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岫被帶到一間簡陋而干凈的繡房內,帶她來的人鎖住了房門,她只得無聊地躺在床上想對策。
樂少羽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為什么會以身犯險,跟這些人在一起?難道是因為大姐嫁給了別人?阿岫上次回長風鏢局就沒看到樂少羽,問大姐,大姐只說小孩子在鬧脾氣,不要管,遲早會回來。
如今看來是徹底走上了不一樣的路,不知道大姐知不知道他在這做這些事情,如果大姐知道了,會贊同他的做法嗎?大姐肯定不會的,她總說我們雖然是賤命,但是也很珍貴,因為除了我們自己沒有人會珍惜我們的性命,所以我們要倍加珍惜,任何時候,都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不準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去犧牲,不準為了任何人去犧牲。
所以樂少羽現(xiàn)在在做什么啊?
阿岫長吁一口氣,又想,我怎么才能把樂少羽一起帶出去啊?她想了很多很多,突然靈光一閃,震驚地站起身來。我與李驥命蠱相連,燕山派怎么會讓我獨自一人回江南,而且是在明山派余孽在逃的情況下。燕山派不會拿李驥的性命開玩笑,那么就只有一個可能……我是一個餌,一個肯定死不了的餌。那么望山這些人就危險了。
想到這,阿岫后背直冒冷汗,她急忙敲打著門,大喊:“叫樂少羽來見我,叫樂少羽來見我……”
“啪”一聲響,門在外面被一腳踹了一下,只聽外面人惡狠狠的說:“給老子安靜地待著,老子不是給你跑腿的!”
阿岫心急如焚,也管不了許多,說:“我給你們錢,我是樂少羽二姐,你讓他來見我!”說著,阿岫將帶在里衣內的大量銀票從門縫中塞了出去。銀票在門外被接走,只聽那人說道:“你等著吧,老子有空就去幫你喊。”
阿岫心中這個人怕是指望不上,她在房內急得團團轉,不知該如何是好。
冷不丁,她看見燭臺上的火折,靈光一閃,計上心頭。她忙用火折點亮了床榻,再返身去敲門,大喊:“快開門,里面著火了。”
屋外靜悄悄的,竟無人應答。
阿岫心中一涼,大喊起來,“救命啊,起火了……”
阿岫不知,燕山派的暗衛(wèi)早就隨她摸進了望山,目前大廳鮮血染紅了地面,橫七豎八遍布尸體或殘肢,樂少羽倒在門檻上,眼睛還來不及閉上。儒生方大俠跪倒在桌上,臨死時眼睛滿是驚恐,只是不見洪什和另一位上首中年男子的身影,應是逃了。
阿岫門外的守衛(wèi)聽到動靜,拿著錢就跑得無影無蹤。眼見大火就要逼近,阿岫差點以為自己就要交代在這了。突然,門被大力踹開,火舌噴涌而出,有一人迎著火勢跑了進來,口中大喊:“阿岫——”
恍惚中,阿岫聽到李驥的聲音,她沒有獲救的喜悅,反而更擔心不知在哪的樂少羽。她強撐著保持清醒,在李驥背自己出火場時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邊說:“不要殺樂少羽,不要殺樂少羽,不要殺樂少羽……”
李驥心中一顫,忙喊道:“不要殺人,抓活的。”他不知道樂少羽是誰,但必是阿岫很重要的人,只是如今只怕一切都遲了。這場殺局是他母親謝文音一手策劃的,縝密、狠辣、不留余地。
阿岫臉被熏得漆黑,依然昏迷,口中依舊在說著,“不要殺樂少羽,不要殺樂少羽,不要殺樂少羽……”
李驥心中無比驚慌,他輕輕擦拭阿岫臉上的黑煙,不知該如何是好。
“少主,大廳里的人除了洪什和吳鳩,已然全部伏誅?!庇邢聦偌皶r來報。李驥手一顫,而后強裝鎮(zhèn)定道:“找到樂少羽,活著帶過來?!彼匾鈴娬{活著兩個字,似乎在給自己一點安慰。
“屬下……領命……”燕山派此次精銳殺手,閃電出擊,小小望山哪還有活人。下屬心中無奈嘀咕著。
許久之后,阿岫醒了,在燕山派馬車里,李驥閉目坐在對面。
阿岫倒吸一口涼氣,她忍著頭疼鉆出馬車,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望山山腳下。上山的路已經(jīng)被燕山派控制,她徑直要上去,兩名守山弟子不明所以,忙攔住,而后看見阿岫身后跟著的李驥,才拱手放行。阿岫也沒有回頭,急忙往山上趕。幾次跑錯了方向,都是李驥在后面提醒,他們才第一時間趕到大廳,只是此時屋外已擺了一排排尸體,斷臂殘肢也被拼接起來,看似沒有那么血腥。
李驥本來是要帶她走的,但是他了解她不會那么輕易跟自己離開,如果這里真的有她很重要的人,她必然會回來尋的。于是他叫人把尸體都拼好了,排排擺好,等待阿岫來認尸。
第一眼,阿岫就看到了樂少羽,那個陪她與姐姐一起長大的少年,從不叫人省心,卻永遠都把兩個姐姐放在第一位。他說大姐是媽媽,他就當爸爸,一起養(yǎng)二姐這個閨女。兩個姐姐當時追著他打,卻都不舍得打疼他。如今他身體被劈成兩半,潦草地拼湊在一起,眼睛還是睜著,卻沒有了神采。
阿岫只感覺胸口一股氣堵著上不來,她四肢發(fā)抖,雙腿癱軟在地,但是沒有哭,李驥想扶她,被一把推開。她爬到樂少羽跟前,輕輕合上他的眼睛,才擅聲說:“樂少羽,二姐來了。你是不是在怪二姐,所以把自己傷成這樣?”
由于情感表達的缺失,阿岫的悲傷無處發(fā)泄,一口熱血涌出,她的眼中同時留下血淚。
李驥跪在她身邊,淚濕了衣襟,他不知道該怎么勸慰阿岫,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說任何話,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陪著她哭,守在她身側護她安全。
“李驥,我不會讓我弟弟這么輕易死的?!睍灥乖诶铙K懷里之前,阿岫冷冰冰地說。
李驥無聲點頭,將暈厥的阿岫背回馬車,而后命人找來一具棺材安置樂少羽的尸首,將他們送回長風鏢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