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這次的禮物算是驚喜嗎
少年從懷中取出一物,沖江玉瑤揮了揮。
江玉瑤微微瞇了瞇眼,看清了他手中拿的物件,是一根瑩白如玉的發(fā)簪,款式說不上精巧,甚至……有點土氣。
日光下那簪子愈發(fā)白亮,但卻不透,反而奶白奶白的,不像是玉。
江玉瑤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想到了那截消失不見的鹿角。
“鹿角簪?”
裴行修眼中閃過一抹驚訝,隨即笑道:“小姐聰慧,真是什么都瞞不過你?!?p> “小姐上次說用自己的東西作禮是喜,這鹿角簪從頭到尾都出自我一人之手?!鄙倌昱吭趬︻^舉著簪子笑得眉眼彎彎,眼神純澈,“這次的禮物算是驚喜嗎?”
直至很久以后,江玉瑤還是記得這一天。
俊朗的少年趴在墻頭說要給她驚喜,身后的暖陽都不及他的笑。
“是驚喜?!?p> 江玉瑤的聲音不大,可清風卻將她的聲音悉數(shù)傳入少年耳中,裴行修臉上的笑容愈發(fā)燦爛,他晃了晃手里的東西,道:“小姐,我把它扔給你吧?”
江玉瑤從來沒見過誰送禮物是趴在墻頭上扔下來的。
“你下來吧?!?p> 裴行修得到允許就也沒推辭,單手在墻頭上一撐縱身一躍便跳了下來,動作利落到不像是翻越一丈多高的墻而是從自家床上跳下來似得。
他小跑上前,墨發(fā)微亂,肌膚比手中奶白色的鹿角簪還要白,但卻并不顯羸弱,略微上揚的眉眼反而襯得他紅唇齒白,神采飛揚。
他的目光落在江玉瑤鬢間精巧的金花朵紋如意簪上有一瞬間的黯淡,他低眸瞧了眼自己手中的頗為簡陋的鹿角簪,飛揚的神采變得有幾分難為情,但他很快又恢復成平日里的笑模樣。
他伸手把簪子遞給她,鄭重其事地說:“我以后一定會給小姐買最好的簪子?!?p> 江玉瑤接過裴行修手中的簪子,這根瑩白如玉的鹿角簪雖比不上她首飾盒中的任何一支,但她能從簪身上看出少年的用心。
她指尖微動,瑩潤奶白的簪子在她手中轉(zhuǎn)了一個圈。
原來當日是她誤會他了。
清風吹過她的面頰,似乎也吹走了她心中這幾日堆積的郁氣。
收到禮物總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何況是一件如此用心的禮物。
她抬眸打趣道:“你的那點月例銀子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裴行修沒接話,只在心中默默記下了此事。
“小姐,你去哪兒啊?”
“我去后院看海棠,你也要跟著一起嗎?”
“去,我喜歡海棠?!?p> 幾場秋雨過后,天忽而冷了起來,別院上上下下的人都換上了皮襖,屋內(nèi)也都燃起了炭火,尤其是江玉瑤所居的明堂,臥房內(nèi)足足燒了三盆炭火,可即便如此,江玉瑤在小塌上坐著時,身上還是要再披一件薄毯。
抱月瞧著總是有幾分心疼,她從前在侯府時只是小姐院中的二等丫鬟,若非上面的四位姐姐皆被侯爺處置,她也不會有機會升為小姐的貼身丫鬟。
從前她雖不得近小姐的身,但也能遠遠看見小姐,從前小姐在府上時冬日里還能脫了大氅在雪里打鬧玩耍,如今卻都成了奢望。
“小姐,江南外祖家的人來信了?!?p> 江玉瑤放下手中的書,道:“請他進來。”
江玉瑤在救了裴行修不久后就修書一封寄給外祖父詢問關(guān)于沈玉棠的事,沈玉棠先前就被外祖父所收養(yǎng),或許能從外祖父那兒得到關(guān)于確認阿棠身份的法子。
裴行修今日不太舒服,總覺得身上癢癢的。
他撓了撓癢得厲害的后背,心中有些犯嘀咕,他明明每天都洗澡啊。
怎么身上還會癢?難不成是床上生蟲子了?
他低眸瞧了眼干干凈凈的床鋪,最終還是將目光投向了桌面上的羊桃。
這是今早文興拿來的,當然也不單是他一人獨有,莊子上的每一個人都分到了。
他自吃了這羊桃便周身不適,莫不是這羊桃有問題?
前來送信的是外祖父家詹管事的兒子詹宗,江玉瑤少時在江南時曾見過他幾次,如今再見頗有種恍然隔世之感。
詹宗打簾入內(nèi)先俯身問了姑娘一聲好,隨即又道:“小姐,老太爺老爺都念著您呢,他們知道小姐現(xiàn)下孤零零的在東陽,都說要接您去江南養(yǎng)著呢?!?p> 其實老太爺?shù)脑捠?,若是侯府他們不愿養(yǎng)了,他們養(yǎng),徐家還養(yǎng)得起一位姑娘,犯不著受那窩囊氣。
江玉瑤知道外祖父和舅舅是真心疼她,當初聽說她在京中出了事,就說要接她去江南,還說要去侯府要個說法。
但江玉瑤當初寫信婉拒了外祖父,外祖父從前任一部尚書,如今退了位,舅舅又不愛仕途好經(jīng)商,因而朝中雖有人脈但卻無法與如今風頭正盛的宣平侯相提并論。
她不想外祖父一家因她而受牽連,所以當初寫了幾封急信送往江南,就怕他們一時沖動下做出難以挽回的事。
萬幸她的信送的及時,攔下了外祖父的人。
江玉瑤笑著說:“我如今在東陽一切都好,讓外祖父和舅舅們不必掛念我?!?p> 當初她初到東陽時,別院上的人慣會見風使舵,拜高踩低。
哪怕她是侯府嫡女,也成了落難的鳳凰不如雞。
她在病中連一口熱水也沒有,若非是外祖父派人前來探望,她怕是熬不過那個春天。
這個恩情她一輩子也不會忘。
詹宗笑道:“小姐說好,可瞧著卻又清減了不少,若讓老太爺老爺們看了又該心疼了?!?p> 詹宗話落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雙手捧著遞給抱月,道:“這是老太爺給小姐的信?!?p> 抱月接過信又遞給江玉瑤,她接下后并未立即拆開,而是又問了問外祖父舅舅們的身子可還好,話了一會家常后,江玉瑤方讓抱月給了詹宗一把賞錢,讓人領(lǐng)著他去耳房喝茶侯著了。
詹宗走后,江玉瑤方拆開外祖父寫給她的信。
雖說沈玉棠已失蹤多年,但外祖父卻一直沒忘了他,信中也果真記載了一個可以確認阿棠身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