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空教室
走進(jìn)教室的周文河身材高壯,不像是南方人的體格。
就算是夏天他還是喜歡一身格子襯衫加西裝褲,腰間系著锃光瓦亮的皮帶,躲在冰冷眼鏡后的眼睛總是讓學(xué)生猜不透他的喜怒。
不過他今天渾身氣場冰冷,一看就是暴風(fēng)雨來臨的前兆。
禾月前桌一個膽小的女生絞著手指,喃喃:“完蛋了完蛋了,都怪禾月?lián)v亂?!?p> “你們就是這么上歷史課的嗎?”周文河聲音低沉,帶著不威自怒的壓迫感。
他一開口,大家都不自覺低下了頭,周文河稍稍滿意了些,直到視線落在了禾月身上,她正看著他,眼里沒有絲毫畏懼。
只是一個學(xué)生看著老師的普普通通的眼神。
“周老師,是我的錯,和大家沒有關(guān)系?!焙淘抡\懇的說。
聽到她這么說,班里不少人偷偷看她,都在奇怪原本文文弱弱的禾月怎么變硬氣了。
禾月其實沒想這么多,只是單純覺得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但是在周文河眼里就不是這個意思了,這句話更像是在挑釁他。
“好?!敝芪暮有α诵?,可他面容古板,笑起來反而覺得有些古怪,“你跟我出來一下。”
禾月正要跟他走出去,沒想到還是一貫喜歡陰陽怪氣的李歷站出來幫禾月解釋:“周老師,禾月雖然笨但一向挺乖的,可能是現(xiàn)在高三了,孩子們壓力大……”
這也算是在解圍吧?
周文河點點頭,一只手橫在李歷面前,制止了他的靠近:“李老師,我是班主任,做什么心里有數(shù),你去忙吧?!?p> 這句話聽起來算是客氣,但其實確實在提醒李歷,他是云龍的骨干教師,而他李歷在云龍不過干了兩年多,一個新人就別在這里教他做事。
李歷沉默了,臉色也算不上好看,他抬手看了看表,選擇妥協(xié):“那我先走了。”
目送著李歷離開教室,冰冷的聲音在耳后響起:“禾月,走吧?!?p> 禾月居然不知道原來教學(xué)樓里還有這么僻靜的教室。過了兩個拐角有一條長長的的走廊,盡頭只有一扇透光的窗戶,把夏日擋在了外頭。
現(xiàn)在高三生活節(jié)奏緊張,想來很少有人會來這里,所有這里安靜的有些可怕。
她跟在周文河的身后,左眼莫名其妙的跳了起來,她慌忙抬手按住。
“老師,我們是去哪里?”
禾月一開口,回音顯得長廊更加空蕩,可周文河只是睨了她一眼,繼續(xù)向前走著。
對于危險的本能反應(yīng),禾月機(jī)警的察覺到了不對勁。
上輩子她雖然成績不好,但一向循規(guī)蹈矩,從來沒有和老師對著干過,也就沒有被周文河單獨叫出來談話過。
就在禾月回憶著上輩子周文河有哪些不妥的時候,周文河的腳步卻在這時停住了。他側(cè)身打開了手邊的一扇門,光漏了出來,大片的照在周習(xí)河的身上,逆著光,禾月只覺得刺眼,根本看不清他現(xiàn)在的表情。
“進(jìn)來?!?p> 禾月遲疑了一下,還是選擇走進(jìn)空教室。
只見這里四周堆滿了桌椅,她隨意撇了一眼,不難看出上面厚厚一層灰塵,可奇怪的是,教室正中間擺著的單獨的一套桌椅卻是一塵不染,好像這里經(jīng)常有人來。
身后門被輕聲關(guān)上的聲音落入耳里,禾月微不可察的一顫,教室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禾月。”周文河輕喚禾月的名字。
禾月轉(zhuǎn)過頭,周文河雙眸淡漠,面容極為嚴(yán)肅,卻在這時扯出一個極為詭異的笑容。
周文河機(jī)械而又冷淡的開口:“一對一思想品德課,現(xiàn)在開始?!?p> -
放學(xué)鈴打響的瞬間,林夏檸幾乎是從座位上彈起來的,洛漪嵐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一把拉住她:“阿檸,我要去廣播室,你等下記得幫小禾買份晚飯?!?p> 沒想到林夏檸居然拒絕了,還著急的看了眼手表,語速飛快:“我今天有事?!?p> 林夏檸左右環(huán)顧了一下,一塊橡皮準(zhǔn)確無誤的落到一張桌子上:“六七,幫忙帶份飯給禾月?!?p> 劉麒吹了聲口哨:“收到?!?p> 見林夏檸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樣子,洛漪嵐抓著她的手還是沒放:“你是要去哪里???”
林夏檸明顯趕時間,她掙開洛漪嵐的手:“別擔(dān)心,我很快就回來?!?p> 說完,就像一只兔子躥了出去。
洛漪嵐剛站起來想去追,卻被一個面色潮紅的女同學(xué)攔住了。她的視線時不時往后門瞟,講話的樣子有些扭捏:“洛漪嵐,越舟來找你了?!?p> -
要怎么分辨人的好壞?
有一份體面的職業(yè),有一個和睦的家庭,還是有良好的社交關(guān)系?
不,這只是惡魔隱藏在人群中最佳的方式。
麒麟皮下,熟善熟惡?
禾月走到干凈的椅子前坐下,雙手放在膝上,纖長手指不自覺絞在一起,腦海里居然沒有任何關(guān)于所謂思想品德課的記憶。
可當(dāng)時的她只是個成績差的笨蛋乖學(xué)生,和周文河交集并不多,更何況周文河有這么多學(xué)生,哪有功夫一個一個管過去?
只是細(xì)細(xì)想來他經(jīng)常叫出去溝通學(xué)習(xí)的幾個學(xué)生,雖然都是班里成績中下游的學(xué)生,但不一定都是喜歡闖禍的性格。
不對勁。
“禾月,有一個弟弟,父母帶著弟弟在京城工作,自己和外公住在學(xué)校邊上的城南舊區(qū)。”周文河抬頭細(xì)想了一下,“上次班里訂牛奶你好像就沒有參與吧?去年游學(xué)也沒有報名,我記得你的兩個好朋友都去了?!?p> 周文河說著說著繞到禾月的身后,一只寬大而帶著薄繭的手猛地壓在她肩頭,力量之大讓禾月為之一顫,她立刻道歉:“周老師,我真的知道錯了?!?p> “每一個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同學(xué)都這么和我說過?!敝芪暮訃@氣,似乎在感慨這些學(xué)生的不懂事。
禾月不喜歡這樣壓迫的氛圍,只覺得太陽穴的神經(jīng)突突直跳疼的厲害,心里只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我去和李老師道歉。”
她急切想要站起來,卻被周文河死死摁在了位置上,禾月強(qiáng)裝鎮(zhèn)定,假裝疑惑的扭頭看過去:“周老師?”
周文河的眼底閃過詭異的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禾月覺得他在察覺到自己的恐慌之時,興奮的情緒攀上他的眸。
他就這樣一手按著禾月,一手解開了自己的皮帶。
“周老師!”禾月企圖喝止住他。
可周文河卻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甚至命令她:“把手伸出來!”
皮帶被折成厚厚一段,銀扣折射的光讓禾月下意識躲開視線。
她想起了江少明,想起了無數(shù)個黑夜,皮帶抽在肌膚上疼痛的炙熱感。
禾月開口,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聲音抖的厲害。
“周老師,你不怕我向校長投訴你嗎?”
周文河看著禾月稚嫩的臉龐,嗤笑:“禾月,一個差生,沒有父母做依靠,沒有金錢和權(quán)力,你剛剛說你要干什么?投訴?”
他周文河就是看扁了禾月沒這個能耐!
上輩子被江少明欺壓的一幕幕像走馬燈一樣在腦海里循環(huán)播放,禾月咬牙,她不能讓自己再一次陷入那樣被人任意折辱的境地。
看著一步步走近的周文河,禾月猛地一把推開他就往門口沖,等到抓住門把手才發(fā)現(xiàn),剛剛自己過于緊張居然沒注意到門被上鎖了!
就在禾月把目光投向窗戶的時候,后腦勺傳來劇痛,是追上來周文河!
他毫不留情的抓著禾月的馬尾一拽,禾月猛的跌坐在地上,發(fā)絲扯著后腦勺,似乎要活生生從她頭皮上剝離。
可周文河卻更加興奮了起來,強(qiáng)行將她拖行回教師中間的空地上,就好像在拉扯一個死物。
“禾月,開始上課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