，收回筷子。
沒想到給“父親”大人敬酒是必須的，我以為自己靜靜地填飽肚子就萬事大吉了。我禮貌地笑笑，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屁股剛離開椅子兩公分，只聽“父親”大人有些不耐煩地說道：“算了?！蔽抑坏糜肿匾巫?。
場面似乎有一點(diǎn)尷尬，“父親”大人竟是真的如此不待見碧塵，對這敬酒的表現(xiàn)就足以看出來了！但“尷尬”可能也只是我自己的感受而已，因為我看見碧荷、碧柔正一臉的得意樣，碧卿倒還是溫溫淡淡的笑，看不出她心里此刻是什么心思。
這時，一旁的洛清風(fēng)拉我起身，有些不平地說道：“兒子清風(fēng)和三姐一起給父親大人敬酒！”
大哥也站起身，端著酒杯，恭敬道：“兒子也敬父親大人一杯！”
“父親”大人這才哈哈一笑，飲了杯中酒。我淺嘗一口，跟著大哥、小弟落座。
大夫人看著她的夫君，眼神脈脈，柔言道：“將軍，酒多傷身，還是少喝為妙?！?p> “父親”大人倒不在意，仰頭又喝一杯，“今日我高興，難得都聚到一塊兒！”
“就是！將軍一直在外巡視，為大武朝邊境安寧鞠躬盡瘁，今兒個可算是能歇歇了，更何況全家人都在此，將軍也該樂呵著多飲幾杯了?！蹦莻€三姨娘邊說著邊低頭摸了一下挺肚，神情里有一份“神圣”的歡喜，“若不是妾身如今有孕在身，怕對胎兒不好，妾身也會多敬將軍幾杯酒的?！彪S后，她看向大夫人，“嫀姐姐，你就莫再阻止將軍開懷暢飲了?！?p> “父親”大人欣然笑道：“尹夕說得對！她有孕不能飲酒，柳嫀你陪我多喝兩杯，不用老是拘謹(jǐn)著?！?p> 大夫人扯一下嘴角，“是，將軍?！?p> “父親”大人抬手又是一杯，他看向我身旁的大哥說道：“對了，云兒，今日面圣之時，皇上也提到了你的任命。估計，明天圣旨就該下來了。”
“那可要恭喜清云了！也恭喜毓姐姐了！”三姨娘滿臉堆笑地看著二夫人，不知道是真笑還是假笑。
大夫人也淡笑著賀喜：“毓妹妹教子有方，清云自是人中龍鳳。”
二夫人恭敬地回道：“謝謝姐姐。承蒙皇上抬愛，云兒定會鞠躬盡瘁?！?p> 原來大哥的名字叫清云，洛清云。
“還有，風(fēng)兒，這些日子你在四皇子身邊當(dāng)值，可用心？”“父親”大人眼神掃過我，又望向洛清風(fēng)。
洛清風(fēng)拍了下胸脯，得意地說道：“那當(dāng)然！四皇子雖然表面上沒夸過我，平日里可待我好著呢！”
“父親”大人捋了捋胡須，笑道：“好！四皇子年紀(jì)輕輕，卻也被皇上委以重任。你在他手下當(dāng)差，可要事事謹(jǐn)慎，切不可魯莽?！?p> “是，父親！風(fēng)兒會謹(jǐn)記您的教誨?！?p> 你們聊你們的，我吃我的，可不能委屈了我的肚子，我再夾起塊紅燒肉塞進(jìn)嘴里。當(dāng)然，這里每個人的每一言每一語都逃不出我的耳朵。
“說起四皇子，他的婚姻大事正是雎妃娘娘頭疼的事兒呢。”二夫人說著，嘴角帶笑，眼含深意地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用手絹輕輕地擦一下嘴角，微微笑道：“前幾日，雎妃娘娘曾召見妾身。”
“父親”大人深長地“哦”了一聲，帶著明白又不明白的意味。只聽大夫人接著說道：“雎妃娘娘雖然對其他府里的幾位小姐都贊賞有加，但聽得出來，她對碧卿，格外青睞。不然，也不會單獨(dú)召妾身入宮了?！?p> 說到碧卿，我抬眼瞧了瞧她。她的臉上正緋紅著，微微翹起的嘴角羞澀地笑著，一副小女生春心萌動的姿態(tài)。
“那，雎妃娘娘的意思是？”“父親”大人捻著胡須，若有所思。
大夫人面上雖還是淡淡的笑，語氣里卻有難掩的歡喜：“說會在恰當(dāng)?shù)臅r機(jī)跟皇上提一提。”
“甚好！哈哈哈......卿兒才貌雙全，自是配得上四皇子！”“父親”大人看了看碧卿，笑得合不攏嘴。
“這下，嫡姐可放心了？既有雎妃娘娘的首肯，嫡姐跟四皇子的好事不就算成了嘛！”碧柔又嘰嘰喳喳叫起來。
碧卿的臉更紅了，羞澀地嗔怪道：“碧柔，不要亂說?！?p> “是呀！八字還沒一撇兒的事情，最好呀，不要亂說！”一旁的三姨娘輕挑眉眼，略有諷刺地說道。
“父親”大人聞言雙眼一斂，那三姨娘神色頓時有些慌張，怕是自覺失言，訕訕地閉了嘴。
大夫人也有些厭棄地看了一眼三姨娘，轉(zhuǎn)而對她的夫君笑言道：“將軍，此次四皇子到府，所為何事？”
“只是例行的公事詢問，不曾言他?！薄案赣H”大人說著，眉頭跟著緊了又舒，“二皇子和三皇子倒有喜事一樁，冊封親王便在明日，二皇子也已邀我等明晚赴宴?！?p> “是，二皇子也向妾身提及此事?！贝蠓蛉巳允堑Φ哪樱斑€特意囑咐妾身——”說到這兒，她向我的方向撇了一眼，“務(wù)必帶著碧塵一起去赴宴。”
聽見提到我的名字，我趕緊正襟危坐，嘴里沒嚼碎的肉只能含著，不敢再嚼。
果然，一眾人向我望過來，眼里或多或少都帶著些驚訝。
“什么？！也帶著她去？！”碧柔先驚疑地叫出聲，有點(diǎn)不相信地瞪了我一眼。
“看來，府里的流言也不是空穴來風(fēng)嘛。”碧荷把筷子隨手一放，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說著，語氣里卻有淡淡的妒意。
“父親”大人眉頭一皺，問道：“什么流言？”
大夫人賠笑道：“只不過是下人們亂嚼舌根子罷了，將軍無需在意，妾身以后會嚴(yán)加管制的。不過，此次赴宴，既是二皇子親自提議了，碧塵自是要跟去的?！?p> “父親”大人瞅我一眼，臉上慢慢泛起了意味不明的笑意，說道：“那是自然！我等豈可忤了二皇子的意?！?p> “可是，三姐她今日才犯了天大的錯！父親大人！”碧柔突然站起身，指著我，慷慨激揚(yáng)地說道。
天大的錯？你是有多見不得我好，非要弄出點(diǎn)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