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追溯風華往事
蕭衍伸出的手剛觸碰到杯壁,就被李晉一把按下,李晉眼底流露出難以名狀的復雜之色,又在瞬息之間消失不見,只聽他揚聲:“這一局,我認輸!”
聽到這個意外的消息,在場的人都怔愣了一下,仿佛被電擊了一般。
太傅的一聲哀喊打破了平靜:“殿下,不可啊!若陛下知道,您如何交待???”
李晉的眼神如同磐石般堅定,絲毫沒有動搖的跡象,“所有后果,本王一力……”
話音未落,這杯酒已被蕭衍一口飲入腹中。
此情此景,李晉震怒,他拍桌而起,雙眼充斥怒火,喝道:“蕭衍……”
蕭衍臉色如常,無喜無悲:“我又何須你相讓?!?p> 李晉緊握拳頭,呼吸急促,身體不住地顫抖:“你真是……”
蕭衍突然咳嗽起來,接著弓起身子,漚出一口鮮血,意識逐漸模糊,身子支撐不住失去了平衡,倒向一旁。
“阿衍……”
李晉順勢將蕭衍接住。
看著懷中之人面色慘白,怒火一瞬之間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焦慮和不安。
“駙馬??!”
北闕全民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將蕭衍圍在中間,猶如鐵桶一般嚴密。
“這一局,如何算?”蕭衍仿佛從內(nèi)到外被抽走了精氣,聲音微弱得幾乎都聽不見了。
李晉顫抖著聲音說:“這一局,你贏了?!?p> 蕭衍聞言終于放心了,隨即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李晉伸長了脖頸搜索著太傅的身影,可以清楚地看見他模糊的眼睛爬滿了血絲,只聽他大聲嘶吼:“解藥,快給我解藥!”
李晉接過解藥,由于思維變得混亂,手也不聽使喚,費了好大勁才倒出藥丸,慌亂地塞進蕭衍口中。
見蕭衍面色有所緩和,他才長吁口氣,身體放松癱軟下來。
李晉雙目緊閉,似在調(diào)理內(nèi)息,待呼吸平穩(wěn)下來,他才將蕭衍交給公主帶回宮休息,隨后若無其事地開口:“主持官,可以宣布結(jié)果了?!?p> 主持官從沒見二皇子如此失控的樣子,也嚇得不輕,聽李晉下達命令,才顫顫巍巍地開口:“我,宣布,本,本次比試,北闕,獲勝!”
結(jié)果已然揭曉,但無論宮內(nèi)隨官還是北闕上下,臉上都寫滿了失望和憂慮,心情都如同烏云般陰郁。
夕陽低垂,萬物悄然沉默,偶有飄過的微風,吹拂著沉寂的大街小巷。
李晉在使館內(nèi)來回踱步,已經(jīng)等了兩個時辰,按理說服下解藥應(yīng)該醒了,卻還沒有等來蕭衍蘇醒的消息。
他再也等不下去了,拉上太醫(yī)急匆匆跨出了房門。
“大王,王后,公主恕罪,臣等醫(yī)術(shù)不精,實在無能為力!”房間內(nèi),跪了一地的太醫(yī)。
“一群沒用的廢物,滾出去!”幽暗的燭光照在國王憔悴悲憤的臉上,一旁的公主守在蕭衍床邊,衣襟被淚水打濕,眼中呆滯無光,再流不出淚來。
門外的爭執(zhí)打破了平靜。
只聽到守在門口的侍衛(wèi)的哀求聲:“二皇子,您,不能進去啊,二皇子……”
“滾開!”李晉一腳把他踹開,推門而入。他徑直來到蕭衍面前,看蕭衍臉上無一絲血色,就那樣安安靜靜地躺在那里,沒有半點生機可言。
李晉慌了神,喃喃自語:“明明服下了解藥,怎么會……”他把太醫(yī)扯過來,厲聲道:“不惜一切,醫(yī)好他,否則,提頭來見?!?p> 太醫(yī)聞言連忙跪倒在李晉足前,渾身顫抖,嘶啞著聲音道:“臣,臣一定盡力?!?p> 太醫(yī)先切了蕭衍的脈象,查覺不妙時眉頭皺在一起湊成了個川字,再觀蕭衍口鼻進一步診斷,心中已有大概,最后扯開蕭衍的衣襟,見他胸口處血絲縱橫交錯,連成網(wǎng)狀向四面八方呈分散趨勢,頓時瞳孔撐大,顯然是已有診斷。
李晉看著太醫(yī)的臉色,心知不妙,開口欲問,但話在嘴邊怎么也問不出口。
太醫(yī)雙腿一軟,膝蓋砸在地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殿下……駙馬這是,中了嗜骨蠶啊,今日的閻羅散雖服下解藥便無性命之憂,但這閻羅散遇上嗜骨蠶,那便是閻王嗜骨,回天無術(shù)??!”
此話給了李晉猛烈一擊,他頸部肌肉鼓起血脈噴張,脈搏跳動都清晰可見,“你說,什么?”幾個字從牙縫中鉆出來。
“殿下饒命啊!”太醫(yī)連連磕頭求饒,在地上砸開一朵鮮血淋漓的花。
“廢物,拖出去!”
太醫(yī)極力對抗兩名侍衛(wèi)的拖拽,撕心裂肺地哭喊著:“殿下饒命啊,殿下,殿下,或許悠之公子能有辦法!”
李晉抬手,太醫(yī)霎時癱軟在地。
李晉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對了,悠之?!彪S即命令太醫(yī):“在悠之公子到來之前,把駙馬的命給本王看好了,若有意外,本王誅你九族?!?p> 太醫(yī)剛從鬼門關(guān)緩過神來,聽到這句話,又似被五雷轟頂,顫抖著聲音道:“臣,遵旨!”
李晉將太醫(yī)留在了北闕,自己和使團回京,此次回京不為別的,正是為了想借身份之力快點找到悠之。
宮中使團離開后,北闕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這份平靜不再是落寞的蕭條,而是寂靜的哀傷,原先這里的百姓每天必做的事是謀生,而現(xiàn)在家家戶戶必不會忘的是為駙馬祈福。
十日后的清晨,一縷晨光灑向草原,灑在遠處模模糊糊的身影上。
早起勞作的百姓見有陌生人來此,懷著好奇之心駐足遠觀,待那一人一馬漸行漸近方才看清來者何人。
那人身著白衣,眉目清冷俊逸,宛如山間的清泉,透著一股清冷淡雅的氣息,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種超凡脫俗的氣質(zhì)。
此人正是蕭衍在等的救命人,具有醫(yī)仙以及中原第一雅公子之稱的華悠之。
華悠之掠過眾人,策馬直奔宮門而去,守衛(wèi)見有外人闖入,欲持械阻止,豈料華悠之揮手脅了其中一名守衛(wèi),而后凌空一躍,消失于宮墻之中。另一名守衛(wèi)方才只覺眼前清風襲過,被刮得睜不開眼,再睜眼時似乎并無異樣,若非門前停著一匹白龍吟,他還以為剛剛見的人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華悠之根據(jù)守衛(wèi)的指引順利找到了蕭衍的所在,他隨手將守衛(wèi)扔在一邊,不曾打招呼直接推門而入,掀起一陣衣袂翩翩。
公主面對眼前的不速之客,升起防備之心,還沒等公主的“你是什么人?”問出口,華悠之便瞬時移步坐在了蕭衍床邊,邊打開針囊邊輕聲說:“我在行醫(yī)時,最不喜有人打擾?!边@一句話間,華悠之便將十根極細金針刺入了蕭衍的十個大穴。
“這人,看著好似很難相與?!惫餍南?。
華悠之又打開另一包較粗的金針,繼續(xù)補充道:“我是華悠之,人稱醫(yī)仙,而且素有中原,哦不,是天下第一雅公子之稱,你應(yīng)當聽過我的名頭?!?p> 公主怔了一下,默默搖了搖頭,華悠之見公主未做出回應(yīng),側(cè)眼看過去,見公主一臉茫然,手下金針不由一頓,略覺尷尬。
華悠之輕咳一聲,自顧自說道:“無妨,北闕消息閉塞,一時不知也是可以理解的?!?p> “呃……”公主不知如何回應(yīng),只能干笑著站在原地。
華悠之快中帶穩(wěn),指尖輕掃游走之間,另七根金針已經(jīng)封住了蕭衍的七處經(jīng)脈。
華悠之又從左右袖口中掏出了幾個陶瓷白瓶,掌心用內(nèi)力一陣,瓶口接連彈出適量粉末藥物,粉末凝聚于另一小型燒罐中,華悠之又從懷中摸出一個凈瓶,小心地將凈瓶中的液體倒入燒罐中三滴,搖晃均勻后懸于雙掌之間,華悠之催動內(nèi)力使瓶中藥物自熱,待有熱氣飄出瓶口,再喂于蕭衍口中。
華悠之收起這些瓶瓶罐罐,輕飄飄地說:“好了,接下來就看他造化,造化好半月內(nèi)必醒,造化不好嘛……”
公主上前一步問:“造化不好會如何?”
華悠之聳肩道:“連我都沒辦法從閻王那搶回來的人,就只能說,命運使然了。”
公主隱約覺得兩人肯定認識,于是試探著問他,“你認識駙馬,對嗎?”
華悠之又不知從哪變出來一把折扇,折扇打開,上面還寫著“天下第一公子”幾個大字,只聽他悠然道:“何止認識,簡直是生死之交。”
“那你為何看起來一點都不擔心著急?”
華悠之尋了把椅子坐下,搭起二郎腿,好不松弛,說:“擔心著急有用嗎?我剛已經(jīng)說了,如果我都救不回來,那就是命,我雖是個醫(yī)者,但也尊重個人命運。況且,他在世人眼中,早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能活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賺到了,相信他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p> 公主雖有不甘,但也不能否認,華悠之說的是對的,她冷靜著坐下來,問華悠之:“你很了解他?是嗎?”
華悠之把玩著折扇:“是又如何?”
公主欲言又止,明知有些無禮,還是用請求的語氣說:“我想聽聽,關(guān)于他的故事?!?p> 華悠之一聽來了興致,“呦,那可說來話長!”他這個人,不僅愛聽故事,也愛講故事,尤其是關(guān)于英雄豪杰,兒女情長,風花雪月的故事,要知道,江湖中很多流傳的關(guān)于悠之公子的傳說,都是他自己寫話本傳出去的。
公主沒想到華悠之這么痛快就答應(yīng)了,心下一喜:“洗耳恭聽?!?p> 華悠之靠在椅背上,從腰間解下一壺酒,借著酒的醇香,回憶起那少年的風華往事:“那便聽我,慢慢道來……”
千層榴蓮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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