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不知天高地厚的叫花子
云知微跟云三柱幾乎是逃一樣從后院躥出來。
沒辦法，秦三娘哭得震天響，饒是他們怎么安慰也不見好，最后抱著錢匣子在角落自閉。
不知道的還以為豆腐鋪要倒了，不然怎么哭的這么撕心裂肺。
云知微抹了把汗，提議道：“阿爹，要不我們先去周圍轉(zhuǎn)轉(zhuǎn)吧?！?p> “中?！?p> 云三柱點(diǎn)點(diǎn)頭，牽起她的手，“這里人多，別走散了，城里也有拍花子?！?p> 剛走出去沒一條街，就是幾家挨著的衣裳鋪?zhàn)樱浦⒀矍耙涣?，?dāng)即興沖沖地拉著云三柱進(jìn)去。
鋪?zhàn)永餂]人，想來也在后院吃飯。
她站到掛著的成衣旁邊比劃著自己的身量，最后看中了一條嫩綠色的襦裙。
云三柱略有些拘謹(jǐn)，離那些光鮮亮麗的衣裙稍站遠(yuǎn)了些，這才像是安心些，微笑著對她點(diǎn)頭：“好看，福寶穿什么都好看?！?p> 云知微指著一件藍(lán)色的男子衣袍，回頭剛要問他喜不喜歡，見狀忍不住噘噘嘴，“阿爹，你站那么遠(yuǎn)可怎么挑衣裳，等會還要給阿兄阿娘也挑兩件呢。”
“阿爹不用?！?p> 云三柱打心眼里拒絕，畢竟一件短衣就要好幾十文錢，他身上的衣裳縫縫補(bǔ)補(bǔ)還能再穿兩年。
不過他是極高興的，怪道說女兒是再貼心不過的小棉襖，一家人的事她都仔細(xì)考量著。
店家打起簾子回來看到這一幕立馬大叫，連嘴角粘著兩粒飯粒都沒顧上擦。
“哪兒來的兩個(gè)窮叫花子！住手!誰讓你們摸的！”
說著，中年婦人快步上前，云知微的手分明沒碰到那件成衣，手背卻還是重重挨了一巴掌。
“你打孩子做什么！”
云知微捂著被打的手，懵懵地站在原地，還是云三柱將云知微拉到背后護(hù)著。
奈何他方才站在門口，終究不及那婦人快，這才叫云知微被打了一巴掌。
婦人滿臉嫌惡之色，提起雞毛撣子在成衣上亂撣一通，“誰不知道你們乞丐身上臟，我沒趕你們出去已經(jīng)是我們這小店寬宏大量了。”
言罷，她又連罵兩句晦氣。
云三柱氣到語塞，拉著云知微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但云知微并不走，抿著嘴目光冷冷地看向那婦人：“我們穿著有何不妥？”
婦人像是聽到什么天大的笑話，倒吊的三角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把二人打量了個(gè)遍，絲毫不掩飾眼中的嘲諷：“有何不妥？
要我說，也就穿的跟乞丐一模一樣罷了。”
云知微低頭捏了捏衣角。
誠然，家里沒有多余的布料，只能用舊衣裳改。
即便是舊布料，也沒打幾個(gè)補(bǔ)丁，無非是被浣洗晾曬得有些發(fā)白，僅此而已。
婦人傲慢不已地掂著雞毛撣子，作勢要趕二人出去：“行了，世面也見過了，趕緊出去，別臟了我的地。
要是我今日沒開張，準(zhǔn)保是你們兩個(gè)叫花子害的?！?p> “你這婦人，忒折辱人！”
云知微眼神示意云三柱莫急，隨后扭過頭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大嬸，我瞧你生意冷淡，怕是爭不過其他成衣鋪。”
“什么？”
婦人愣了一下，隨后氣得叉著腰破口大罵：“有娘生沒娘養(yǎng)的東西，你怎么說話的？”
此話剛出，云知微趕緊拉住云三柱。
無他，主要是打壞了得賠錢。
“老娘開這鋪?zhàn)邮畮啄炅?，旁邊那幾家全是眼紅才搬過來跟我搶生意的！
你說我爭不過其他成衣鋪？”
婦人指著外頭，又情緒激動(dòng)地指了指自己，顯然被云知微的激將法氣得不輕。
她越激動(dòng)，云知微反而越平靜，甚至連笑容都真了幾分：“沒關(guān)系，我會讓你爭不過的?！?p> 說完，云知微跟云三柱頭也不回地出門，直接進(jìn)了對面的鋪?zhàn)印?p> 婦人心里堵得慌，哪肯就這么算了，索性將門落鎖，生意也不做了，就跟在父女倆身后冷嘲熱諷。
“我看有些人就是打腫臉充胖子，口袋里沒銀子還要裝闊綽。
要是真闊綽，怎么穿的破破爛爛的，笑死人了?！?p> 婦人嗓音刻意拉的很高，人未至聲先至。
對面鋪?zhàn)拥男∧镒与m然不知發(fā)生了何事，到底先熱熱切切地迎了上來。
“兩位客人先看看，有什么喜歡的衣裳我給你們?nèi)∠聛?。?p> 言罷，她又好聲好氣地?cái)v上婦人：“周姐姐怎么氣成這樣，氣壞了可不值當(dāng)?！?p> “還能是誰氣的，兩個(gè)不知天高地厚的叫花子唄?！?p> 婦人見她恭順，一口氣出了半口，依舊斜視著二人背影陰陽怪氣。
云知微悠哉悠哉地挑了一會兒，選定了一條和方才款式差不多的襦裙，而且相較之下，這條更顯精致。
“我要這件?！?p> 小娘子聞身扭頭看了一眼，和和氣氣道：“小妹妹眼光真好，這襦裙做工精巧，要一百文?！?p> 婦人發(fā)出一聲冷笑，攛掇著那娘子同她一起羞辱父女倆：“一百文也太貴了些，你問問他們，十文錢能拿得出來嗎？”
“這不好吧周姐姐？”
年輕娘子面露些許遲疑，到底沒有按照婦人所說的做，而是蹲下身子摸了摸云知微的頭，“小孩子愛美也是常有的。
若當(dāng)真喜歡這條襦裙，我可以先幫著留一件，待攢夠錢再跟你阿爹來，好不好呀？”
云知微搖搖頭，“我有錢?！?p> 說著，她拉拉云三柱的袖子，云三柱眼也不眨，將錢囊拿了出來，“就這條，拿下來吧?！?p> 婦人瞪大了眼，“兩個(gè)窮叫花子哪里來的錢囊，里頭裝的不會是石頭吧？
還是說你們在街上行竊，偷了誰的銀兩！”
她自認(rèn)為很合理，甚至嚷嚷起來，鬧著要報(bào)官，可壓根沒人搭理她。
云知微進(jìn)了簾后的隔間將原來的衣裳換下，年輕娘子還熱心地給她扎了兩個(gè)小揪揪，再出來的時(shí)候哪還有那副灰頭土臉的模樣。
婦人徹底成了啞火的炮仗，訥訥看云知微爽快結(jié)賬，復(fù)而前往下一家。
“愣著做什么呀大嬸，跟上呀，沒有你跟在后面罵，都有些太清凈了呢。”
云知微故作好心地回頭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