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收留
少年似是瞧出她心中的顧慮，小聲道：“等我傷好，我就會離開，絕不會打擾姑娘三五年之久。”
江玉瑤回頭看他，眼神平靜地問：“等你傷好，你就走？”
明明是很平靜的問話，裴行修卻從中品出了似威脅又似不舍的意味。
他接話接的飛快，沖她討好一笑，道：“如果江姑娘不嫌我煩，我當(dāng)然愿意留下報答江姑娘?！?p> 他眼神清澈，笑容明朗，怎么看都是一位好好少年，不像是會做出違法亂紀(jì)之事的壞人。
江玉瑤瞧著他明媚純澈的笑容，一時間失了神，如果他真的是當(dāng)初的少年，那么他們分別后的那幾年，他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讓他變成了昨夜那樣的賊人，他這一身傷又是從何而來？
江玉瑤很快收回視線，道：“我們府里正好缺一位護(hù)院，你若肯做，我可以留下你。”
“我愿做。”
他失了記憶，什么也不記得，就算離開此地，天地之大，一時間也不知該去哪，不如先留在這兒，待來日恢復(fù)記憶再做打算。
江玉瑤正準(zhǔn)備同大夫一起離開，卻忽而被床上的少年出聲叫住，“小姐，我現(xiàn)在想不起我的名字，但日后小姐用我總是要喚我的，不如小姐給我取一個吧？”
江玉瑤看著他的模樣，一個名字不由自主地就脫口而出：“阿棠?！?p> 她聽著少年輕輕呢喃著這個名字，阿棠兩個字從他嘴中念出來，仿佛是從前的少年又回來了一般，只不過那時候的他喚他阿瑤而不是小姐。
裴行修抬眸笑問：“小姐為何給我起這個名字？”
江玉瑤愣了下，隨即輕聲道：“我是在看海棠花的路上遇見你，所以起了這個名字。”
江玉瑤身后的抱月總覺得這個名字有點(diǎn)熟悉，仿佛是在哪里見過，可一時間卻怎么也想不起了。
“阿棠，我喜歡這個名字，也喜歡海棠花。”裴行修笑容可掬地說，隨即又問：“小姐，你是從哪發(fā)現(xiàn)我的？”
“我家后院。”
裴行修還想再與江玉瑤聊點(diǎn)什么，卻見一位面生的小廝急匆匆地跑進(jìn)來，在江玉瑤耳邊低語了幾句。
“小姐，外面來人了，說是要追捕賊人?！?p> 江玉瑤看了眼床上還一無所知的少年，低聲問：“你沒告訴他們什么吧？”
“回小姐，奴才什么也沒說?！?p> 江玉瑤心下稍寬，對床上的裴行修道：“你且安心養(yǎng)傷?！?p> 她出了門后，又連忙吩咐文興道：“你去請王大人來一趟，要快?！?p> 這間別院并不算大，她穿過花園，走過長廊，又繞過一個石屏，便到了正門，她遠(yuǎn)遠(yuǎn)就瞧見府門口站著數(shù)位統(tǒng)一著裝的壯年男子，腰間皆配大刀，頭戴銀盔，讓人膽寒。
他們瞧著不像是附近的官兵，反而像是軍營里的人。
阿棠若是逃犯來的應(yīng)是官兵，怎么會引來軍中的軍士來追捕？
江玉瑤心中困惑不已，阿棠究竟是何身份，難不成是敵國間諜？
江玉瑤雖驚詫，但面上仍不動聲色地迎了上去，問：“你們是什么人？為何要闖我的府邸？”
樊十一等人遠(yuǎn)遠(yuǎn)就見一位娉娉裊裊的姑娘緩步而來，她生得極白，宛若雪堆出來的一樣，眉眼柔和，本該是活潑無憂的年歲，可眉宇間卻始終縈繞著幾分郁色，似是有什么煩心事一般。
樊十一拱手道：“我等奉命追查賊人，敢問姑娘近日可有見過一位受傷的少年？”
果然是來找阿棠的。
江玉瑤搖頭：“我并未見過?！?p> “不知姑娘可否容我等進(jìn)去搜查一番？姑娘放心，我等絕不會破壞府中財物，主要是那賊人窮兇極惡又頗為狡猾，我們也是為姑娘安危計?！?p> 窮兇極惡？
江玉瑤想到失憶后阿棠干凈明媚的笑容，這四個字怎么看都和他不沾邊。
“不行?！苯瘳幑麛嗑芙^：“我府上守衛(wèi)森嚴(yán)絕不會藏有逆賊?！?p> 相對于看似溫和的樊十一，他身側(cè)的漢子則莽撞多了。
那漢子橫眉一豎，道：“您何必和她廢話那么多，我們直接進(jìn)去搜又有誰能攔？”
樊十一并未說話，只是目光森然地盯著她，似乎她要是再不同意，他們就要強(qiáng)闖了。
其實若非是他看出眼前的姑娘周身氣派非富即貴遠(yuǎn)非鄉(xiāng)下小民所有，他早就強(qiáng)闖了。
江玉瑤眼中寒意愈勝，這若是在京城這等不入流的小兵連在她面前說話的資格都沒有，可如今她流落至此誰都能欺負(fù)她了。
她冷聲道：“我并未犯法，諸位憑何強(qiáng)闖民宅，就不怕我狀告府衙嗎？”
正在雙方僵持不下之際，府門外的鄉(xiāng)間小路傳來馬蹄急踏之聲，緊接著就是一道男子的厲呵聲：“住手?！?p> 雙方同時抬頭看去，只見鄉(xiāng)間小路上迎面而來一位身騎棕馬的藍(lán)衫青年，玉冠束發(fā)，腰間系著一塊美玉，模樣清雋，氣質(zhì)高雅。
青年翻身下馬幾步上前道：“諸位將軍，小生王越愿為這位姑娘作保，她家絕不會藏有賊人?！?p> 江玉瑤剛剛派出去的文興小跑至她面前，在她耳邊低語道：“我奉小姐之命去請王大人，半路上遇見了王公子，他聽聞此事后就急著過來了?！?p> 王越是王大人的兒子，東陽這兒的規(guī)矩沒有京中森嚴(yán)，她與他在王大人府上的聚會上意外相識。
他偶爾會來這兒找她，一般都是代府上的女眷給她送請貼或是送一些節(jié)年的禮物。
樊十一從他的打扮看出他是有功名在身的官身，因而語氣相對于客氣許多：“閣下是？”
他問的不是名字，而是他的身份官職以及來歷。
王越?jīng)_江玉瑤溫和一笑，而后對樊十一道：“這位將軍請近一步說話。”
王越拉著樊十一在一邊低語，不知王越與他說了些什么，只見他微微一點(diǎn)頭，而后闊步而來對江玉瑤拱手道：“叨擾姑娘了，我們這便走。”
他話落就帶著一大隊的人馬縱馬而去，待他們走后，江玉瑤方問：“你對他們說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