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沒有一頓打白挨
祁送珵聽到陌生女孩莫名其妙的稱呼,愣怔瞬間,極快地瞥去一眼便收回目光。
他開完門就站在旁邊,沒有要進來幫忙的意思。
“我凡緣已斷,待送你回去,我們就再無關聯(lián)了,皇女?!?p>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再那么稱呼他了。
“在下明了,”祁環(huán)也收起那副驚喜的表情,面色沉重起來,“那抓我們的人……”
“已死?!?p> “多謝……祁仙君?!?p> “不必。”
那邊已無話可說,祁送珵見里面還有個同宗的人昏迷不醒,并起兩指,往上一抬,那人便浮空而起。
“走吧?!?p> 他停頓一息,沒等到望著他臉出神的女孩回神,便冷聲道:“你在發(fā)什么愣,跟上。”
夏令明收獲一個更勝寒冰的眼神,條件反射般地立起,麻溜地跟在他身后。
這種眼神她見得極少,每次見到的前因后果都很嚴重,一般都是她犯了大錯該挨板子的時候。
她剛剛犯了什么錯嗎?
夏令明仔細回想,忽地發(fā)現祁送珵的衣著跟浮空的少女是類似款式的,只是他身上的花紋更為繁復。
聯(lián)系姑姑前不久之前說的話,難不成……
祁送珵沒工夫管小女孩心里的彎彎繞繞,他先將昏迷的人交給同行之人,再將祁環(huán)送回去。
這一路上,身后的小尾巴半言不發(fā),似乎在沉思。
現在路上只有他們兩人。
“你剛才為何喊我爹?”
“因為我不知道你在心道宗當臥底啊,”夏令明越想越覺得自己猜想正確,不然魔修在正派里還能干什么,“我要是知道,肯定不會戳破你的身份的!”
她在下山之后才知道父親被整個修仙界通緝,賞金排第一。
不過很快變成第二了,因為她成了第一。
她暗自翻個白眼:“這不能全怪我,你說你也不事先易個容,頂著這張臉,不等著被抓嗎?”
那些通緝令都用的留影石,上面的形象和真人十分貼合,天知道這給跟父親長得極為相似的她惹出多大的麻煩!
不對,夏令明發(fā)現了異樣。
剛才在燭光下不甚明顯,如今在正好的陽光下,她發(fā)現父親的面容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透著幾分青澀,跟她記憶中的成熟模樣存在差異。
“胡言亂語,”祁送珵彎腰,與女孩齊平,“你好好看著我這張臉,跟你爹像得一模一樣嗎?”
夏令明略顯躊躇地問道:“爹,你怎么變年輕了?”
聽到這句話,他深吸一口氣,抬手指向自己的左眼尾:“怎么,你爹也有這顆痣嗎?”
“當然,”夏令明不知道他這么問的原因,但回答得極為迅速,“而且你這也不是痣啊,明明是天外異石,你把它縮小嵌在這里,誆其他人說是痣……”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忽然想起挨過的一次打就是因為她趁他睡著,拿劍去削他臉上的這塊小石頭。
果然,小時候沒有一頓打是白挨的。
驚訝的情緒漫上祁送珵的眼眸,他從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這件事情:“應該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你是從哪里得知的?”
“怎么可能只有你一個人,算上我和娘,至少有三個人知道?!?p> “你娘是誰?”
夏令明聞言,呼吸一窒,她看著眼前表情漠然的男人,后退兩步。
她習慣了,在父親身邊就像是在長垣山上安定,所有的麻煩都會有他去解決,她根本不用多想什么,全交給他就行。
可如果是父親,他不會這么冷漠地問出這句話,仿佛問的人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他不可能用這種表情,這種語氣談起母親。
夏令明短暫地懷疑了下眼前人的身份,但是她的感覺不會欺騙她,她的直覺一向很準,他帶給她的就是父親在身邊的感覺。
她試探性地念出他的大名:“祁送珵?”
“你知道我的名字?!?p> 她聽到了想聽的話,但又不完全想聽這句,她真正想聽的其實是父親略帶不滿的假意訓斥——“夏令明,怎么沒大沒小的,敢這么喊你爹?!?p> 她沒聽到后文。
她停滯的腦子再次運轉起來,沒聽說過的心道宗、不是蘭陽宗的蘭陽閣、極為年輕還有凡人血親留存于世的父親……
她吞咽下唾沫,問道:“你該不會連一百歲都沒有吧?”
這話題跳轉太快,祁送珵皺起了眉:“我今年二十。”
“豈不是比我大不了多少?”夏令明震驚得無以復加,難道她回到了三百多年前?
祁送珵狐疑地看著眼前才到他腰上一點的小女孩:“你今年多大?”
她答道:“十八。”
不知怎么,他輕輕笑了一下:“十八,你看起來連十四都沒有?!?p> 比起剛才高冷得不近人情的表現,他現在的模樣更貼近于夏令明記憶中的樣子。
“讓我測測你的骨齡。”
他抬起手,見她沒有要反抗的意思,便隔著衣袖捏住她的手腕,輕聲念訣,銀白色的熒光一閃:“你才十二歲,而且一點靈力波動都沒有,是凡人?”
“應該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應該是’?!?p> “因為我現在也搞不明白?!?p> 等等,既然她來到了三百多年前,那母親豈不是還有三百多年可活!
三百多年,足夠讓她調養(yǎng)好母親的身體,讓她不用被病痛折磨而死了!
“我們快回長垣山?!?p> 夏令明抓住父親的手就往外拉,但沒拉動。
“長垣山是什么山,在哪里?”
“當然是……”
她的心如墜冰窟,該不會現在還沒有長垣山這個地方吧,那她要去哪找母親?
她自出生就在山上,在她認知里,父母也理所當然地都在山上。
可是,現在父親就站在她面前,而兩人所在的位置,顯然是在下界。
如果不是父親主動出現,那她根本不知道往哪尋他,一如她不知道此刻的母親在哪。
所以,她把希望寄托在年輕的父親身上:“你現在有沒有喜歡的人,一見鐘情的那種?”
祁送珵眸光微閃:“你問這個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