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菇剛睜開眼，就被人撲了滿懷，陸怡時死命抱著眼前人，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身體止不住的顫抖，滾燙的熱淚灑在她的頸窩。
“司菇！蘑菇，蘑菇......”陸怡時一遍遍的喊著她的名字。
“我又夢到她了，我又夢到那個女人了，她的巴掌一下下的甩到我的臉上，我的臉腫成了豬八戒，我變的好丑好丑，我變成丑八怪了。我的眼鏡壞了，我看不清了，我看不清了……她還用手指著我，面目猙獰，唾沫橫飛到我的臉上，我很難過，我不想唾沫留在我臉上，我想擦去。她又推我，我的頭撞在了桌角，流了好多血，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終于要死了，我很開心，她還一直拿腳踹我，我想，這次可以死的透透了……”
“安眠藥我買不到，我沒錢，我不能讓貨車撞死我，人家還要過年呢，我也不能跳樓，會給別人造成陰影，我更不敢拿菜刀給自己放血，我是個膽小鬼，我怕疼?！?p> “我怕，我怕我死不了，我更害怕死亡的過程?！?p> 司菇心里一痛，滿目悲涼，輕輕拍著眼前人的腦袋，“怡寶，我在，蘑菇在呢。別害怕，不死好不好，我舍不得，沒有你的日子我堅持不了……”
陸怡時聽不到她的話了，神志不清，說話斷斷續(xù)續(xù)，“這下好了，不會給別人添麻煩，可是我沒死，我竟然，竟然沒死，我被帶去了醫(yī)院，醫(yī)生問我，我，我說，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摔倒傷的，我，我……”
她一把推開了司菇，伸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嚨，眼神開始渙散。
“陸怡時！”司菇踉踉蹌蹌的爬上床，去掰陸怡時的手，“阿時，聽我的好不好，咱不要傷害自己，我求你不要傷害自己，你死了，那我陪你，大不了重開，可是，我真的能救你嗎？”
司菇怕她應激，不敢用力，兩人一直僵持著，她聲音哽咽，“陸怡時，你還有我，有龍兒，有陸特助，還有好多好多喜歡你，愛你的人，人間還是值得的。我求求你，求求你別拋棄我好嗎，你已經拋棄我一次了，我原諒你了，再有一次，我真的要生氣了，我不會和你好了，我再也不會和你好了……”
陸怡時像是被抽去了魂魄，怔愣的看著眼前人落下的一顆顆淚珠，不知被那顆眼淚燙傷了靈魂，她顫顫巍巍的伸出早已僵硬的手落到司菇臉頰，張口想要說些什么，卻只能發(fā)出奇怪的音調，“啊……”
司菇悲切的閉了閉眼，將人攬到自己懷里，輕緩的撫著她的脊背，一如當年的陸怡時把瘦弱的她緊擁在懷。
陸怡時安安靜靜的呆坐了一會，開始劇烈掙扎，司菇不舍的放開她，她就像脫韁的小狗躥了出去。
司菇緊跟著她，陸怡時看似漫無目的的在別墅瞎逛，突然之間停下了腳步，眼神發(fā)亮，“蘑菇，我跳了，我可以跳嗎？”
游泳池里的水不是太深，只要不是故意尋死，對成年人來說沒事。
“不行啊寶貝，咱不跳，我?guī)闳テ渌猛娴牡胤胶貌缓??！彼竟骄o攥著雙手，讓指甲戳到肉里保持清醒，“這個地方一點也不好玩，一點也不適合小朋友?！?p> 陸怡時看著清澈的水面，眼睛一眨不眨，“可是我不是來玩的啊?！?p> “還是不行哦，不可以跳，陸怡時這么漂亮，要是跳下去會浮腫成大豬頭哦，有礙市容。”司菇壓著心里的悲傷輕柔開口。
陸怡時蹲在泳池旁邊看著水面自己漂亮的面龐，點了點頭，“好吧?！?p> 話落又躥了出去，這次蹲在樓梯口望著司菇。
“這個可以跳嗎？”
司菇蹲在陸怡時面前，面上帶笑，“這個嘛，會讓怡寶漂亮的身體青一大片，紫一大片，還有可能變成一個充氣的皮球。
“皮球？怡寶不可以變成皮球嗎？”
“不可以哦，怡寶是漂亮的小姑娘，才不能變成丑陋的皮球?！?p> “丑陋？“
“對，可丑可丑了。一點也配不上漂亮的怡寶?！?p> “那好吧?！标戔鶗r剛要站起來，被司菇猛的撲到地上，陸怡時后腦勺枕著一只柔軟的手掌。
“怡寶乖，不能變成一塊一塊的，蘑菇拼不起來，也不能變成小紅人，蘑菇不喜歡你變成紅色，更不能變成阿飄姐姐，蘑菇害怕……”
“那你可真是一個膽小鬼?！?p> “對，蘑菇什么也怕，最沒用了?！?p> 陸怡時緊皺眉頭，“不許你說我的蘑菇，她最厲害了?！?p> 司菇笑道，“好，不說。”
“我給怡寶小朋友講個故事好不好，聽完故事你玩，耽誤不了太多時間，可以嗎？”
或許是司菇的眼神太過悲傷，映著一層薄薄的水霧，模糊了更深的情緒，又或者是司菇現(xiàn)在的眼神太溫柔，眼睛星星閃閃的映著她的臉龐，陸怡時拒絕的話在嘴里轉了一圈，最終還是，“好?！?p> 司菇一下下輕拍著陸怡時哄著，壓下心中的苦澀緩緩開口，“從前有個小女孩，她不是孤兒，有爸爸媽媽。小女孩有個疑惑，她不懂，為什么自己的爸爸媽媽總是吵架，總是會打架，還總要鬧著離婚。小女孩看見別的小朋友的爸爸媽媽不會這樣，自己的爸爸媽媽很特別。其實啊，小女孩知道離婚是什么，知道自己會變成單親家庭的孩子，可是小女孩太小了，她只會抱著妹妹哭，她可真是沒用?！?p> “小女孩從小就知道寄人籬下是什么感受，她住在自己爸爸媽媽家里，動軌是被打罵的，水是有限的，紙是有限的，牙膏是只能擠一點，不然是會被翻來覆去罵的，洗頭膏不蓋蓋子是會打的?！?p> “可是小女孩用力蓋它了，不知道是不是洗頭膏故意和她作對一樣，蓋子開了，然后等待她的，是她爸爸打在臉上的巴掌，小女孩辯解，爸爸就會認為她在頂嘴，把她撂倒在地上打，小女孩被打的變成了紅色眼睛，臉高高的腫起，嘴里全是泡，血塊印在眼睛上，像是個小妖怪。小妖怪被冷眼旁觀的媽媽扔到醫(yī)院，她的媽媽笑著和醫(yī)生說孩子太調皮，老是和別的小朋友打架，是個十足的壞孩子。”
“小女孩聽媽媽說，自己不應該和爸爸頂嘴，爸爸很傷心，要和爸爸道歉。小女孩太小了，她認為全是自己的錯誤，道過歉后迎來了爸爸虛偽至極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