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不是別人
李子凌熱愛工作。
搭建架構(gòu),設定算法,拆解任務......她有著超常的業(yè)務能力和穩(wěn)定的情緒控制,面對繁復莫測的工作游刃有余。
可是這天在機場候機室,登機已經(jīng)進入尾聲,她仍然攥著手機,困在內(nèi)心的猶豫當中。
出差,要不要跟沈嘉樹說一聲呢?
當然,即便她不說,沈嘉樹也會像以往那樣,從顧川璋那里,佩佩那里或者其他人那里獲知她的消息。
可是現(xiàn)在,李子凌忽然不忍了。
她印象中的那個少年是驕傲的,成年后的這個精英霸總,外放張揚的驕傲更是刻進了骨血里。
沈嘉樹身上自帶一種距離感,甚至偶爾會給人一種侵略性,再加上他的地位,讓人覺得高不可攀輕易不敢逾矩。
這樣的一個人,要通過層層人墻才能了解一個人的行蹤,并不像老鷹捉小雞那般有意思。
即便通過寧謙,也不怎么好玩兒。
也許沈嘉樹并不覺得別扭,他志在必得,偶爾的挫敗感不失為一種情趣。
但李子凌不行,支撐著她走到今天的,是一口氣,骨氣也好志氣也罷,需要低聲下氣的,她寧肯不要,無論是什么。
“子凌,你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沈嘉樹近乎卑微的那一句,令她破防了。
她是不肯低頭的,現(xiàn)在也不忍心將這個姿勢強加給沈嘉樹了。
沈嘉樹闖進她的生活只有幾個月的時間,但是他是從小黃房3號來的,與她共用同一段記憶取暖。
舉頭三尺有神明,他們倆的神明是沈奶奶。
李子凌陷入了自我懷疑,她對沈嘉樹的態(tài)度,算不算一種冷暴力呢?
不知不覺間,她開始心疼沈嘉樹了。
“不是可憐,是心疼,是疼愛?!鄙蚣螛涫沁@樣說的。
李子凌并不贊同,亦或是不肯贊同。
大腦深處,那種陌生而強烈的情緒蠢蠢欲動,她不知所措,在劫難逃。
沈嘉樹的手機嗡嗡振動時,正在開會。
看到上面顯示的是李子凌的號碼,他怔住了,神情陡然凝重起來。印象中,工作時間,李子凌從來沒有主動聯(lián)系過他。
他拿起電話,向身邊的盛宏點頭示意了一下,就站起身來,一邊接電話一邊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會議室。
“喂?子凌,有事嗎?”
沈嘉樹的語氣里透著緊張。
李子凌放松下來,這個低沉溫柔的聲音,她已經(jīng)非常熟悉了。
“那個,那個我就是告訴你一聲,我要出差了?!?p> 沈嘉樹松了一口氣,隨即有些不舍:“去哪兒?多長時間?“
“金城。大概十天左右吧?!?p> “金城?十天?”沈嘉樹重復著,深感時空的遙遠:“我可以去看你嗎?或者接你一起回來?”
李子凌扯了扯嘴角,她想起了與沈嘉樹共進的那些酒店早餐。
“不可以。而且這期間我的手機也不常開機。”
沈嘉樹大吃一驚,有些擔心地問:“怎么?要緊嗎?”
李子凌是國家重點項目的專家組成員,不定期地參加集中工作,聽取項目進展情況匯報,分析解決疑難問題,提出整改方案,對下一步工作作出分解和評估預判。
工作強度不大,但難度不小,而且是保密狀態(tài)。
她簡單籠統(tǒng)地向沈嘉樹解釋了一下。
沈嘉樹知道這種情況不便多問,還是不甘心地說:“什么時候出發(fā),我去送你吧?”
“不用,我馬上就要登機了?!崩钭恿栌行┎蛔栽?,急忙解釋道:“打電話告訴你,就是不想讓你向別人瞎打聽。“
沈嘉樹忽然感到莫名的開心和釋然,終于,于李子凌而言,他不再是別人了。
“那你回來之前告訴我,我去接你好不好?”
“看情況吧,我馬上登機了?!崩钭恿杷坪踹€是不太適應做自己人,回了這一句,就匆匆掛斷了電話。
“一路平安!”沈嘉樹連忙給她發(fā)去了這四個字。
沒有得到回應,想來李子凌已經(jīng)關掉手機登機了。
沈嘉樹對著自己的手機發(fā)怔,有些百感交集。
他能想象出李子凌說這句話時的窘迫害羞,和強自鎮(zhèn)定的樣子。
冷漠和疏離是李子凌的殼,那殼把她保護的很好,只有沈嘉樹能從中看到她的破碎感,知道她并沒有那么從容篤定、無堅不摧。
為此,他的心軟得一塌糊涂。
李子凌每一種樣子他都喜歡。
工作時專注篤定,美麗優(yōu)雅中透出絕對力量。
生活中沉靜清麗,不染一絲俗世塵埃。
偶爾,她還會扔釘子似的拋梗,不動聲色就足以萌翻身邊的人。
可以說,李子凌完美符合沈嘉樹對另一半的想象。
沈嘉樹這樣有顏有錢的年輕富豪,無數(shù)女人夢寐以求,都想得到他。
獨獨李子凌,不肯欠他的。
他幫忙處理了她的家事,她就投桃報李成全他的工作要求。
除此之外,無論是物質(zhì)還是情感,都是溢價的部分,她不肯接受。
現(xiàn)在,她終于把他與別人區(qū)隔開的時候,沈嘉樹的喜悅不言而喻。
多好!“別人”是他們,“他與她”是咱們。
對于這樣的過分解讀,李子凌一定會氣惱——“沈嘉樹!”
河東獅吼?
沈嘉樹靠在走廊墻上,兀自微笑起來。
會議室的門開了,散會出來,盛宏走在前面。
剛剛沈嘉樹看手機時倏忽一凜的神情,令她有些擔心,匆匆結(jié)束了上午的會議。
此時一眼望去,沈嘉樹臉上蕩漾的笑意還沒有散盡,眼里鋪滿了深情和向往。
嘁!你也有今天!
當著一眾高管的面,盛宏不好說什么,只搖了搖頭,戲謔地地刀了他一眼。
“沈董!”
“沈董!”
......
參會者路過,打招呼或者點頭致意時,沈嘉樹已經(jīng)恢復了不怒自威的神情。
只有寧謙,在他的身邊停了下來。
現(xiàn)在,寧謙對總裁時不時神游天外的恍惚狀態(tài),早已免疫了。
他打開記錄本,狀似匯報總裁剛剛錯過的會議內(nèi)容,神情相當嚴肅:
“總裁,薇薇安找到了。”
沈嘉樹的表情也很嚴肅,淡淡道:“約一個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