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死囚海
說及此處,天帝的話戛然而止。
玉瑤走入大殿內(nèi)站定,強忍激動道:“玉瑤愿意一試!”
天帝微微皺眉:“可如今的死囚海深處,神力濃郁灼人,別說是你,就連朕都不敢輕易進入?!?p> 玉瑤徑直對著天帝跪了下去:“玉瑤的命本就是帝神給的,今日亦甘愿為帝神奉獻一切,永無怨言!”
天帝略一沉思,終究沉沉點頭:“好,三日后前往死囚海。朕與你一同前往,助你一臂之力?!?p> 玉瑤叩謝,這才起身,帶著蘇棠退出了凌云殿。
回去路上,玉瑤高興得不行,時哭時笑,就像個瘋子。等回了寢殿,她換上一條紅火的薄紗裙在內(nèi)殿翩然起舞。
舞姿妖嬈絕色,卻透出一股凄涼。
等跳舞跳到了盡興,玉瑤又讓蘇棠拿酒來,非要拉著蘇棠喝醉仙酒。
蘇棠毫無怨言,又去桂花樹下挖出了五十年前釀好的醉仙酒,帶回寢殿陪玉瑤喝。
玉瑤坐在地上,斜倚在貴妃榻的角落,醉眼朦朧道:“我是帝神親手種養(yǎng)的蓮花,帝神是我的主人啊?!?p> 蘇棠聽著玉瑤絮絮叨叨,說著自己對主人的思念,說著當年帝神是怎么親自把那只死洋蔥交給她。
一百多年了,玉瑤只要一喝醉酒,就會跟蘇棠說起自己和帝神元鈞的那段淵源,說的次數(shù)多了,蘇棠已經(jīng)能倒背如流。
直到玉瑤發(fā)泄夠了,趴在貴妃榻上沉沉睡去,蘇棠這才把她攙扶到床上。一邊幫她擦身體,一邊譏嘲道:“帝神死的的時候,你不過就是個元嬰,你對他倒是用情至深?!?p> 元嬰期只有朦朧的意識,她甚至還沒長出人形。
又經(jīng)過幾萬年的修煉,玉瑤才逐漸化成人形,修出仙身。
蘇棠看著臉色酡紅的玉瑤,忍不住搖頭,從某方面來說,玉瑤也不過是個可憐人。
當夜夜里,天帝即將帶玉瑤前往死囚海的消息,早已傳遍三界。
天界仙君們整裝待發(fā),眾人皆翹首以待帝神歸來。
蘇棠也睡不著。
自然,她睡不著可不是因為這什么帝神要回來了。
帝神回不回來,跟她一定丁點關(guān)系都沒有。
她睡不著,純澈是因為她成功地給天澤上仙下了藥。
——嗜靈毒。
無色無味,卻是最兇險的毒藥。
這藥產(chǎn)自魔界,乃是魔族專門針對仙界之人研制的。
普通仙君種了此毒,輕則仙氣逆行,損壞修為;重則元神大傷,走火入魔。
這藥是她三個月前跟著玉瑤去魔界時,在一個魔界的黑魔醫(yī)那預訂的。
那黑魔醫(yī)說,中毒之后,對方在三日之內(nèi),必會筋脈逆行,生不如死。
蘇棠一邊幫玉瑤整理出行的行李,一邊胡思亂想。
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她報仇成功后,應(yīng)該回不就城做點什么營生。
如此一來,她就可以一邊做點小買賣,一邊陪在溫故的墳墓身邊。
……
蘇棠激動得好幾天沒睡,一邊暗中去天澤上仙的府邸附近打探消息,生怕錯過天澤的毒發(fā)。
轉(zhuǎn)眼三日后。
這日清晨,蘇棠帶著流玉殿上下所有仙侍,恭送玉瑤仙子。
可玉瑤卻看向蘇棠,挑眉道:“你不去?”
蘇棠垂眸:“我留下打理流玉殿,仙子且放心去吧?!?p> 玉瑤挑起一個惡劣的笑意:“可這一路舟車勞累,我身邊可不能沒人伺候?!?p> 蘇棠皺了皺眉,正待拒絕,可玉瑤已經(jīng)靠近她涼聲道:“死囚海靈氣強盛,可偏偏你這種草精韌性十足,正好用來幫我擋靈氣。”
蘇棠:“……”
玉瑤哼道:“還不快跟我來!”
蘇棠抿起嘴,眸光微閃,到底是跟了上去。
一個時辰后,仙界大軍浩浩蕩蕩地踏上了前往死囚海的路。
近來死囚海的異象,一天比一天猛烈。
從中彌漫出的神氣,也一日比一日純粹濃郁。
兩個時辰后,眾仙抵達死囚海,將整個海域圍了個嚴嚴實實。
曾經(jīng)漆黑絕望的死囚海,如今早已變了個模樣。
無數(shù)蝦蟹浮游縈繞其中,各種魚兒貝蚌不斷歡游,呈現(xiàn)出無限的生命力。
一眾仙人潛入死囚海,前往海域的最中心。
可越往前,靈氣便越灼人。
越來越多的仙君仙子們堅持不住,紛紛停下了腳步。
到了最后,只剩下天帝和幾位仙階最高的幾位仙君,還在繼續(xù)往前走。
玉瑤本就是神的孩子,神力對她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蘇棠不一樣。
她不過是個最下等的仙侍。
靈力低微,根本談不上有什么道行。
可讓眾人意外的是,這么一個不起眼的仙侍,面對如此強勁的神力時,她竟……毫無反應(yīng)。
玉瑤說得沒錯,她這種結(jié)縷草精,生命力極度旺盛,韌性極強,在再艱難的環(huán)境里都能生存下來。
連玉瑤都被靈氣灼得有些難捱,她伸手攥緊蘇棠的手,鄙夷道:“你果然是根賤草?!?p> 蘇棠對玉瑤的諷刺置若罔聞,扶著玉瑤繼續(xù)朝前走。
自然了,她當然不全是為了保護玉瑤。
蘇棠不斷冷眼看著前方的天澤上仙。
她還為了天澤。
嗜靈毒會在今日發(fā)作,她正好可以親眼看著天澤痛不欲生的樣子。
就如同當初溫故,是那般痛苦地躺在她的懷中。
渾身是血,生生疼死。
蘇棠心底的恨意愈演愈烈,卻壓根沒有注意到,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jīng)隨著這幾位天界大佬,進入了神棺的結(jié)界。
穿過結(jié)界,只見一副巨大的棺槨懸掛在黑暗的虛空海水之中。
無比灼燙的神力不斷從棺槨中涌出。
饒是天帝,都有些招架不住。
來時那么浩浩蕩蕩的一群人,此時站在這里的,卻一共沒超過七人。
天帝強壓住靈臺的不適,沉聲道:“擺陣作法!”
可身側(cè)的天澤,卻不知是何緣故,臉色越來越難看。
眾人開始一齊作法,打算將玉瑤送入棺槨之內(nèi),讓她一探究竟。
可天澤卻遲遲不動。
天帝看向天澤:“天澤,你這是怎么了?可是身體不適?”
天澤強壓住在體內(nèi)亂竄的仙氣,勉強道:“無妨?!?p> 他緩緩走到天帝身邊,也開始作法。
無比強大的仙氣凝聚成了一股純粹的明亮靈力,齊齊地朝著漂浮著的棺槨而去。
玉瑤運功飛身,將身體落入這股靈力之間。
而蘇棠則站在最角落,沉沉地看著天澤的變化。
天澤的臉色越來越慘白,表情越來越扭曲,可見他體內(nèi)的毒,已經(jīng)開始發(fā)作了!
再加上此時眾人都在運功做法,倘若她現(xiàn)在對天澤發(fā)起攻擊,沒準真的能徹底殺了他。
蘇棠心底猛得躥出一股戾氣,說時遲那時快,她竟真的從手中變幻出一把凌冰匕首,飛身直直地朝著天澤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