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有毒
馬車緩緩駛離林府,江玉瑤挑開車簾回頭看了一眼,但她并沒有看立于石階之上的人,而是若有所思的看著林府那金燦燦的匾額。
江玉瑤無比清晰地知道,要想讓秦氏付出代價,這林家就是她的第一道阻礙。
江玉瑤放下車簾,轉(zhuǎn)頭問抱月:“林翊如今還在太常寺當(dāng)差?”
抱月答曰:“是,林翊年前剛從協(xié)律郎升為了少卿,我還打探到林翊這一次負責(zé)祭禮之上的舞樂,聽說若是他這次做得出彩,張首輔有意將他破格提去都察院做左副都御史?!?p> “初入仕途便要從七品官連升至三品大員?!?p> “不愧是秦氏拼死都要搶去的好婚事?!?p> 抱月抿了抿唇,鼓氣道:“小姐莫怕他,林家再好又怎樣,二小姐都嫁出去了,他林翊再厲害也管不著咱侯府的內(nèi)宅之事?!?p> 江玉瑤淺笑了下沒說話。
林翊是管不了侯府的內(nèi)宅,可她一旦動手,無論成功與否,她都會迎來林翊的報復(fù)。
做為朝堂上一顆冉冉升起的新貴,他有無數(shù)種方式治她于死地,而只要秦氏不死有林翊這樣的好女婿,她仍能快快活活的以侯府老夫人的身份過完后半輩子。
仇人不死,她怎能先死?
何況,死也太便宜了秦氏,她要她身敗名裂,生不如死。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鏈子,活靈活現(xiàn)的龍頭仰著頭看她,良久,她吩咐道:“等會讓彭大名入府見我。”
江玉瑤手上有不少鋪子,其中以南方居多,但京中也開了幾家,有賣脂粉成衣也有酒樓。
那酒樓在京中雖算不上頂尖,但也生意紅火,朝中小官以及商賈之流常常出入,因而消息也靈通許多。
彭大名不是酒樓的掌柜,但卻統(tǒng)管京中所有的生意。
江玉瑤今日一早就出門去了林府,一來一回折騰到了晌午卻還沒怎么吃東西,因而她一回來,抱月就命院中的下人備膳。
如今江玉瑤初回侯府,秦氏那邊看似風(fēng)平浪靜,可她知道秦氏慣會明面隱忍,背地使陰招,因而吃食上都很小心。
飯菜一端上桌,抱月就先用銀針試探,前幾道飯菜都無事,可亮白的銀針在從熱氣騰騰的雞湯中取出時,竟一寸寸的黯淡了下去,不多時銀亮的針頭就黑了。
抱月與江玉瑤對視了一眼,而后默不作聲地將這份湯撤下,而后又挨個試過其余的菜確認沒有問題后,江玉瑤方動了筷。
“找人查查湯里是什么毒。”
抱月收起銀針,滿臉怒氣:“小姐,待我查清雞湯里的毒就去挨個查問那幫賤蹄子?!?p> “我們暫時動不了秦氏,還處置不了膽大包天的奴婢嗎?”
“小姐,我們這次定不能輕饒了他,要全府的人都知道小姐不是隨意拿捏的?!?p> 江玉瑤咽下一口菜,緩緩道:“不急?!?p> “你先莫要打草驚蛇,暗中查探著就是?!?p> 江玉瑤話落又讓抱月先舀了一碗雞湯,而后灑在廊下的花園中。
她有預(yù)感,或許她可以順著這條線,探查出秦氏先前的所作所為。
“抱月,若有人問起你關(guān)于這碗雞湯的事,你就說我喝了一碗?!?p> 抱月點了點頭應(yīng)下了。
她剛留了一份雞湯準(zhǔn)備送去給可信任的醫(yī)女檢測其中的毒,廊下就傳來丫鬟春麗的聲音:
“大小姐,彭掌柜來了。”
江玉瑤放下筷子,道:“讓他進來?!?p> 不多時,一位身材寬厚,面白和善的男人就彎腰低頭地進來了。
他隔著一扇屏風(fēng)行禮請安道:“小人彭大名見過大小姐。”
江玉瑤也不與廢話,開門見山地問道:“盛華樓近來的生意如何?”
彭大名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明白大小姐怎么偏偏只問了盛華樓的生意。
難不成是盛華樓近來出了什么他不曉的紕漏?
“回小姐,近來生意還算不錯,過了年的收入較之去年同期提升了差不多一成?!?p> “干得不錯?!迸忧妍愅褶D(zhuǎn)地聲音從屏風(fēng)后傳來,緊接著彭大名又聽江玉瑤問了個讓他甚為不解的問題。
“我聽說盛華樓常有朝中官員出沒,不知可有在太常寺任職的小官?”
太常寺乃本朝五寺之一,主要負責(zé)禮樂衣冠,對于軍國大事說不上什么話,只有準(zhǔn)備祭祀典儀時,才能派上用處。
因而能入太常寺為官之人舞樂詞曲皆有一通,他們比起大理寺那些古板冰冷之人要識情趣得多,性子也散漫自由些許,因而常常出入酒樓飲酒聽曲。
“有?!迸泶竺鸬溃骸坝形惶K碌膮f(xié)律郎日日都來,也時常會宴請?zhí)K碌耐??!?p> “不過……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官,應(yīng)當(dāng)幫不上小姐的忙。”
彭大名答完后,猛然想起大小姐曾經(jīng)的未婚夫林翊可不就是在太常寺任職嗎?
他頓時心跳如擂,小姐……小姐該不會還對那人有想法吧?
江玉瑤找的就是不入流的小官,千里之堤毀于蟻穴。
林翊年少成名,如今又平步青云,有多少人艷羨他,就有多少人恨他。
只要他有一點缺口,無數(shù)盤旋的獵狗禿鷲就會一擁而上,啃食撕咬他。
吞下他的血肉,取代他的位置。
江玉瑤緩聲又問:“出入太常寺的可有囊中羞澀,急需用錢之人?”
彭大名低頭苦想,忽而他眼前一亮,道:“有!”
“溫木書。”
“他在太常寺任司樂,從九品的小官,缺錢得很?!?p> “聽說是家中老母生了病,日日都要喝藥,他那點俸祿壓根養(yǎng)不起,他吹得一手好笛子,因而日日都在京中各大酒樓吹笛賺取銀錢,也來咱們盛華樓吹過?!?p> 聽著似是位純孝的可靠之人,只是不知品性如何,若是太過純良,也不知肯不肯為她做那臟事。
不過這樣的人若是肯應(yīng),想來應(yīng)是重諾之人。
“品性如何?”
彭大名道:“人不錯,就是……有點犟,他吹笛吹得好,曾有姑娘愿以百金為嫁妝嫁給他,可他硬是不肯。”
“那姑娘長得也不丑,若是應(yīng)下他也不用日日那么辛苦的在各大酒樓吹笛賺錢了?!?p> 雖是從九品的小官,可畢竟也是官員,做這樣的事,難免會遭同僚嗤笑。
他有好幾次就見過同朝為官的富家子惡意嘲諷他取樂。
哎,瞧著真是可憐。
“明日丑時我要在盛華樓見他,勞煩掌柜替我相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