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慕漁的情緒緩和下來,她立刻認真地詢問:“阿漁,你在家里是不是受了什么氣了?”
慕漁心底暗暗嘆了口氣,大姐終究是大姐,哪怕自己啥也不說,她也能一眼看穿自己心里的小九九。
但這一世,她不再是那個傻呵呵的,只會懦弱地躲在大姐背后的慕漁了。
這一次,不僅要保護好她自己,更要守護好這位世上最好的大姐。
“哪有的事,皇上都親自夸獎我了,我哪里還會受到什么委屈嘛!”慕漁調(diào)皮地笑道。
見她神情輕松,不像有假,慕鳶清點了點頭,“這話倒是真的沒錯?!?p> 祖母素來是看人下菜碟的主兒。
阿漁得了皇上的贊許,最起碼近來,侯府里面的人對她的態(tài)度會客氣不少。
“不過,”慕鳶清突然想到了什么,臉色一正,“下次絕對不能再冒冒失失一個人去救人了!”
她聽說了,之前在清圓齋那會兒,是漁兒孤身跳進湖里把祝汐薇救上來的。
不管救人是對是錯,她就覺得,自家妹子這么纖瘦,總像個長不大的豆芽菜,萬一沒救成別人,反而把自己的小命搭進去了呢。
“阿漁,以后不準再這么沖動了!”慕鳶清一臉嚴肅地叮囑。
慕漁沒出聲,只是靜靜望著慕鳶清眼里毫不掩飾的憂慮,聽著那一句句發(fā)自肺腑的關(guān)懷,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這是她自打重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溫情。
“你愣在那里干嘛呢?”見她不言語,慕鳶清眉頭鎖得更緊了。
但慕漁卻猛地撲進她懷里,擁抱著道:“好了好了,我都明白了!大姐,你啥時候竟也變得這么啰嗦了?”
“我啰嗦?我,我不是因為擔(dān)心你嘛!”慕鳶清又好氣又好笑。
慕漁坐正身子,定定地看著她:“大姐,我真懂了!你放心!別光說我,大姐,你嫁到袁家如此久,我在想,你在袁家過得怎么樣?袁夫人對你好不好?”
慕漁終于說出了心底的疑惑。
上一世,大姐的去世太過離奇。
而袁家那邊,只給出了大姐飲酒過量,不慎跌落枯井的說辭。
她不得不追問清楚,袁家人到底怎樣,是否真心對待大姐?
想到這里,慕漁全身緊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慕鳶清,生怕錯過她眼神中任何細微的情感變化。
慕鳶清微垂了頭,輕聲道:“袁家上下對我都很好,婆婆也很疼我。”
慕漁看得分明,慕鳶清說這些時,唇邊始終掛著一抹淺淺的微笑。
雖然不易察覺,卻絕非虛假。
那是大姐對現(xiàn)在的生活滿意,對婆婆同樣感到滿意的真心笑容。
慕漁抿緊嘴唇,心里有了計較:這么看,問題源頭不在袁夫人那邊。
“除了袁夫人,你和那些妯娌們相處得怎么樣?”漁兒繼續(xù)問道。
上一世,她也曾為人妻。
雖說秦王沒有親生母親,也沒有兄弟姐妹,可她明白,一個女人嫁進門后,日常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婆母和妯娌,若真有矛盾嫌隙,往往繞不開這些人。
因此,她先從袁夫人問起,隨后便轉(zhuǎn)向詢問袁府其他的幾位夫人的事。
“你為何突然問起這些?”
慕鳶清心底隱約升起一絲不祥預(yù)感,阿漁這樣問,究竟是何用意?
然而,漁兒已纏上她的胳膊:“姐姐,我就是好奇嘛!正如你不愿我勉強自己,我也想了解你在袁家是否安好??!”
這話讓鳶清微微一怔。
未曾料到,曾經(jīng)需要她呵護的小妹,如今竟也懂得關(guān)心起她來了。
剎那間,鳶清感到自己過去對這位姐姐的好,確是值得的!
既然漁兒關(guān)心,那么她當(dāng)然也不會有所隱瞞。
“大嫂跟二嫂兩人都是實在人,平日在袁家,而且我們常聚一起談天說地,尋些樂子,日子還算舒心。”
鳶清言談間,臉上得笑意未減,這說明袁府妯娌之間相處和睦,并無嫌隙。
但這卻讓漁兒困惑不解。
婆母、妯娌都沒問題,哪里還會有不妥?
“咦!”
漁兒腦中仿佛閃過一道電光!
猛然轉(zhuǎn)身,緊緊握住鳶清的雙手。
“阿漁,你怎么了?今天怎么怪怪的……”鳶清皺起眉頭。
漁兒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鳶清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漁兒來不及細說,也無法細說,只能急切問道:“那姐夫呢?姐姐,姐夫?qū)δ阍趺礃樱俊?p> 剛才她恍然想到,婆母和妯娌都無礙,剩下的便是那位日夜相伴的夫君——袁家的三公子,袁嘉成。
而這回——
“你姐夫……你的姐夫他……”
剛才還掛在鳶清臉上的笑,驟然凝固。
隨后,漁兒見鳶清似乎想要掩飾些什么,先是將頭偏向一旁,片刻之后才緩緩轉(zhuǎn)回。
轉(zhuǎn)回頭時,鳶清臉上勉強恢復(fù)了一絲淺笑。
“你姐夫其實也很好……他可是禮部的尚書的三子,少年有成,一試即中進士,雖現(xiàn)下官職不算大,不過公婆都說過,只要他用心做事,前程不會差的。”
漁兒沉默了。
先前問起袁夫人和其他少夫人時,姐姐還能笑語相迎,談?wù)摰亩嗍侨粘I钪械南嗵廃c滴。
一旦提及姐夫袁嘉成,姐姐不僅神情有異,談及姐夫時所言皆關(guān)乎朝廷事務(wù),與夫婦倆的日常幾乎無關(guān)。
把這些串聯(lián)起來,漁兒可以斷定,姐姐與姐夫袁嘉成之間必定存在問題,而且是外人不知的!
更甚的是,直覺告訴她,或許上一世姐姐的離世,與姐夫袁嘉成脫不了干系!
“姐姐,那姐夫平時在家——”
“哎呀!”
慕漁正欲細問,不料旁邊一位手持酒壺匆匆而過的侍女,一時失手,托盤翻落。
酒水傾瀉,盡數(shù)浸透了慕漁的裙擺,半邊衣裙瞬時濕透。
“奴婢該死,求小姐饒?。 ?p> 未及慕漁發(fā)問,那侍女已跪倒在地,連聲求饒。
“幾位夫人急著品嘗我家夫人的梨花釀,奴婢恐誤時,行色匆匆,不慎沖撞了小姐,請您寬恕則個!都是奴婢的錯!”
桃月站在慕鳶清身旁,眉宇間難掩不悅:“順義侯府的仆役也太過粗枝大葉了吧?!?p> 兩人分明站立園中,前后皆有侍從相隨,何至于如此急迫,直愣愣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