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謝鈞華從被撞的路口送到醫(yī)院，一身血跡斑斑的他被抬下，進入急救室。

　　“心跳130/分鐘，血壓七十五十……”

　　“血氧飽和度降到70%了！”

　　“快準備栓塞劑！”外科主任在這緊張的氛圍中顯得格外鎮(zhèn)靜。

　　“嘭……嘭……嘭……”

　　謝鈞華意識模糊，胸前被撞擊的血肉模糊，胳膊和腿都已經(jīng)骨折錯位，好似一條橡皮蟲擰巴抽動著，他感覺不到疼痛，想掙扎起來，費勁力氣也只是彎了彎手指，蒼白的嘴唇蠕動了一下，想說的話哽咽在喉發(fā)出呼嚕呼嚕聲，一股腥咸的液體從嗓子里涌出，從嘴角淌落，空氣中彌漫著很大的血腥味，死亡的氣息籠罩著他，他感到深深的絕望。

　　心跳檢測儀上跳動的曲線越來越高，越來越急，驟然拉出一條平滑的直線，警報器伴隨著紅光一直在響……心臟驟停！

　　齊亞芹緊緊盯著搶救室的大門，她強迫自己保持清醒，祈禱著：“最壞的結(jié)果就是殘廢了，我能照顧他一輩子，只要他活著！”

　　謝鈞宇拿著半只煙聞了又聞，在走廊里走來走去，看著齊亞芹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禁擔憂起來：“謝齊鈞身上的血快留干了，要是救不回來了，那外甥、外甥女怎么辦？”

　　王娟寬慰道：“放心吧，小芹，鈞華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沒事的！”雖然這樣說，但是心里卻泛起了嘀咕：“謝鈞華被撞的癱成一灘血水了，怕是，怕是……”

　　搶救室手術(shù)燈滅了，醫(yī)生快步地走出來，沉聲地說：“謝鈞華的家屬在嗎？”

　　“在這兒……在這兒……”齊亞芹慌忙地湊過去，她腿腳止不住地發(fā)抖，聲音微微發(fā)顫，看見醫(yī)生地那一刻，她的心懸得更高了。手術(shù)門打開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希望，她想象著謝鈞華跟她貧嘴：“別瞎擔心，沒啥大事，咱回家吧！”

　　謝鈞宇手忙腳亂地把煙塞褲兜里，塞了幾次都差點掉出來，搓著手說：“醫(yī)生，我是他哥，她是謝鈞華的妻子，我弟弟怎么樣了？”

　　“病人呼吸衰竭，宣布死亡，家屬節(jié)哀！”醫(yī)生平靜地宣布著死亡，沒有任何悲喜波動，好似死亡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齊亞芹聽到“死亡”兩字，心里繃著的那根弦斷了，腳下再無力支撐，癱倒在地上，鼻頭的酸澀沖擊著大腦，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死亡”兩個字震得齊亞芹腦子嗡嗡作響，她聽不到醫(yī)生說的話，也聽不到哥哥嫂嫂的聲音，在一片白光中，她看見謝鈞華在揮手道別，她想去抓住那個人的手，白光卻消失在窗邊陰暗處。“交通事故流程、尸檢……”齊亞芹意識逐漸模糊，在一片模糊中，她好似回到了昨日，有的人卻留在昨天了。

　　蓋著白布的推車緩慢地駛出搶救室，護士望向門口，淡然喊著：“謝鈞華的家屬，過來簽一下字?！弊o士掀開白布，露出謝鈞華慘白的臉和血肉模糊的胸膛，“辨認一下，是不是謝鈞華本人，在這里簽字確認?！饼R亞芹只看了一眼就低垂下頭，喉嚨發(fā)緊：“是他！”她肩膀微微發(fā)顫，顫抖地拿起筆重重地劃在紙上，彎曲歪扭的字跡辨不出字體原本的模樣。

　　“拿著這幾張紙，推著車去太平間吧！”護士言情冷淡地繼續(xù)說道，大抵是見多了生死離別，已經(jīng)麻木毫無波瀾。謝鈞宇推著車，齊亞芹在旁邊扶著，她朦朧的雙眼已無法辨明方向，在冰冷的太平間外，她徹底崩潰了。

　　“娟兒，你陪嫂子坐會兒，剩下的手續(xù)我去辦?！敝x鈞華囑咐完媳婦王娟就急匆匆辦理剩下的手續(xù)了。王娟陪著齊亞芹，輕聲安慰道：“嫂子，大哥走了，你還有孩子們，咱是一家人，有什么困難我們都能幫忙，別想太多，以后的路長著呢……”

　　夜已深，齊亞芹腦子昏昏沉沉，耳朵嗡嗡作響，在醫(yī)院辦理完手續(xù)就匆匆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