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路玫玫的話題三言兩語離不開剛剛那個男人,除了夸耀的話,就還是夸耀的話。
說來也奇怪,蘇哩霧從方才男人的眼神中看到了“許久未見”的錯覺,理應(yīng)是她覺得每個好看的眼睛里面都有自己的故事。
驀然,身旁嘰嘰喳喳的聲音停住,女孩兒疑惑地望了望她,“怎么了?”
路玫玫愣神,“哩哩,你看……”
只見,偌大的房屋里圍滿了人,為首的是裴家的老董事長,身旁則是老夫人,二人也算是她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
蘇哩霧從小被領(lǐng)養(yǎng)后一改往日的貧窮,不再生活在水泥簡陋的屋子,而是生活在彩瓷閃亮的高樓里。
這一切錦衣玉食的生活都歸功于她的親生母親,她的親媽用命確實為她博來了難得一遇的好前程,也讓她身不由己。
“哩哩,不準(zhǔn)任性,該回家了?!?p> 老董事長作為裴家前任掌托人,說話和威嚴(yán)都有一定的份量。
蘇哩霧來到小水鎮(zhèn)居住的原因,不光是覺得小水鎮(zhèn)風(fēng)景宜人,而是為了……逃婚。
說來也可笑,當(dāng)養(yǎng)女這么多年,竟然一直是裴家親女兒的陪襯,讓她嫁給慕家花花公子,在外面不知搞過多少女人的慕澤壬。
裴老董事長漆下一共三個子嗣,老大裴墨羽年過三十已是有家室之人;老二裴欒作為裴家唯一的女兒,整日里肆無忌憚,在外面撩男模把自己肚子搞大;老三裴淮誠神秘且難以捉摸……目前裴家的大權(quán)都掌握在他手里,但自己從未見過面。
為了掩蓋裴欒給裴家?guī)淼某舐?,蘇哩霧首當(dāng)其沖被推到前頭,用喜慶的方式讓丑聞淡化。
在裴家,蘇哩霧無人依靠,自然沒理由拒絕,而慕家在港城的實力數(shù)一數(shù)二,她又無力自保。
“我……還想住些時日?!碧K哩霧還秉著最后一絲倔強。
她沒想到會這么快找上門……想來這個地方是港區(qū)最遠的,能找到除非……
蘇哩霧看向路玫玫,眼神閃爍著難以置信。
只見路玫玫眼眶微紅,低頭絞著手指,似乎內(nèi)心充滿了掙扎。
她抬頭望向蘇哩霧,嘴唇微動,聲音中帶著顫抖和無奈:“哩哩,我也是被逼的……裴家……裴家派人找到我的家人,他們說我如果不把你帶回去,我的家人就會受到牽連……我真的不想傷害你,可……可是我沒有辦法……”
路玫玫的家庭背景簡單,定是不能像裴家般仗勢欺人。
可她是個不信命之人,也是個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無所謂了。
裴老董事長不樂意了,“哩哩,今天是慕澤壬的生日,你身為他的未婚妻,于情于理要出席!”
蘇哩霧咬了咬下唇,如今人都找上門了,她再怎么堅持都沒用,裴老董事長不喜歡拖泥帶水。
“好,我跟你們回去。”
裴老爺子這才眉頭舒展,“嗯,打扮的禮服我已經(jīng)帶來了,現(xiàn)在換上,等會兒直接去生日宴。”
“知道了。”
聽從安排已經(jīng)是家常便飯了。
……
華燈初上,港風(fēng)的夜涼到肌膚里層,燈光照在蘇哩霧臉上,耳邊的鉆石耳釘異常亮眼。
蘇哩霧手上拎著裴老董事長準(zhǔn)備的禮物,她步伐緩慢,走進會所旁側(cè)的娛樂城廊廳,這里本就是慕家名下產(chǎn)業(yè)之一,理所應(yīng)當(dāng)被陸家包場。
在門口登記了給慕澤壬的生賀禮物,保安人員深深看了眼她。
那眼神仿佛在說——她就是裴家養(yǎng)女,慕少的未婚妻?
蘇哩霧沒理會這股眼神,她乘電梯直達五層,是娛樂城最高的樓層,慕澤壬的地盤。
可還沒走進主會場,她就聽見了宴廳門里傳來的,并不壓聲的嬉笑討論聲。
蘇哩霧的腳步一頓,她站在宴會廳的門外,透過半開的門縫,隱約可見里面觥籌交錯、衣香鬢影的熱鬧景象。
“慕少呀,你真要娶那個養(yǎng)女呀?聽說她媽就是個婊子,估計女兒也不會好到哪里去,小心呀惹火上身!”
“你懂什么!我們慕少就喜歡欲火焚身的感覺!但你可別說,人家雖然身份不亮眼,但勝在長得好看!偶爾爽一爽,也不吃虧呀?!?p> “就是呀,我們慕少是誰呀?!國際女模都要上趕著暖床的人……嫁給慕少是她的福氣。”
他們講的是粵語,可蘇哩霧斷斷續(xù)續(xù)在港城渡過這么多年,已經(jīng)能完全聽懂了。
“聽說她還是個處,慕少這次有福了,可以嘗嘗裴家養(yǎng)女的滋味?!?p> 慕澤壬僅是聽著,沒有做任何回應(yīng)。
蘇哩霧的指尖猛地收緊,手中的禮盒幾乎要被她捏碎。
擁有好看的臉蛋不一定是好事。
慕澤壬玩世不恭,仿佛在這個港城,有權(quán)勢的人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即便是訂婚,他也沒有收斂的的意思,身邊鶯鶯燕燕糾纏的女人就足以說明。
蘇哩霧站宴會廳門口,厚重的宴廳大門遮蔽了她的身形,聽著那些骯臟話,她背依舊挺得筆直,她知道自己無法沖進去歇斯底里鬧一場。
如此做會敗壞裴家名譽,裴家的人更會拿理由利用她,也會……毀掉她三年精心織就懂事乖巧的皮,更像個上不得臺面無能狂怒的怨婦。
蘇哩霧將禮物塞給服務(wù)員,讓她幫忙送進去,她握了握拳頭,轉(zhuǎn)身離開會場。
她脫掉自己的高跟鞋,宛若卸掉負擔(dān)一樣,隨手丟進垃圾桶。
蘇哩霧赤腳走在冰涼的地板上,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但她的內(nèi)心卻異常平靜。
整個裴家,能幫她的只有那位素未平生的裴淮誠。
守株待兔,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蘇哩霧只能把目標(biāo)轉(zhuǎn)向他。
她絕不能嫁給慕澤壬!
想起來會所之前,蘇哩霧從一家小攤看到港城日報——
【驚嘆!裴家掌托人裴淮誠今日回港!坐擁千億產(chǎn)權(quán)商業(yè)巨鱷回歸!此消息精準(zhǔn)度百分之百!】
論輩分,蘇哩霧還要喊他一聲三叔。
整整比她大了一輪。
她在裴家是最小的。
港城秋季的雨水較多,大多是細雨綿綿,蘇哩霧赤足走在雨幕中,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睫毛有幾滴雨水模糊了視線,再加上自己的注意力不在前方,忽略了不遠處一輛黑色勞斯萊斯。
車內(nèi),男人正低頭審閱著手中的文件,手上依舊盤著佛珠,眼神銳利而專注。
他的側(cè)臉在車內(nèi)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緊閉,透出一股不容小覷的威嚴(yán)。
突然,章叔的聲音打破了車廂內(nèi)的沉默:“三爺,那好像是你……”
裴淮誠微微皺眉,抬起頭順著章叔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見一個纖細的身影在雨幕中搖曳,她的長發(fā)被雨水打濕,貼在臉頰上,顯得異常狼狽。
男人幽黑的眸眼宛如陷入深灘,狠戾卻擁有破碎感。
手上盤著佛珠的動作頓了頓。
大拇指輕輕蹭著那上面的“霧”字。
“章叔,備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