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漸入佳境
多爾袞倒是想來表示關(guān)心，但他來的時候，小玉兒不是剛喝完藥睡著，就是睡著還沒醒。
總之再怎么蠢的人都知道小玉兒不想見他，更何況多爾袞并不蠢。
多爾袞心中攢著一團火，暫且不發(fā)一方面是因為確實是對不起小玉兒，這以前遮羞布沒下來，他還能自欺欺人些，現(xiàn)在他倒是有些對不起小玉兒了。還有一方面，現(xiàn)在是在皇太極的地盤，他不敢太過分。
總之忍著怒火千求萬求才見到小玉兒一面，也很難說他是不是在皇太極面前演什么夫妻情深。
但至少大玉兒內(nèi)心會開始種下恐慌。
多爾袞剛踏進屋內(nèi)就能看出來他的脾氣屬實不太好，幼琳看著他的玉佩和荷包加上上面綴著的穗子，都快要隨著他的動作擺脫引力飛上天了，差點直接笑出聲。
但是該演得還是得演。
她低頭佯裝咳嗽，活生生把笑聲憋成咳嗽聲，笑……不，咳得滿臉通紅。
這才抬頭見他，少女身姿猶如紙片一般，露出的皓腕只剩下薄薄一層白皙的皮膚，嫩但易折。咳嗽使兩頰浮現(xiàn)出不正常的紅暈，額頭還帶著一層細汗，虛弱得快要倒下。
見慣了蒙古健康美人的多爾袞不會覺得這種姿態(tài)是正常的，下意思覺得幼琳確實病重，心下火氣消了大半。
“貝勒爺……”幼琳可憐地望著他，“再讓我在宮中呆一段日子吧，我現(xiàn)在還沒辦法演得天衣無縫，求您了?！?p> 這話說得艱難，她偏過頭啜泣，也不敢再碰他的目光，只是眉間的哀愁更深了些。
雖說這話證明了小玉兒確實是故意不見他的，但多爾袞氣卻全消了。
“是我們對不住你。”
“貝勒爺現(xiàn)在說這些，又有何用呢。”小玉兒終于下床，站在他面前，多爾袞湊近看她，下巴更尖了。
“別對我姐姐太壞，她不懂事你還不懂嗎？就當我求你。以往是我不知禮數(shù)，但是現(xiàn)在，”她用力扯住多爾袞朝服的扣子，“別害了大玉兒，給我藏得深一點！”
兩個人陷入了幾刻鐘的沉默，最后還是小玉兒背過身，“就當我求你。”
多爾袞走出去的時候，幼琳這才癱倒在地。
屏風后傳出衣物的窸窣聲，皇太極從后面走出來，居高臨下看她。
“小玉兒，你還是不夠狠心。”
淚水無聲從她的臉頰落下，等皇太極發(fā)現(xiàn)的時候，早就沾濕了她一大半的旗裝。
“姑父，”她聲音沙啞望著他，眼睛腫得像核桃，看起來有點滑稽，癱坐在地上無所可依，似乎是問他，也在問自己，“怎么樣才能算狠心呢？
我不想……不想害人。”
“小玉兒，”他扶著幼琳的手讓她起來，“你看，他們做出這些事情的時候，顧念著你嗎？他們有想過你會難過嗎？所以，不要有無謂的仁慈?！?p> 皇太極看著小玉兒怔愣地望著他，突然之間，后退了一步，眼底的親近消散了許多。
“小玉兒……不做大汗的刀?！彼郎啘嗀鹕?，穿著旗裝就要往外面走。
看起來都要碎了。
可走到門口她回頭說了句：“大汗的做法，沒有錯。我這里，就當……就當我太沒用。他們欺騙了大汗，是該罰，但這刀，小玉兒不能拿?！?p> 皇太極知道小玉兒在說些什么，無非是前朝的事，內(nèi)心不可謂不震撼。
等他反應過來跟上去的時候，小玉兒早就光腳站在雪地里，凍得嘴唇發(fā)紫。
“糊涂！”皇太極將她抱起，渾身早已凍得冰涼，進屋一會兒，又開始發(fā)熱。
“大汗不是也是這樣想的嗎？只要小玉兒死了，什么事都沒有，問題就解決了，大汗也能繼續(xù)裝傻?！庇琢蛰p聲在他懷中說著，不靠近聽根本聽不到，身邊的宮人也沒有反應。
皇太極怒極反笑，看著懷里虛弱得快要死的人恨不得扔掉，死了倒還好，真是一了百了。
“小玉兒！”他低沉著聲音喊一聲，身邊伺候的人嚇得差點跪下去，大汗是真的生氣了。
幼琳非但不怕，還吭哧吭哧在他懷里邊笑邊干咳，手指捏扯著他領(lǐng)子下的扣子贊了一聲：“姑父的聲音可真好聽，多罵罵我，小玉兒愛聽?！?p> 這小東西還知道給顆甜棗？
皇太極聽見她恢復親昵的樣子火氣莫名消掉了一半。
“你知道，我會說那樣的話一半的確是利用你，小玉兒?！闭驹诖睬巴譄饋淼挠琢?，皇太極面上浮現(xiàn)出一絲奇異的笑，但并不可怕，“但一半確實是想為你報仇?！?p> “是我想左了，姑父。”幼琳迷糊著，說的話卻很清醒，“我說的話可能擾了姑父的計劃，但姑父，姐姐確實是我從小仰慕的對象，再怎么說，只留她一條命的確太殘忍了。所以我就想……我就想……”
“所以，你想出什么蠢主意了？”皇太極在她身旁坐下，大拇指和食指捏起她柔滑的頰肉，晃了晃。疼得幼琳齜牙咧嘴的。
燙得嚇人的溫度在冬日確實很適宜，暖爐似的，嫩得像鍋子里剛滾出來的小羊羔肉，嘴巴一抿就碎了。
他在某一瞬間竟然想將雙手都放到她的臉上，將這舒服的觸感捧起來。
但他沒有。
“不會是讓他們兩個人自己想通吧？”皇太極饒有興致地逗她，躺下來，手撐在頭上盯著她，身邊的人早就覺得不合適，低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下一秒就叫大汗殺掉。
哪有這樣子和弟婦躺在一起的道理，但皇太極鐵血手腕，他們自然是不敢出聲，生怕殃及池魚。
不行嗎？
天真而大的眼神是這么告訴皇太極的，少女還未經(jīng)世事就被指婚嫁給一頭豺狼，皇太極心下不忍了一瞬。
“他們從未停止，小玉兒?！被侍珮O撐起身子，居高臨下望著幼琳，“要在這里活下去，收起你那無謂的善良?！?p> 幼琳也抱著被子做起來，認真看他：“但是姑父沒有生過我氣的，我雖然傻，但能看出來。在這里有姑父護著不好嗎？”
這會他真是被蠢笑了。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罷。”和一個說不通的人講課，是真沒意思。
頓時心中騰起的三分興趣也沒了，直接往外面走，忽略了幼琳低著頭下那帶著興味的眼神。
她等著皇太極出門后，在宮人面前表現(xiàn)出一副惶然內(nèi)疚的樣子，往被子里鉆了。
笑話，幼琳呼吸帶著熱氣，最下等的方法就是什么都聽他的，讓他得償所愿，接下來自己又是什么的，是傀儡，還是手下？
她并不想這么卑微。
此時幼琳也不清楚這么做的后果，她還沒完全把握皇太極的情緒想法。但她試探出來一點，就是皇太極還是對自己有著憐惜，帶著一些愧疚在的。
畢竟剛才她不要命往外面站的時候，這個人的眼睛里有慌亂，雖然只是一瞬，但是被站著似乎凍僵的他看見了。
這是幼琳第一次平視這個人，怎么說呢，很爽，特別爽。
想要獲得他的欲望大得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