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把藥給我
S市,舞蹈教室。
孫虞姍連續(xù)跳了三個小時,跳到汗如雨下,整個人都濕透了,像剛從水里被撈上來。
旁人勸阻她,快歇一歇,喝口水,明天又不是世界末日。
可是,她壓抑了很久的欲望在腳下恣意生長,身體不受控制地祈求自我折磨,乃至精疲力盡,不能動彈。
孫虞姍最愛跳的是蒙古舞。
爺爺在草原上搞研究的時候,教她的。他沒透露過任何關(guān)于那個項(xiàng)目的只言片語,只是教她跳舞,教她模仿山上的雀和狼。
草原烈性的風(fēng),和烈性的酒,養(yǎng)成孫虞姍不服輸?shù)男愿瘛?p> 她姿態(tài)靈巧剛烈,像山上的雀,又像狼。
周圍人看得目瞪口呆。
她跳過的地方,地板都打滑了。
最后零星幾個練舞的,收拾東西離開。一邊走一邊嘀咕:“不會是知道蘇女神回來了,要乖乖讓位了,提前找退路吧?!?p> “頭腦清醒點(diǎn),應(yīng)該立刻回家給周少爺煲湯,當(dāng)個豪門保姆,也比出來工作強(qiáng)。”
“看她對自己那兇狠勁兒,真是個癲婆?!?p> 孫虞姍眼角橫出一抹銳意。
她很懷念和爺爺在草原生活那幾年,心中始終懷揣著一片對草原和自由的渴望。
但她更愛周珉。
為了他,果斷放棄那些閃閃發(fā)光的未來,自我囚禁。
但這種愛,早已變得不堪入目,一地狼藉。
和她爹當(dāng)年那種趨炎附勢沒什么本質(zhì)區(qū)別,甚至心思更加恐怖深沉。
在這場無愛的婚姻里。
周珉曾親眼看到她爹在酒桌上,把她塞給另一個更年長、更有地位的男人,他端起酒杯擋住大半張臉,但目光卻深沉地打量著她。
愿意,或者不愿意?
工具而已,榨干價值,就會被拋棄。
她有些茫然地看向小腹。
舞蹈服,都緊得有些穿不下了。
特別是生育之后,怎么修復(fù)都無法回到從前那樣,舞蹈院校的老師雖然驚嘆于她的天賦,但都會委婉告誡她別再踏足這個領(lǐng)域,吃力不討好。
更扎心的是,她今年已經(jīng)二十九歲。
歲、數(shù)、太、大了!
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才感覺到腳底板鉆心的痛。
痛得她淚如雨下。
一張久違熟悉的臉突然撲過來,占據(jù)她全部的視線:“孫虞姍,你早干嘛去了?牢牢抓住周家少爺?shù)男模徊攀悄愦松膲粝雴??這里不是你該來地方,快點(diǎn)滾!”
從前的閨蜜,季乘靈。
幾年前,不幸隕落的舞蹈明星。
這所星際學(xué)校的校長。
她有很多身份。
但最初,是在十八歲那年全國比賽中,輸給孫虞姍后,咬牙切齒地問她要了聯(lián)系方式。
說要私下約戰(zhàn)。
后來,她知道孫虞姍是為了追男人,果斷放棄舞蹈這條路,非常鄙夷她。
“把藥給我?!?p> 孫虞姍伸手。
“我又沒婚后抑郁!”
季乘靈誤會她的情緒已經(jīng)嚴(yán)重到隨身攜帶抗抑郁的藥物了。
“那種藥吃多了不好,會變笨的!你以前腦子就不好使,嫁給周珉后,更像個癡呆子?!?p> “你要是真的老年癡呆了,那還值得放炮慶祝,慶祝你忘了周珉?!?p> 孫虞姍有些難以啟齒:“不是,是你一直在吃的那種藥?!?p> 季乘靈為了維持身材,一直瞞著家里人,服用事后藥。
醫(yī)生警告她,再撐不了幾年,就會內(nèi)分泌紊亂導(dǎo)致發(fā)福,還會長胡子。她想了想,要是果真一覺睡醒變成兩百斤的胖子。
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這輩子的夢想就是「跳不動」為止。
季乘靈愣了兩秒,才從包里翻出一板藥片,擠出一粒給孫虞姍。
看她服下,罵了句臟話:“不是吧。你不是盼星星盼月亮,就盼個多子多福?難道……真像外界盛傳的那樣,那女人回來了,你倆快掰了?”
“嗯,差不多了吧。”
季乘靈一臉震驚:“真想開了?不會回頭又搞那出吧?”
“不會了?!?p> 孫虞姍語氣淡淡。
季乘靈裝模作樣撥打電話:“那我哥還有希望嗎?他至今未婚……和周珉還是戰(zhàn)友?!?p> “有希望?!?p> 季乘靈嚇得手機(jī)掉地上。
“我靠,這次是真的?”
孫虞姍換好衣服,走出舞蹈教室。
她平時不開車,都是周家司機(jī)接送。
那天裝病,她還刻意支開了司機(jī)去藥店買驗(yàn)孕棒,和排卵的測試試紙,如今看來,真是多此一舉。搞得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周珉又怎么會不知道。
季乘靈覺得她今天很不對勁,追出來問:“去哪兒,捎上你?”
周珉那邊的流程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給她發(fā)消息問她人在哪兒。
五分鐘后,他又發(fā)了一句:「不是告訴過你,別亂跑嗎?等會兒還要組織反恐演練,很危險?!?p> 她關(guān)掉手機(jī),假裝沒有看到。
和季乘靈期許長到200斤才死心不同,要她不愛周珉,可能只有被炸死,變成5斤重的骨灰。
長痛不如短痛。
孫虞姍用手機(jī)掃了輛小黃車,推著它上了馬路。
以后,要適應(yīng)沒有周珉照顧,自食其力的生活,她本應(yīng)該過的生活,一切簡單至上。
季乘靈在屁股后面打喇叭:“喂,你今天吃錯藥了?”
她回頭,鄭重其事地「嗯」了一聲,決定告訴季乘靈真相:“這世上有個很愛你的人,早就把你的藥片換成維生素C了。所以,你不會長到200斤,也不會長小胡子的?!?p> 季乘靈果然震驚地一腳剎車。
“他媽那個畜生是誰啊!”
在她糾結(jié)那個「世上很愛她的人」是誰的時候,孫虞姍已經(jīng)過了紅綠燈,拐了個彎兒,消失在她的視線里。
是她剛才偷偷換掉的。
鬼使神差。
她竟然又騎到那條擁擠的馬路上。
軍車停了一路。
她不想去看,但他的身影太熟悉,無法忽略。
半分鐘時間,他低頭看了好幾次手機(jī),好像在等誰回復(fù)消息。
好像是沒等到。
他眉頭輕蹙,有點(diǎn)不耐煩。
直到身后蘇杳月戳了一下他的腰,拉著他的衣擺,說了句什么。
他臉上才有了點(diǎn)笑意。
孫虞姍眼睛有些泛酸,撇過頭,深吸一口氣,準(zhǔn)備掉頭繞道。
“小心!”
有人在身后大喊——
她回頭。
可是來不及。
巨大的沖擊波下,那輛單薄的小黃車被掀飛至五米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