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沒有一點藏私的鄉(xiāng)親們
空院,月上柳梢。
看著被召集過來的大家伙,許涼芩帶著沈越貞,鄭重地說出了自己和表兄二人要成親的消息。
“我不同意!”王二麻子跑到許涼芩面前,一雙烏眸噙著淚,嗓音哭啞。
王二奶把他扯到人群外。
蒼老的聲音嚴肅道:“你不同意可沒有用,以后好好聽奶奶的話,好好喝湯藥,良藥苦口?!?p> 許涼芩對著他們二人微微一笑。
在她旁邊,聽到消息的翠妞也有些不可思議,她湊近許涼芩,悄悄道:“二丫,你真的想好了嗎?”
這一路的變數(shù)真是太多了,就像一開始說好了就她倆逃荒,沒想到最后帶了大家伙一起,說好了沈越貞傷好自己離開,最后還是帶上了她。
倒不是嫌棄沈越貞還在。
那晚她也吃了毒蘑菇,如果沒有沈越貞,她也會被毒死,她是感激沈越貞的,但心里忍不住感嘆世事無常。
“二丫,這是大喜事一樁,考慮到如今逃荒的特殊情況,我們先商議一下,定個簡單的成婚章程。”
老村民里,本家?guī)讉€族老發(fā)言,另一旁的幾個老大娘,包括王阿奶也很是欣慰。
“二丫這孩子今年早就過了生辰日,也到了及笄的年歲,雖沒有及笄禮,也到底長大,可以嫁人了。”
“有了這次喜事,我們這些人逃荒也能被加持一些好運道,大家連續(xù)兩次死里逃生,可都是托了倆孩子的福?!?p> 族老們皆笑著稱贊。
他們當初沒有選擇逃荒,本存了落葉歸根的死志,只是面臨亂軍毀村后,不愿意主動窩囊的死。
老人們都很看好許涼芩和沈越貞這一對,發(fā)言都很熱切,又不想讓倆孩子折騰,很快商量出了章程。
“考慮到這兒沒有你們雙方的爹娘在,這個逃荒路又沒條件,就不費什么力氣了,一切從簡。”
老人們笑得慈祥,一排坐在木頭條凳上,看向許涼芩二人。
“不若這樣,你們向天地叩首跪拜三下,再給我們幾個老頭子和來往親切的幾個老婆子敬茶,這便算成親結(jié)為夫妻?!?p> 說話間,其中有個會寫字的老人取來包袱里的紙筆,準備著為他們寫婚契。
再加上有大家這么多人見證,這婚事也就成了。
沈越貞薄唇擰得緊緊的,極力控制住自己,沒有露出難看的臉色。
想他以前那樣的身份,若不是落難流亡到這個境地,便是收個通房丫頭,都比這笑話般的娶親有排面。
“你好歹做一下表情管理?!?p> 許涼芩看他木著一張臉,月光灑在他臉上,他瘦削修長的身影未動,整個人清清冷冷仿若雪中玉樹。
美則美矣,就是少了些許鮮活人氣。
她又壓低了聲音提醒。
“先甭管別的,這門親事確實對我們都有利,能給我省些麻煩,以后你好歹有了更多保障不是?”
沈越貞無言以對。
他也沒什么可反駁的,拋開一時情緒,客觀冷靜看待這件事,也就沒什么難堪不難堪的了。
畢竟都逃荒了,還有什么體面可言。
他嘴角扯開一抹笑,和許涼芩一同謝過族老和周圍一同見證的村人。
翠妞找來兩個干草蒲團給他們墊在膝下,又擺了一張放了新鮮野花的簡易桌案。
許涼芩和沈越貞開始跪拜天地,一下、兩下、三下,同時,幾個族老對著虛空,高聲敬告。
“黃天在上,后土為證,二丫和小沈這倆孩子,以花月為聘,以天地為媒,正式結(jié)為夫婦,從此締結(jié)良緣,互相扶持……”
話落的同時,最后一筆落下,由族老親自書寫的婚契也成了。
后面便是敬茶。
不到一刻鐘,整個流程便都走完,許涼芩正以為大家回去睡覺,卻沒想到老人們說要辦喜宴。
然后,大家個個拿出了自己行囊里最好的食物——肉,不同品類的肉,諸如臘肉、風(fēng)干的雞鴨鵝肉、煙熏肉、咸魚……
就連平時嘴欠的瘦猴,也參加了分享,是一條最大的咸魚,而喜歡到處跑的苗苗,拿出來的是幾顆混沌子,也就是皮蛋。
“謝過眾鄉(xiāng)親們了!”
沈越貞眉眼彎彎,露出一抹真誠的笑容,他能感受出來,大家沒有一點點藏私。
讓他心情忽然極好,也清晰發(fā)覺到,為什么許涼芩會在乎這村子被剩下的一小撮人,原來村民們親如一家。
灶房里又重新忙碌了起來。
許涼芩借口說在自己炕下發(fā)現(xiàn)了腌肉,拿出來最近自己在后山打的幾只獵物,包括那只野狼。
“這是什么肉?”灶房里,幾個阿爺阿奶圍著案上那只去了皮的狼,有的說是狼,有的說是狗。
許涼芩沒有騙大家是狗,只含糊的說是自己在后山坑洞陷阱里面撿的狼。
眾人驚了。
先前瘦猴在炕下發(fā)現(xiàn)黑豆,如今狼肉這樣的好東西竟然又在炕下被發(fā)現(xiàn),也許這個青瓦房里還藏著不少類似的寶藏!
歡歡喜喜地吃完喜宴。
各院子里都傳來了類似的動靜,所有的炕被翻了個遍,結(jié)果一無所獲,最后大家只能歸功于運氣好。
許涼芩屋里。
沈越貞凈面完,一跨進這間沒有點蠟燭的廂房,適應(yīng)了會兒,再次睜開湛黑的眼眸,便見許涼芩已在炕上歇下,正背對著門口這邊。
“我癥狀已好,你往里讓一下,我就睡外頭?!彼诳谎卣径?,盯著面前的女子,語氣傲然。
這清秀村姑姿色只算一般,算上救他兩次的恩情,自己愿意跟她一個炕躺著,便算是勉強抬舉了。
他聲音悅耳如玉石擊地,若換個人來必拒絕不了,但對上許涼芩,那就不好意思,她心似鐵。
許涼芩轉(zhuǎn)過身平躺著,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矮腳竹床,“沒讓你睡地鋪,那是我給你找來的,你就睡那吧?!?p> 這炕是她的,一個人睡就挺寬敞。
“我交了錢的,”
“正因如此,我同意你睡這屋?!?p> 她語氣如常,說完,閉上眼睛就要繼續(xù)睡,全然似把炕邊容貌俊美的少年當成了空氣。
昏暗的屋中,沈越貞身形未動,修長的手指忍耐地緊攥成拳,漂亮鳳眸里此時覆上了一層陰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