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霆國都城巽京,時值四月春。
十里長街熱熱鬧鬧,但是往常攤販占據(jù)的街邊卻被官兵清掃了個干凈。
“都往邊上靠,都往邊上靠!慕容府少將軍今日娶妻,誰要是擋了路小心掉腦袋!”
街道中央,騎著高馬身姿挺拔,一身喜服頭戴喜冠的慕容府少將軍慕容烈威風(fēng)凜凜而來,他身后,八抬大轎鑼鼓喧天,好不氣派!
而人群中,一個身穿黑衣的青年眸光淺淡的瞥向這聲勢浩大的迎親隊伍,最終落在春風(fēng)得意的新郎官身上。
青年身旁站著一名藍衣少年,名為何云,心情激動不已,他可從沒有見過這樣鋪張盛大的迎親場面!
“公子,這慕容家也太氣派了吧!”
“小兄弟外地來的吧?”
一旁正抱著孩子看熱鬧的中年婦人開口接了話。
何云點了點頭。
中年婦人馬上拿出了京城本地人的優(yōu)越感,熱絡(luò)道,“這慕容府可是皇親國戚,娶的又是宰相千金,還是圣上賜的婚,這晚上慕容家的宴席不知道多少達官顯貴會到場,聽說連太子都會出席呢!”
言下之意,這排場代表的可不單單是慕容將軍府,而是皇城的臉面,你說能不氣派么?
何云張大了嘴,“難怪難怪!那宰輔家的千金長的是個什么模樣!好看不?”
中年婦人又睨了何云一眼,
“那還用說!即便說上一句天仙下凡也不為過!”
天仙?
“您見過?”
何云一臉期待,卻問的婦人表情一僵,“宰輔家千金,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怎么能見得著!”
“那您說的像您見過似的……”
“我——”婦人噎了一下,但怎么能在一個外地人跟前接不上話呢?于是目光轉(zhuǎn)了一下,湊到何云跟前小聲道,
“這宰輔家的四姑娘和慕容家的婚約是一出生就訂下的,但這四姑娘在及笄那年被土匪擄走過,人在土匪窩里待了三年呢!后來是慕容少將軍親自帶兵去救的,這要不是貌若天仙,能讓風(fēng)流倜儻的慕容少將軍癡心不改?”
“真要貌若天仙,那肯定會被土匪強娶當(dāng)個壓寨夫人了呀!”
“不就是這么說嘛!可人少將軍不介意啊,足見這四姑娘花容月貌定似天女下凡!”
何云和婦人聊的火熱,還想繼續(xù)八卦,只聽他身后的黑衣青年冷不丁催促,
“走了?!?p> 婦人一愣,循著這道冷聲看了眼,這才發(fā)現(xiàn)少年身旁竟還站了個青年,此人一身黑衣,長相——
婦人頓時心下暗驚,八卦熱絡(luò)的嘴臉一收,轉(zhuǎn)而添上一抹嬌羞。
婦人撩了一下頭發(fā),
“這位公子……是和小兄弟是一起的?”
何云被突然躥出來的夾子音聽的渾身一哆嗦,這大姐剛才是這個聲音?何云錯愕之時,青年已經(jīng)邁開步子。
“公子公子,您等等我呀!”
何云跟上去后嘟囔,“距天黑還早呢,咱就不能多看會兒么?”
“看什么?”
“看人家如何娶親??!這樣將來公子您迎娶郡主的時候,不就有譜了么!”
何云不過十五歲,尚處在一個對世間一切都非常感興趣的年紀(jì),以至于他絲毫沒在意到他的主子那眼里忽明忽暗,洶涌翻騰的殺意。
此時的慕容烈正與他們交錯而過,何云直愣愣的看著近在眼前騎在高馬之上的少年將軍,不自覺感慨,“春風(fēng)得意,雄赳氣昂,真是風(fēng)光啊!”
然黑衣青年卻連頭都沒側(cè)一下,淡淡一句,“花公雞發(fā)騷,不過如此。”
何云雖和主子拉開了幾步,卻還是聽清了這話,身子一歪險些倒地,忙湊上去,
“公子,您這話聽著怎么這么酸啊……”
“……事實。”
“雖論英姿相貌,阿云的確還沒見過能出公子之右的,可論一身行頭和排場,那今日的慕容少將軍,是頂氣派的!”
青年沒搭理少年對“英雄”的仰慕。
他垂在身側(cè)的手死死的攥成拳,才壓住涌至胸口沸騰的血。
……
今日是十五,月圓日,宜嫁娶。
慕容烈手握韁繩,騎著自己的戰(zhàn)馬“烈火”,領(lǐng)著迎親隊伍沿十里長街前往宰相府。
他滿面春風(fēng),低頭拍了拍自己的戰(zhàn)馬,
“烈火,跑起來!駕!”
黑色高大的駿馬應(yīng)聲便跑了起來。
“我等不及見她了!我打前陣!你們抓緊,別誤了本將軍的吉時!”
慕容烈揚聲,毫不介意那些百姓將他這顯得放浪的話聽了去。
他本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宰相府四姑娘葉楚綰從始至終都是他的!
————
宰相葉府。
大門外張燈結(jié)彩,賓客絡(luò)繹不絕,
“恭喜恭喜啊,葉相!葉夫人!這四姑娘的婚事辦完,您二位也算是了了心頭一樁大事了!”
“可不是嘛,駱大人,我家四兒原本定親最早,可婚事卻拖到今日?!?p> 葉明世與吏部尚書駱參同朝為官二十載,算得上知己同僚,私下也走得近,駱參的三公子更是屬意葉府六小姐,前些日子剛提了親,日子訂在了下半年。
“好事多磨,終成正果!可喜可賀!”駱夫人說道。
岳青嬛身為宰相府大夫人,今日亦是盛裝打扮,溫婉端莊,十分大氣,她握了握駱夫人的手道,
“等四兒的事兒辦完,咱們就好好的操持三公子和老六的事?!?p> 駱夫人眉開眼笑的點頭,“誒,好!”
另一邊駱參拉過葉明世,神情頗有些不安的與之耳語,“這兩日大街上的生面孔比往常多不少呢,燕州世子來參加喜宴還帶了不少府兵……”
“寧王為人謹(jǐn)慎,就一個兒子,多帶些人保護也是應(yīng)該的?!比~明世應(yīng)忖。
駱參咂了下嘴,繼續(xù)低聲,
“可以這寧王的暴脾氣,還有他和慕容府的恩怨,你要說他兒子是來搶親或者破壞,我還覺得可信些,這千里迢迢說是來道賀?我聽了都覺后背發(fā)寒!”
“是慕容闕遞的請?zhí)?,這寧王既然接下那就是有冰釋前嫌的意思了唄?!?p> “冰釋前嫌?”駱參直搖頭,“我看這慕容闕是真的缺,缺心眼!給瞿寧王遞什么請?zhí)?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