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學(xué)雞對話,簡夏不由彎起眼睛。
幾乎每隔一個小時,傅綏之就會發(fā)來一條消息。
調(diào)查的進(jìn)程被做成文檔和表格,清清楚楚地呈現(xiàn)在簡夏眼前。
簡夏心里發(fā)堵,除了謝謝,好像沒別的話可以說。
傅綏之很忙,到下一個小時,才匆匆忙忙回復(fù)她一句話。
【不想聽謝謝】
不帶標(biāo)點符號的五個字,像極了在百忙之中抽空的回復(fù)。
簡夏便不再說謝謝,發(fā)了一些可愛的表情包。
這次,傅綏之沒有再說不。
落日黃昏染紅了一邊天。
下班正是海城流量的又一個高峰。
一條花邊新聞不脛而走。
傅淵行夜會流量女星,半夜輾轉(zhuǎn)他處二戰(zhàn),其夫人綠帽到底有幾頂!
同樣吸睛,新聞的擴(kuò)散卻比有關(guān)傅綏之和簡夏的那條迅速許多。
短短半個小時,熱搜爆了十條,點開任何一個瀏覽器,隱藏搜索框彈出的關(guān)鍵字都是傅淵行。
傅家只手遮天,但似乎在這件事上無能為力。直到夜幕籠罩海城,傅淵行的大名還明晃晃掛在娛樂頭條板塊。
林竹晚上有課,在群里艾特簡夏,發(fā)了個牛。
傅淵行夜會小三,簡夏不相信以傅淵行的手段會放棄把她拖下水再踩傅綏之一腳的機會。
她心不在焉,時刻關(guān)注著新聞。但從始至終都沒有看見過她的名字。
傅綏之把身份本不干凈的她隔離在事件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有關(guān)傅淵行的新聞直到半夜十二點才從頭條板塊撤下,但浩浩蕩蕩的小道消息依舊不少。
簡夏她睡不著,想了想,摸出手機給傅綏之發(fā)消息。
——
針對輿論的會議從早開到晚,傅綏之將破防暴怒的傅家代表丟在會議室,靠在走廊邊,揉了揉眉心。
“傅總?!弊鬄戇f出煙盒,“需要抽一根嗎?”
他還需要繼續(xù)和傅家人虛與委蛇,這是一場耗費心力的唇槍舌戰(zhàn)。尼古丁的味道足以提神,讓他能在接下來不眠不休的幾個小時,甚至十幾個小時里保持相對清醒。
傅綏之抬手取出一根,咬在唇間,走向吸煙區(qū)。
左瀾護(hù)住打火機的火苗,為傅綏之點煙。
煙霧繚繞,飄在空中,又散開。
“她怎么樣?”
“簡小姐和朋友上完課,在學(xué)校外面吃過晚飯就回寢室了。”左瀾道,“您放心,沒有不長眼的去打擾簡小姐?!?p> “嗯?!?p> 傅綏之對疲憊和連軸轉(zhuǎn)的工作習(xí)以為常,他抽完這支煙就該回到會議室。
猩紅的煙頭不斷燒著,煙灰在腳下積了一層。
手機貼著口袋一震。
傅綏之捻滅煙頭,并不去管新收到的消息。
傅家代表的聲音連隔音的會議室都擋不住。
憤怒的吼叫,看不起的辱罵,高高在上的審判……
傅綏之諷刺地勾了下唇,真是十幾年如一日的高傲啊。
他推門進(jìn)去。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tài)度?!备到椫疀鰶龅貟吡藥ь^叫囂的人一眼,“還是你們覺得,大哥的名聲臭得還不夠快?”
“你們是親兄弟,你怎么能對你大哥出手!”那人拍桌而起,陶瓷杯中盛著的茶水因為震動灑了一桌,“傅家生你養(yǎng)你,對你有恩,在你失明的時候不離不棄,年年都要花費重金為你尋找主任醫(yī)師。你現(xiàn)在恢復(fù)了,反而回過頭來對付傅家!”
“狼子野心也不過如此,傅家哪里對不起你,讓你這般忘恩負(fù)義!”那人冷笑,“還是你覺得傅大少爺這位當(dāng)家人做得不好,你想取而代之?。俊?p> “不是大哥先不顧兄弟情誼么?”傅綏之勾了張椅子,支著頭,自下而上投來的目光帶著侵略性,“現(xiàn)在狗急跳墻,倒是知道打感情牌?!?p> 那人聲如洪鐘:“你有證據(jù)嗎?”
“證據(jù)?”
傅綏之嗤笑一聲,“你們想要什么證據(jù)?是傅淵行和媒體的金錢交易,還是傅家嫌棄二子殘疾,生而不養(yǎng)的證據(jù)?”
“大伯?!备到椫逼鹕?,微微前傾,眼睛微微瞇起,像叢林里伺機而動狩獵的猛獸,“你說傅家花重金為我尋醫(yī),這些話,你信么?”
傅訶一愣,面色有片刻的不自然,依舊死不松口:“不是傅家給的錢,難道你一個小孩子還能拿出那么多錢不成!”
“喔?”
傅綏之懶懶換了個姿勢,雙腿交疊,手指交叉放在大腿上,“看來大伯對當(dāng)年的事了解得并不通透???不如我也按照傅家固有的手段,將證據(jù)都拿出來送給媒體,讓海城的人都評評理?”
“傅綏之!”傅訶站不住,倒回座椅,雙唇顫抖,“和傅家作對,到底對你有什么好處?”
“我是個商人?!备到椫f,“海城該變天了?!?p> 傅訶猛地抬頭,“你……你想扳倒傅家?”他說著說著自己就笑了,“不自量力的后輩。傅家在海城混出名堂的時候,你還沒出生。扳倒傅家,呵呵,簡直是癡心妄想!”
“不信也沒關(guān)系。”傅綏之不太在意地笑了一下,“我有很多時間,可以叫各位,眼見為實。”
傅訶覺得難以置信:“你在和傅家宣戰(zhàn)?你瘋了嗎?”
“如果大伯依舊只有這些無意義的問題,那你可以帶著人離開我的會議室?!?p> 傅綏之說話時甚至算得上文質(zhì)彬彬,但傅訶的神經(jīng)卻沒能從緊繃的狀態(tài)脫離片刻。
上位者想釋放壓迫感輕而易舉,他們哪怕笑著說要殺人,也沒人敢把他們的話當(dāng)做玩笑。
……
傅綏之的會議于翌日六點結(jié)束,傅訶離開時臉色難看,惡狠狠地警告傅綏之:“你會后悔的?!?p> 傅綏之懶得再看他一眼,拿出手機開始處理未讀消息。
看見最底下一條時,他眼底持續(xù)一晚的厭世情緒倏地消失。
【我看見新聞了?!?p> 簡夏撤回了兩條消息,最后一條是——傅綏之,要記得好好休息。
傅家的人翻來覆去只會提他失明的事,按著他的頭逼著他跪下,強迫他接受一切不公,卻又要教他感恩。
濃重的夜色中,傅綏之想過無數(shù)次毀掉傅家建立起來的高樓,他想到發(fā)狂,無數(shù)的日子里覺得自己活得像個怪物。
他并不喜歡這個世界,但無論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都有人把他拉起來,捧住他滿是沉疴的心,哪怕那人自己的生活也是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