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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和離了,你還來求我做什么?

都和離了,你還來求我做什么?

南山橘 著

  •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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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4-08-28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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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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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離書

  我和楚蕭是指腹為婚。

  十六歲,楚府八抬大轎娶我進門。

  隔年,我生下楚時宴。

  楚時宴和他爹長的十分相像,性子也一樣的清冷,對我不甚親近。

  數(shù)年如一日,每晚巳時我都會將熬煮濃稠的牛奶燕窩端進父子房間。

  可是昨天,楚蕭醉酒打翻了碗盞,楚時宴更在我轉(zhuǎn)身的時候倒掉了燕窩。

  這一刻,我徹底死心了。

  1

  將和離書擬好,遞到楚蕭面前。

  他略帶煩躁的看著我:「你我指腹為婚,就因為這點小事便要和離?」

  「夫君若覺得這是小事,便是小事吧?!?p>  「那時宴呢?」楚蕭掃了眼和離書,漫不經(jīng)心的問我。

  我坐在他面前,不像他的妻子,倒像他的同僚下屬。

  「時宴是楚家兒郎,自然應該留在楚家?!?p>  「我嫁入侯府的嫁妝也留下給他,只當我這個生母給他的補償吧?!?p>  畢竟楚時宴是楚家嫡子,計算我全力去爭,也未必能爭得過楚家。

  而且,他極其敬重楚蕭,他和楚家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楚蕭抬眸看了我一眼,臉上沒有過多表情,但眉心卻帶著些許煩躁:

  「秦月,」他放下竹簡:「如果是因為昨晚的燕窩,我覺得你真的有些小題大做?!?p>  「軍中事務繁忙,昨晚我只是酒醉,并不是故意那樣對你?!?p>  他如今是陛下面前的紅人,軍中事務繁忙,總要飲酒赴宴。

  昨晚我在書房等了他半宿,是被他渾身的酒氣熏醒的。

  我從榻上爬起來,見他酒醉難受,便命人將溫熱了好幾回的燕窩端給他。

  我們是指腹為婚,雖然感情不甚熱烈,但外人口中我們這算相敬如賓。

  可就在我隨口問了句:「夫君這是怎么了?身上的胭脂氣息這般濃烈?!?p>  楚蕭竟一個巴掌打翻了我遞過去的燕窩。

  碗盞從我的指尖摔落,白色的牛奶在書房的暖光中,污了我的裙擺。。

  楚蕭眼眸冷厲,周身氣息冷冽至極,看我仿佛在看殺父仇人。

  「秦月,你是在懷疑本將軍嗎?」

  「以后你不用等我,更不用為了堵住其他人的嘴,給我燉什么燕窩。」

  就在我被楚蕭難堪時,楚時宴正巧從外面進來。

  看到震怒的楚蕭,他面無表情將另一碗燕窩倒進了花壇。

  我余光看過去,他絲毫沒有歉意的說著:「父親說的對,母親何必搞這些繁瑣的事,深夜讓我過來喝燕窩,會耽誤我看書習字?!?p>  大概在他們父子眼里,我做的這些就是自討沒趣。

  甚至為了自己賢妻良母的名聲,耽誤了他們的正事。

  我沒有繼續(xù)和楚蕭說下去的意思,在和離書上簽了字,等著他的落款。

  原本就是指腹為婚,我雖然愛著楚蕭,但楚蕭對我并沒有多少感情。

  他淡淡掃著和離書,終究還是沒要我的嫁妝,并承諾我離府時一并帶走。

  我只是笑笑,沒有多說。

  帶著貼身侍女在書房里收拾東西。

  書房里有不少兵書和畫軸,都是爹爹在世時最喜歡的。

  楚蕭見我將他正在看到兵書拿走,有些惱火:「秦月,和離之事需楚府請耆老媒人才可作數(shù),你不用這么著急?!?p>  我掃了眼表情冷漠的男人。

  笑著用他曾經(jīng)說過的話回道:「成大事者最忌拖泥帶水,這是你教我的?!?p>  楚蕭微微錯愕,但沒再說什么。

  我收拾好書房便回到院子,但看著奢華繁復的家具,和院落里悉心種植起來的花草,竟然無從下手。

  屋子里外都是我一點點配置起來的東西,每一樣都帶著我的期許和愛。

  尤其窗欞上的曇花,是我一點點養(yǎng)起來,期待著和楚蕭共賞的。

  現(xiàn)在看來,大可不必了。

  想著,我便簡單收拾了些衣物,帶著貼身侍女花穗,離開了楚家。

  楚蕭站在門口,語氣一無既往的風輕云淡:「你準備去哪?回秦府嗎?我讓府里的馬車送你。」

  2

  「不用,」我搖了搖頭,「什么時候叫齊了耆老和媒人,再讓人來請我,屋里的東西,你隨意處理。」

  臨上馬車,我還是轉(zhuǎn)身,對站在楚蕭身后的楚時宴道:

  「你脾胃不好,燕窩不愛吃便不吃了,但張神醫(yī)開的藥膳,還是要一日不落的服用?!?p>  身為母親,只當這是我給孩子最后的囑咐。

  說完,我轉(zhuǎn)身便上了馬車。

  沒再回頭看一眼。

  我和貼身丫鬟驅(qū)著馬車回到秦家舊邸。。

  自從十六歲嫁進楚家,我就像被人限制了自由,日日周旋在府邸債務,和妯娌公婆之間。

  清晨天未亮,我便要起來料理府邸雜事,晚上還得服侍多病的婆婆。

  剛開始的兩年,楚蕭一直忙于戰(zhàn)事,很少歸來,哪怕后來得勝還朝,他除了參加必要的宴請,也從不主動帶我出去逛逛。

  最寧靜安詳?shù)臅r刻,大概就是每晚我等著他們父子歸家,在臨睡前為他們燉上新鮮的牛奶燕窩。

  京圈貴婦們都說我賢良淑德,德孝兼?zhèn)?,是最適合楚蕭的妻子。

  既配得上他小侯爺?shù)纳矸?,也照顧得楚府的生活?p>  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完美,完美到有些無趣,反而有些呆板。

  我曾聽軍中將帥打趣他:「楚將軍,夫人看起來溫良賢淑的很,你這如狼似虎的年紀,怎么這么多年才生了小少爺一個孩子?」

  「美則美矣,毫無新意,楚將軍喜歡的是能馳騁疆場的將門虎女?!?p>  「將門虎女?整個京都怕只有齊家那位了吧?」

  齊家的齊楠雁,是楚蕭一見鐘情的初戀。

  當年,楚蕭為了和齊楠雁在一起,是和我父親取消過婚約的。

  但奈何我跟楚蕭的婚事被陛下知道,陛下下旨賜婚,楚家不敢違逆。

  后來,齊楠雁便隨祖父遠赴邊關。

  這一去便是六年。

  然后楚蕭才被迫到我家提親。

  那年,楚蕭十八,我十六。

  隔年我生了楚時宴。

  想到這里我才想起來,那晚嗅到的胭脂氣息,似乎就是齊楠雁慣用的。

  回到秦府,我便讓小侍女找人打掃了屋子。

  滿園蕭瑟,不過半年,無人打擾的院落便長了半人高的野草。

  站在秦家祠堂里,我淚如雨下。

  半年前,我秦家一門忠烈死于疆場,母親和族人更是被敵國潛入的奸細泄憤屠殺。

  府邸到處都是尸體和鮮血,每一處都寫著凄慘和悲涼。

  點著香,我跪在地上,對著父親母親的牌位,笑著流淚:

  「父親,母親,請原諒女兒做出的決定,不是女兒不愿和楚蕭好好過日子,實在是女兒所托非人,但請你們放心,我一定活的比以前更好?!?p>  江南的細雨,朦朧的小巷,我在祠堂跪到天黑。

  沒想到第二天早上,秦府的大門突然被楚管家敲響。

  他似乎很著急,滿額頭都是汗:「大娘子,張神醫(yī)得知您離府,吵著要離開,老夫人得知此事急的犯了病,這可如何是好?」

  3

  我愣了愣:「楚管家,我如今已經(jīng)不是楚家婦人了,請您告知老夫人,若想請張神醫(yī),還是勞煩楚蕭去請的好?!?p>  聽到這話,楚管家很顯然更急了:「這怎么行,張神醫(yī)是您父親的舊友,只聽您的?!?p>  我笑了笑:「張神醫(yī)行醫(yī)救世,尊重每一個生命,楚管家慎言?!?p>  見我這般不留情面,楚管家聲音大了些:「大娘子,您雖然說要和少爺和離,但終究少爺還沒忍心吩咐下去,您目前還是楚家兒媳,婆母有難,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聽到這話,我笑的更大聲了。

  「呵呵,那就勞煩楚管家回去和楚蕭說一聲,讓他盡快將這件事辦好!」

  說完,我毫不留情關閉了大門。

  什么叫楚蕭不忍心,根本就是他覺得我在耍小性子。

  想著,我再次打開大門,對楚管家交代道:「麻煩管家告訴楚蕭,有事自己想辦法,不要再來秦家打擾我,多謝?!?p>  楚管家整個人愣在原地,半晌才冷冷說了聲:「好,大娘子可真是當機立斷的好性子!」

  在他心里,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我這樣一個逆來順受,能將大半嫁妝都補貼給楚家的兒媳,會突然翻臉不認人吧。

  楚家老夫人身體不好,每七天便要吃一次神仙丸。

  一顆神仙丸要三室兩銀子,一個月便要花一百多兩,這一年下來,光吃藥便要花一千多兩。

  還有府里其他開支,她七七八八算下來,一年就要花好幾千兩銀子。

  楚家在我嫁進去之前,還只是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戶,這些錢都是我的陪嫁。

  而楚蕭更是有我全身心為他料理后方,才能全身心建功立業(yè)。

  但是很顯然,我的付出在楚蕭看來,都是理所當然的事。

  解決了楚管家,我美美吃了頓早餐,便繼續(xù)回去睡回籠覺。

  自從嫁做他人婦,我這幾年從沒睡過一個懶覺。

  今天這個懶覺,我睡的格外香甜。

  夢里,我回到了父親母親還在世,哥哥還帶著我滿大街追逐打鬧的時候。

  我在夢里和哥哥們放風箏,摘野果,和母親品嘗著極品寨的甜品,和父親討論兵法策略。

  在夢里,我也回到初見楚蕭那天。

  為了偷看他練武,我從墻頭摔斷小腿,被女子學堂的同學嘲笑了半個多月。

  還有......

  又是一陣喧囂的敲門聲。

  我從美夢中醒來,略有些煩躁地問向門外侍女。

  侍女告訴我,這次來的是楚時宴的貼身嬤嬤。

  「大娘子,時宴小哥把新來的學究趕出去,還說不是莊學究的課,他就不上了,這可怎么辦???」

  我掀開被子,闔了闔眼,只覺說不出的疲累。

  楚家是武將出生,在我入府之前沒有自家學堂,是我父親出征前親自宴請了老友,請來莊學究,我便幫扶著在楚家開了學堂。

  這一開便是六年。

  楚時宴三歲入學,三年時間里,和莊學究的感情處的比跟祖父還要好。

  而除了楚時宴,京中好幾家武將的孩子都在楚家學堂上學。

  莊學究博古通今,是真正的學士。

  如今我離開楚府,莊學究定然也是看清楚家人的嘴臉,不愿在那多呆的。

  4

  我看著透過窗欞照進來的朝霞,無奈對門外回道:「嬤嬤,楚時宴終究是楚家人,他入學的事終究歸楚蕭管,我已經(jīng)離開楚府,你還是去找楚蕭吧?!?p>  「還有......以后莫要再叫我大娘子,請稱呼我秦姑娘?!?p>  「啊?」嬤嬤的聲音有些顫抖:「可是大娘子,您終究是宴哥兒的生母,哪有生母不要親生孩子的,您這樣會落人話柄的?!?p>  我嘆了口氣:「我和楚蕭是和離,會不會落人話柄,還是得看楚家人如何對外說?!?p>  「這這這,大娘子您這話什么意思?」

  「嬤嬤,你既是楚家老人,就應該知道楚家規(guī)矩,萬事不求人,府邸的事府中人解決,怎能麻煩外人,對吧?」

  我嫁進楚家多年,盡心盡力,但在楚家人眼里,我依舊是個外人。

  門口的人似是感受到我的不悅,沉默了許久才嘟囔道:

  「大娘子何必呢?楚家今時不同往日,您安安穩(wěn)穩(wěn)當將軍夫人不痛快么,何必因為一碗燕窩鬧這么大的脾氣,白白惹京都貴婦們笑話?!?p>  聽到這話我才明白,我在楚家發(fā)生的事,已經(jīng)被這群下人傳的人盡皆知。

  而且很顯然,我成了這場笑話里的作精。

  但這些都無所謂了。

  我輕輕吐出一口氣,冷聲提醒道:「我的事不勞嬤嬤操心,宴哥兒身為楚家男兒,有事勞煩你去找楚蕭,凡事不要再來打擾我,我和楚家不再有半點關系。」

  說完,我便讓貼身侍女送默默離開了秦府。

  沒有一個母親,真的愿意對經(jīng)歷九死一生生出來的孩子這般狠心。

  只是我眼睜睜看著楚時宴變的越來越像楚蕭,心里說不出的滋味。

  我與楚蕭是指腹為婚。

  父親和楚家是世交。

  但京圈貴女們卻笑我父親眼拙,堂堂侯爺,將嫡女嫁給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兵。

  我沒有反駁,反而充滿期待。

  我從小生活優(yōu)渥,父母疼愛我,哥哥們寵我。

  及笈那年我因為偷看楚蕭摔下腿,爹爹為了我千里尋找張神醫(yī)。

  母親為了我,夜不能寐。

  哥哥為了我,親手將武學堂外面的墻壁砸了,惹得學究們一頓痛罵。

  我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長大的嬌嬌貴女。

  我依舊清楚記得第一次見到楚蕭時的樣子。

  楚蕭那年十七,穿著一身雪白長衫,在種滿梨花的院落里武著長槍。

  長風吹動他如瀑般的長發(fā),他深褐色眼眸在日光照耀下閃閃發(fā)亮。

  與現(xiàn)在不同,那時候的他恣意瀟灑,是個愛笑的少年。

  我看著他的長槍掀起一陣陣潔白色的梨花雨,一時失了神。

  那時候我就在想,我未來的夫君大抵就該是這副模樣吧。

  而后來,我聽說他為了白月光和家里人冷戰(zhàn)。

  我既欽佩又艷羨。

  至少,他敢于和舊制度婚姻反抗,有抗拒的勇氣。

  但是反抗沒有起了什么作用,楚家長輩還是來我家提親了。

  楚夫人的臉上掛著得體又歉意的笑,「侯爺您放心,楚蕭的事已經(jīng)解決了?!?p>  我躲在門口偷聽。

  雖然我傾心楚蕭,但更希望兩情相悅的人能長廂廝守。

  所以那時候的我,心里既喜悅,又有些失落的。

  之后,父親便時不時安排我和楚蕭見面。

  他起初知道我為了偷看他摔斷腿,便對我沒什么好印象,所以每次見我都比較抗拒,對我一直不冷不熱。

  直到第二年的春日宴,我以一首《詠梅》摘得詩會頭籌,他對我的態(tài)度才變得溫和了些。

  而他身上的獨特的冷香,也隨著時間消散在了記憶里。

  5

  直到我十六歲生辰那日。

  他帶我在市集看花燈,意外遭遇了刺客,被困在廢棄的閣樓里。

  楚蕭和我被賊人控制了一天一夜。

  被父親找到時,我最后的記憶,是他死死摟著我,背脊被賊人的鞭子抽的血肉模糊。

  醒來后,我成了全城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而他,卻頂著壓力向父親提了親。

  當他挑開我頭上的紅蓋頭時問我:「秦月,你當真愿意成為我的妻子?」

  那時,我看著他依舊掛滿血痕的臉頰,想到被困在閣樓里,他生怕我被賊人侵犯時的樣子,我激動的淚如雨下。

  也就是那時候,我忽略了他閃爍不定的眼神,和他倒進酒壺里的催情藥。

  之后,我便得償所愿的有了孩子。

  楚時宴是嫡長子,更是楚家第一個孩子,一出生能便集萬千寵愛于一身。

  除了識文習字,他的武功一向都是楚蕭親自教導。

  楚蕭對他極其嚴格,哪怕一招一式都按照他小時候的樣子教導。

  所以看到楚蕭對我的作為,楚時宴也以同樣的方式,做著他認為理所當然的事。

  我不知道這對父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過幾日,楚蕭親自登門了。

  我以為他安排好了耆老和族人,準備接我過去和離。

  卻不想他坐在大堂里,足足沉寂了許久才抬眸道:

  「秦月,你昨日去過教坊司?」

  教坊司是京都最大的妓館,里面不僅有女姬,也有男姬,且全都是美男。

  他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且多懂女子心意,最能安慰受傷的心靈。

  我這兩日確實在那,主要我想看看其他男人和楚蕭到底有什么區(qū)別。

  可是他竟然派人跟蹤我。

  他憑什么跟蹤我?

  在我們過去那段長達七年的婚姻里,他冷漠,他疏離,他與我像是同住一個屋檐下的過客。

  如今不過半個月,他譴人來我這里的次數(shù)超出了六年的量。

  以前我差人問他要不要回家吃午飯,是不是軍營又在練兵,是不是舊疾又發(fā)作了,要不要我派人送點粥飯過去。

  他回我最多的便是不用。

  如今他反倒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開始調(diào)查起我的生活了。

  他抬著頭,單手捂著右胳膊,聲音帶著幾分:「秦月,昨天我練兵時不小心傷了胳膊,張神醫(yī)的創(chuàng)傷藥用完了,你還能配些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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