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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不在場證明

公主的不在場證明

作家Kcw3vf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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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4-08-02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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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載中(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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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將府滅門

公主的不在場證明 作家Kcw3vf 4018 2024-08-02 20:18:57

  大寧朝朱雀門上,風起云涌,寒鴉懸雪。

  玄服勁衣官兵如佩劍陰差,經(jīng)朱雀道兵分兩路,以抄府之命,迅往緊鄰皇城的興道坊包羅。

  半途天悲泣,凍雨冰人間。

  裴大將軍府外踏跺,幾條血腿被戟叉住了骨肉。

  那幾位腿主的嗷嗷叫喚,其余府奴們的腿似都被喊住。

  他們仆衣凌亂,有腿難逃,天哭人哭,在鉗制中嚎天冤行。

  “叛徒!反賊!”

  “勾結狼人,殺百姓吃人肉!老天有眼,天打雷劈來了!”

  叫花子成群結伙,糜筷敲破碗,鼓動百姓罵鬧。

  他們口中的狼人,乃京郊一群馴狼殺人的惡徒。

  這群惡徒專害村野百姓,放狼食人,但是頭戴鐵盔,行蹤隱蔽,連南衙十六衛(wèi)都出動了,毫無線索。

  然而就在不久前,卻傳出了左金吾衛(wèi)大將軍裴佑塵伙同其父裴老將軍勾結狼人,謀害百姓的消息。

  朱門赤柱內(nèi),一位披裘戴金花冠的中年婦人徐徐而出,她狐裘中裹著位赤綢丱發(fā),身量不及婦人胸前的少女。

  少女紅撲圓潤的臉恍如一顆雪桃,像該被摘下供在屋里頭,而不是在這冷風凍雨中飄搖。

  “看,老將軍的夫人和他那寶貝小女兒。”

  “一家子狼狽為奸,都不是好東西?!?p>  千夫所指,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冷靜地跨過血階,竟對前方在囚車外掙扎的府奴喊道:“你們安心上車,不要擔心,將府是被冤枉的,屆時我們定能出來!”

  聲音雖稚,卻正派得像有種蠱惑人心的魔力。

  官兵們被她唬得愣住,不少百姓也神色各異地歇了罵。

  他們可不知道,這裴府小女郎為了跟她那少年將軍哥哥爭寵,打小就練了口好嘴皮子。

  小裴姝回頭矚了眼將府朱門,率先攀鐵桿躍上,方轉身,她阿娘面前卻忽地飛來個雞蛋,她猛地將之揮開。

  “嘩”地碎響,人群失聲。

  她緊拉著她阿娘,踩著囚車上的雨水,在平民憤慨中偏身蹲行。

  小裴姝因身量矮些,被婦人護在裘內(nèi),后背、后腦仍能感覺被異物砸中,不禁轉頭慍視。

  仍是那幫乞丐,竟跑到囚車前頭來了。

  “咱們丐頭說了,將府死期到了。他們勾結京郊的狼人殺人吃人肉,不得好死!咱們可不能被罪人蒙騙!”

  “什么臭雞蛋,爛菜葉,都拿來給我砸!”

  呼呼菜林蛋雨中,少女圓瞳瞅見某個懷抱竹簸箕的丐童。

  真的,因他太瘦弱,她起初就只是余光瞥見他呆擠在人群里。

  一個高個的乞丐拿碗狠敲他的腦袋,男童發(fā)痛了才大喊:“那萬一他們無罪釋放了咋整???”

  聲音哆哆嗦嗦,卻空靈得像在唱歌謠,這檔口喊出這話,誰聽了都發(fā)懵。

  裴姝見其冬穿夏破衣,冷得抖個不停,遂縮著腦解下自個的繡金魚紅披風,瞄準他的竹簸箕甩出了鐵籠縫。

  “送你了!多穿點再來砸吧!”她沖那丐童大喊一聲。

  囚車滾輪,平民們本在扔罵往日貴人,追上砸囚車的,追不上的砸將府大門的,群起生囂。

  這下好——

  隨著少女拋出寶披風,隨著那丐童眼底浸紅微昂首——

  囚車內(nèi)外,很快只剩些許冬日人呢喃。

  一月后,皇城大獄。

  裴姝剛狼吞虎咽完兩碗牢飯,昏昏欲睡。

  這位將府小女郎,不僅沒有形銷骨立,甚至胖了些許。

  半月前,關押在她旁牢的女奴食不成寢難就,病怏怏地,竟得了寒癥而香消玉殞。慢慢地,不少囚犯都病死抬了出去。

  裴姝驚怕抹淚了幾日,后來,飯點一到,她就挺起小身板吆喝:

  “開飯了,吃飽了才有力氣坐牢!才能等著出獄那天!”

  獄卒諷刺,囚奴悲嘆,可女子對出獄的到來深信不疑,身體力行地干飯。

  為了強身健體,她還在獄中打起了五禽戲。

  想她在將府,吃東西挑三揀四,學武練術也偷懶,此時“死地則戰(zhàn)”的逆境之道,她的兄長教她的,倒是被她用了上來。

  牢門轟然而開,沖走了死寂。

  裴姝尚在午夢之中,打了個冷風哆嗦。

  自她進了這牢層,此地就只在初幾日審問過犯人,這么久了,牢飯之后進來的人會是誰呢?

  裴姝猛地從夢里醒來,爬往牢門,嫩掌緊攥住鐵銹,眉目間難得顯出喜色。

  一道麗影落在她懇切的目光中。

  獄卒偏舉著瘦火把,照亮了將府小女郎圓潤的臉,也照亮了來人。

  女子梳著婦人髻,容貌姣好,乃小裴姝的嫂子,如今女皇的唯一的女兒,大寧的安陽公主鄔柔。

  小裴姝見著她,杏仁似的眸頓生出水意,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皆涌上心頭。

  “嫂嫂……”少女喚著鐵桿外的女人,焦急中帶著幾絲驚喜:“嫂嫂,哥哥呢,阿爹阿娘呢?他們好不好?”

  鄔柔面容肅正地行進牢房,緊咬牙關,似是要說什么,卻又一語不發(fā)。

  就是這欲言又止的模樣,讓小裴姝的心一點,一點下沉,沉得比這地牢還深,好似要沉去地獄之火所在。

  少女目中的嫂嫂,瘦了許多,顴骨微突,棱角分明的一張臉,眼神中卻透著疲憊與無力。

  小裴姝往嫂嫂的身后探視,見著一侍衛(wèi),手持器盤,盤中矮放樽。

  “嫂嫂——”小裴姝凝著那樽,身子不由自主地發(fā)抖。

  “姝姝?!编w柔落下兩行淚:“都是嫂嫂沒用,嫂嫂救不了將府,都是嫂嫂的錯。嫂嫂,救不了將府,因你年幼,嫂嫂只給你,求了個全尸?!?p>  “喝了這酒,你就能好走了?!?p>  小裴姝那與年齡不符的沉穩(wěn)消失殆盡,這個十二歲的少女,她不相信等了這么久,等來的竟是一杯毒酒。

  少女直搖頭,往后退,嘴里囁嚅著:“不可能,我不喝。將府是冤枉的,狼人吃人,跟將府有什么關系......”突然,她似是回味過來什么,抖著唇反問:“只給我,求了全尸?”

  “那阿爹呢,阿娘呢?哥哥呢?府里其它人呢?”

  安陽公主鄔柔張嘴,卻無言。

  她身后的侍衛(wèi)替她向小裴姝答道:“三司合案,將府被判聯(lián)狼人謀逆。三日后,除了您,悉數(shù)抄斬?!?p>  牢獄里,響起數(shù)不清的嚎啕。

  裴姝呆呆的,想到她阿娘,很快提高了嗓門,怒斥那侍衛(wèi)道:“你分明是胡言亂語!女眷怎么可能也斬?。俊?p>  接著,她緊握住自家嫂嫂的手:“嫂嫂告訴我,他是騙我的……”

  少女受到手中被塞進一個硬物,忽地住了嘴。

  她不動聲色地將硬物藏進了袖中。

  “姝姝,喝了它吧,會走的很快,就是有些疼?!编w柔朝少女遞過酒樽,地說道:“你再不喝,獄卒馬上會逼你喝?!?p>  小裴姝的眼掃過注視著她的每個人。

  冷哼的兩獄卒,嘆氣的侍衛(wèi),還有,輕輕搖頭的,她的嫂嫂鄔柔。

  她不會死。

  她的嫂子不會讓她死。

  搖頭的意思,是讓她不要喝這酒。

  不能再耽誤時間,不能讓獄卒對自己上手。

  裴姝凝視著還在微微搖頭的嫂子,顫著手地接過酒樽,又陡然悲哭,背過身去,踉蹌了好些步伐。

  電光火石間,她只手將袖中異物攤開,見果真是某種粉末狀的物甚,連紙包滿口咽下。接著,她假模假樣地將毒酒順著下巴倒入脖頸。

  “砰”地一聲,女子劇疼似地跌倒在地。

  小裴姝蜷縮著,意識漸漸渙散。

  腦海中,將府她的那方小院栽種著冬日梅,梅花在雪日里綻放,遠看紅似血。她嬉笑著和丫鬟打鬧,哥哥斥她習武不精,阿爹認為有幾分道理,阿娘卻說也該教她習繡了......

  嫂嫂,應該也救下了他們吧?

  可,斬頭,該如何救?

  ——

  三日后,裴家滿府,因勾結京郊狼人殘害百姓,被判處當市斬首。

  因府中有女護衛(wèi)涉案,故女眷亦未得幸免。

  唯獨裴姝,承蒙假死藥,被驗尸證“死”后,奇跡般“活”了過來。

  她好像做了個噩夢,夢中她瘋似地敲打棺材,終于醒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似敗花般令人心疼的臉。

  那是她的新嫂,安陽公主。

  小裴姝環(huán)顧四周,發(fā)覺自己在一處全然陌生的寢室榻上,日光當照。

  鄔柔坐在榻邊,就像雨樹上的白桃,顫抖著身子道:“我其實本來,不喜歡你哥哥,他性子太剛強。但母后中意他年少便戰(zhàn)功赫赫,所以有了這樁婚事?!?p>  “可他婚后,真的待我好極了。不是那種,我說一不二的好,而是,真的很有趣,活生生的那種男人。出事之前,他還吊兒郎當?shù)厝ソo我買點心——”

  小裴姝見嫂嫂哀戚的姿態(tài),忙插嘴問道:“嫂嫂,你能把哥哥救出來嗎?還有阿爹阿娘?他們怎么樣了?謀逆,究竟是怎么回事?”

  鄔柔淚盈盈的,像是在回答她,又像是自言自語:“案件審到一半,本來證據(jù)不夠,狼人卻突然放出要救將府的消息,這便是實證了。公爹不認罪,夫君也不認罪?!?p>  “獄中嚴刑拷打,公爹和婆婆都沒熬過。夫君終究是認了,說厭惡我至極,此事與我,毫不相干?!?p>  “我本被母皇幽禁,因他此舉,才能偷偷救出你?!?p>  小裴姝齒關都打起戰(zhàn)來。

  阿爹,阿娘都沒熬過?哥哥認罪了?這是什么意思?

  下意識的,她立刻令自己忽略了這些,滿臉不可置信地問:“狼人要救將府?這分明是栽贓,皇上竟然也相信?”

  可剛說完,她便聰慧地明悟。

  皇上或許不信,但狼人殘害那么多百姓,如今證據(jù)確鑿——

  拖了一月的案子,得速斷安民心。

  鄔柔果然沒有再答,而是淺笑著交代旁事:“馬車停此別院后門,我替你備好了幾身男裝,往后你便是鐘殊,公主義弟,去滎陽避避風頭?!?p>  小裴姝還在自我欺騙,默了會,假笑道:“嫂嫂,你是騙我的吧?”

  她的笑容里泛著苦,三分哀求,七分套話:“嫂嫂,我想阿爹阿娘了,還有兄長,還有兩天就要處斬了……你能救出他們對不對?我想等他們一起,一家人一起走?!?p>  鄔柔聞言,仔細端詳了面前強穩(wěn)重,實則尚未及笄的將府小姑幾眼,轉開了話題,帶了些厲色道:“你先趕緊換衣裳,別耽誤了時辰?!?p>  小裴姝見其不答,還想再問,鄔柔卻已背身走出了寢室。

  她遂聽從她這位公主嫂嫂的話,佯裝鎮(zhèn)定地換上了男裝,對著鏡中略陌生的裝束照了照,也渾渾噩噩地進了院子。

  她思緒萬千,悲哀呆駐,鄔柔不知從何處尋來一鐵面具,行至她跟前,在她面上左右擺弄,順利地套了上去。

  “夫君說,姝姝和我幼時有段時日長得很相似,我自己都不記得了?!编w柔松開手,凝視著少女,帶著少許笑意道:“這面具,是你兄長偷做的?!?p>  小裴姝見嫂子開口說話,心中著急,登時又問起家人的下落,鄔柔像是沒聽見,往后門行去。

  少女滯在院落里不動,卻見其嫂嫂貿(mào)然開了后門,怒目視她。

  想到自己“已死”,她見著敞開的門心里頭發(fā)慌,忙撫弄好面具,出將上了馬車。

  車水馬龍之聲漸漸傳來。

  小裴姝滿心都是將府。

  只有兩天了,嫂嫂是大寧公主,能將大家都救出來嗎?

  忽地,護衛(wèi)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主子,這時辰只能走明德門了?!?p>  小裴姝不懂這句話的暗意,覷向她嫂子鄔柔。

  鄔柔微偏過頭,什么也未答。

  城門守衛(wèi)問詢之刻,小裴姝身僵似鐵,心如擂鼓。

  過了會,她的小手忽被另一只大手拍上,少女轉頭,鄔柔正輕聲寬慰她:“沒事了,姝姝,你出來了?!?p>  小裴姝長吁出一口氣,煎熬地點頭。

  馬車繼續(xù)往前行。

  風忽地吹起了車簾,少女沒忍住,往背后的皇城看去。

  大寧皇城外,鮮有的寧和。

  一顆長著黑須的肉狀物懸在城門之上,黑須上掛著爛菜葉,凝了不少晦物。

  那肉狀物有鼻子有眼,正在被禿鷲啃食。

  小裴姝瞪著眼,慢慢張大嘴,失聲喚道:“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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