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女人戲
一踏進(jìn)門檻,哇哦,好多人呢!我環(huán)顧四周,洛離坐于正北,大夫人、二夫人、尹氏坐于兩側(cè),洛碧卿、洛碧荷、洛碧柔,還有丫鬟媽子們立在身后,嚴(yán)肅的架勢猶如三堂會審。我暗自打了打氣,從容地行禮道:“碧塵見過父親,見過大娘、二娘、三姨娘。”
一眾人的神色形態(tài)萬千,尤其有一束眼光灼燙地射在我身上,似要將我燒成灰燼,化為烏有。
我抬頭迎上洛碧卿的眼神,她曾說過,我離了將軍府便是另一個天地的人,暗里警示我不要再存不實妄想,休想再與四皇子有什么牽扯。如今我被四皇子親自送了回來,她心里定是對我有了切齒之怨。
“昨夜四皇子說你有功于社稷,讓我等好生照看。這兩日你都做了何事?為什么是四皇子半夜送你回府?”洛離眼含精光地盯著我,厲聲問道。
啊?四皇子這么跟洛離說的?有功于社稷?四皇子扯得謊如此漫無天際?可他的謊讓我怎么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一時愣住,我站在那兒不知如何答話。
“碧塵,你父親問你話呢!”大夫人揚(yáng)聲喊我,含著斥責(zé)之意。
我稍一思忖有了主張,沉著地回道:“昨夜四皇子沒有跟父親細(xì)說么?如果四皇子未提,便是現(xiàn)下還不便透露。父親,請恕碧塵不能違逆四皇子的吩咐,不能向您據(jù)實以告了?!?p> 哼!有膽量直接去問四皇子好了。反正謊是他說的,他自己自然曉得如何圓回去。
“好大的膽子!你父親問你話,你還敢不如實回稟!”尹氏盛氣凌人,指著我叫囂道。她可能沒想到才過了兩日我便回了來,心里正生氣得緊。
二夫人剜了尹氏一眼,嗔怪道:“夕妹妹,你沒聽見么?四皇子已有吩咐在先,你是要讓碧塵違抗指令嗎?還是你將四皇子的命令置若罔聞?”
尹氏被噎得無法反駁,撒嬌地看向洛離,摸著孕肚故作姿態(tài)道:“將軍——,妾身腹中的胎兒又不安分了。定是碧塵一回來,咱們的孩兒便感覺不舒服了。”
怎么?尹氏還想用這一套趕我走?
“是啊,將軍。”大夫人腆著一副仁愛面孔,淡笑著說道,“還有兩個月,夕妹妹就要生產(chǎn)了。為了胎兒健康著想,還需慎重考慮碧塵的安置。妾身覺得,還是將碧塵送往老宅,派人好生照顧就是了,這樣并不違背四皇子的意思?!?p> 大夫人依然拿捏我如從前,我遭遇的一切可以說完全拜她所賜!她不但將我趕去吉康村,還暗里吩咐了吳仕才欺凌于我。就連我陷入青樓,那吳仕才不搭救反落井下石,否認(rèn)我的身份。只是,區(qū)區(qū)吳仕才真的敢置我這個有三小姐身份的人于青樓而不顧嗎?
洛離捻起胡須,皺眉思量。二夫人已急言道:“嫀姐姐還想將碧塵趕到吉康村嗎?!”
“毓妹妹說哪里話!先前將碧塵送往吉康村,我也是一心為她精心養(yǎng)病。此次這樣安排,也是為將軍的子嗣著想。碧塵的病時好時壞,我們應(yīng)當(dāng)有所防備?!?p> 過敏癥根本就不會傳染,而且我住我的嬌星閣,尹氏住她的夕棠居,縱然都在將軍府,可也碰不到幾次面。大夫人如此巧令辭色,意欲昭然若揭。
“碧塵這病癥并不是傳染之疫,何須隔離!”二夫人是明白人,可洛離和大夫人又豈不知曉,只不過握著這個由頭想一次次將我驅(qū)出府去。
洛離一直未發(fā)表態(tài)度,我都懷疑洛碧塵是不是他親生的。想起今早伊心的講述,二夫人昨日午時便將我失蹤的事兒稟明了洛離,但尋我的人只有清風(fēng)、四皇子的人馬和三皇子,遲遲未有洛離的動靜。難道洛離比大夫人還要狠心腸嗎?
“可一個已在青樓待過的不潔女子,還有何臉面賴在將軍府!”
此語一出,滿座皆驚。
我也驚訝地望著正傲慢非常的洛碧柔,她如何知道我落入過青樓?昨夜四皇子跟洛離扯了謊,已是在有意幫我遮掩此事。難道是清風(fēng)說的?但清風(fēng)絕不會不顧及我的名聲,肆意張揚(yáng)。
我覽遍眾人,除了大夫人、洛碧卿、洛碧荷三人莫名異樣的神色,其他人皆是吃驚不小。
“碧柔,怎么回事?”洛離異常嚴(yán)厲地斥問道。
大夫人暗使了個眼色,欲答話的碧柔便閉了嘴。她倒接過話茬言道:“妾身也是聽外人說的?!闭f著,她斜睨了我一眼,“昨日有人在一家叫如意樓的妓院里看見過碧塵,碧塵好像......好像還有不潔之舉?!?p> 她的消息倒靈通!什么聽外人說的,那人必是吳仕才!
那吳仕才昨日清早曾被如媽媽請去暗里辨認(rèn)我是否將軍府的三小姐,他否認(rèn)后,定是來過將軍府向大夫人匯報過我落入青樓的事兒,也定是得了大夫人的命令,只當(dāng)不知,任我在如意樓里自生自滅。如今她更是抓住這一把柄,口出惡言。
“碧塵!可有此事?”洛離已是滿眼兇光,臉上駭人的神情讓我不禁一顫。
我低眉無語,我是該保持沉默,任由大夫人她們惡意羞辱,將我的清白名聲毀之殆盡?還是該和盤托出,讓自己坐實落入青樓之事,給她們更多誹謗的余地?
就在我進(jìn)退兩難之時,劉管家忽小跑著進(jìn)來稟報道:“啟稟老爺,恒親王來了!還有,四皇子也來了!兩位皇子一前一后剛到,小的已命人花廳備茶?!?p> 洛離皺了皺眉,起身吩咐道:“你們先散了吧。”走到我身旁時,又厲聲命令,“你留下,稍后我要聽你回話?!闭f完快步走了。
不知三皇子和四皇子此時所來為何,但這些我已無暇顧及,得趕快想想待會兒該如何回答洛離的問題。
眾人似乎都不愿散去,等著看我的笑話,唯有二夫人和她身后的春兒擔(dān)憂地望著我。過了一會兒,不知那尹氏是覺得肚子不舒服,還是不想跟我在同一個屋里待太久,在丫鬟攙扶下離開了,卻吩咐眉兒留了下來。
二夫人這時來到我面前,安撫般地握住我的手。
“二娘?!蔽夜郧傻匦袀€禮。雖兩日未見,但知道她為我失蹤的事兒分外上心,便對她有幾分重逢的親切。
二夫人拉我到院外亭下,遠(yuǎn)離了眾人。她看著我痛惜道:“今早聽說你平安回來了,我才稍稍安心。只是,這兩日你受苦了?!?p> 不想讓她再擔(dān)心,我笑說道:“二娘放心,碧塵好著呢!”
二夫人上下仔細(xì)地看了我一遍,像是終于放下心來,“你沒事兒便好?!彼龎毫藟郝曇簦肮治耶?dāng)初沒有上心,竟讓大夫人暗地里將你送去了吉康村。若不是去了那里,你怎會失蹤呢?!?p> 知道二夫人還在疑惑我是怎么失蹤又是如何回來的,但現(xiàn)在還不便對她細(xì)講。我只低聲說道:“二娘,碧塵有一事不明,二娘可否先解我疑惑?”
二夫人瞧我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
“您稟明了我失蹤之事,父親可安排了人尋我?”
二夫人有些許不自在地望了別處,“你父親......你父親還是很擔(dān)心你的。得知你去的是吉康村,你父親還特意將大夫人叫來詢問。只是——”
“只是什么,二娘?”
二夫人低了眉,似不愿多提。
春兒在一旁已是有些焦急,憤懣地小聲說道:“只是,大夫人還是辯稱為三小姐精心養(yǎng)病著想,用這番說辭給糊弄過去了。至于您失蹤之事,我家二夫人當(dāng)時極力勸說多派些人手去找,但大夫人在一旁一直勸慰老爺,說您可能只是一個人出去走走,如果過了晚上還沒有您回來的消息,再派人尋找也不遲?!?p> 不遲?要不是恰巧四皇子救了我,也許過了昨晚我便真成了賣身的青樓女子!所以在二夫人要求派人尋我的時候,大夫人才這般拖延。
如此我更可以確定大夫人早已知曉我落入青樓之事,也可以確定她的心歹毒非常。而洛離也不過是將我視為已棄之的棋子,失蹤與否,安全與否,都是不值得再費(fèi)心了。
弄清了事情原委,心里不免為真正的碧塵感到一陣悲涼,原來她的父親從未將她當(dāng)作親生女兒看待。
“三小姐,您——”春兒還想說什么,看見有人向這邊走來,趕緊閉了嘴。
我一看,是洛碧卿三姐妹。那碧荷背后因家法所受的鞭傷還未好,走路都由兩個丫鬟攙著。
“你還有工夫在這兒閑聊,還是趕緊想想如何向父親交代你那齷齪的行徑吧!不過,再怎么交代,你也難逃家法伺候!”洛碧荷仿佛已想象到我受家法的痛苦樣兒,大仇得報似的笑起來。
“那碧荷妹妹可否告知我,家法是何種滋味?”我不怒,淡笑著反諷了回去。
“你——”碧荷頓時氣得背部一陣抽痛,沒說上話來。
碧柔見碧荷被嗆得失了色,上前兩步?jīng)_我叫嚷道:“看你還能猖狂幾時!待會兒便有你好瞧的!”
“猖狂?碧柔你是在說自己么?你是該收一收你這猖狂勁兒了,不然將來毀在自己手里還不自知!”我自然不是好意相告,她這等蠻橫無理之人,日后自有人收拾。
碧柔還想接著再罵,二夫人及時阻止道:“將軍還在接見兩位皇子,你們休要在后院惹出是非,丟了將軍府的顏面?!?p> 碧柔一聽,立馬老實了,沖我翻了個白眼,扶著碧荷進(jìn)屋去了。
洛碧卿卻站著未動,向二夫人稍稍行禮道:“二娘,卿兒想與碧塵妹妹單獨(dú)說幾句話?!?p> 二夫人看了看我,帶著春兒轉(zhuǎn)身離開,亭下只剩我與洛碧卿。
我盯著洛碧卿臉上不明的神情,等她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