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死在了眼皮子底下
翌日,劉璋被放出廷尉府,回到了長樂坊。
而暗中跟著他一并離開的,是姒云疏順應顧姩的意思,安排的便衣黑甲衛(wèi)。
“你確定這能把張平安引出來?”姒云疏挑眉。
“不確定,試上一試?!毙」媚锢蠈嵃徒坏負u頭。
早上她又審問了一遍劉璋,劉璋并不曉得王安背著他偷偷種植神仙藥的原料——
從回溯的畫面來看,這王安不知從哪尋來了這些東西,很明顯是霸占了張老四家的私田,并把人殺了當養(yǎng)料來養(yǎng)這些花。
神仙藥暴利難以計算,這些花提煉出來的神仙藥,足夠他闊綽一生,富及三代。
這便說明王安極有可能是為了種花煉制神仙藥賺大錢,才偷偷瞞著劉璋遁入張老四家中,不知用什么理由脅迫張老四父子交出良田。
而城內賣神仙藥的,明面上最大的商販子便是劉璋,張平安尋不到自己的養(yǎng)父,又被迫幫忙灌溉良田三年,極有可能生出異心,殺王安再尋到劉璋去詢問張老四何在。
那么她只要假意放出劉璋,便可試著引出這條潛藏在暗處的蛇了。
“加個籌碼。”姒云疏忽然開口。
“嗯?阿姊此話何意?”顧姩一愣。
“若張平安當真是為尋張老四而復仇,那劉璋身邊若爆出張老四的下落,他十有八九會登門。屆時,你我只需守株待兔便可?!?p> “原來如此?!?p> 顧姩頷首,兩人相視一笑。
……
入夜。
長樂坊某廂房內。
劉璋把玩著手里的煙槍,時不時看一眼窗外月色。
“如今才酉時末,主父怎的不去前堂陪哥幾個喝上兩盞酒?”一個心腹走來,見劉璋心不在焉的模樣,挑了挑眉,抬了抬下巴,“來一管?”
“來個屁來。老子小命都要不保了,抽什么神仙藥!滾滾滾!”劉璋面露不耐之色,煩躁地抓了把頭發(fā),毫不客氣地開始趕人。
心腹一頭霧水地被趕了出去。
砰的一聲把門關上,劉璋上了門栓,一屁股坐在軟榻上,重重嘆出一口氣。
今早被放出來時,那勞什子廷尉丞說什么他可以戴罪立功,而后又說了王安和張老四的死訊——
原本還沉浸在被放出去,不用坐牢的欣喜之中的劉璋,瞬間感覺自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整個人透心涼。
這哪是要他戴罪立功啊,這是拿他打窩引蛇啊。
就那么幾個看著瘦不伶仃的士族,安能護他性命!
倒不如跑為上,趁夜趕緊回大月氏去,再不待這中原,安安分分做本土生意去,反正這三年他賺銀子賺得盆滿缽滿,足夠了。
劉璋如此想著,立刻收拾了一些金銀細軟,提著包便要朝外走,只是才走幾步,便被一個瞧著身強力壯的年輕男子給攔了下來。
此人正是姒云疏的心腹,隸屬黑甲衛(wèi)的劉猙。
“殿下吩咐,劉公子須得時刻待在屋中,不得召令不許踏出房門一步。劉公子,還請回屋?!?p> 劉猙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一雙眼睛黢黑黢黑的,只這么瞧著便讓旁人覺得瘆得慌。
“回…去便回去?!眲㈣八查g蔫吧下來,用西域語嘀嘀咕咕罵了一通這幾個把東南西北四角都看得嚴嚴實實的幾個人,把布包朝軟榻上一扔,重新躺回了軟榻上。
瞥了一眼不再鬧騰的劉璋,劉猙站回原位,挺直腰桿兒繼續(xù)守夜。
不多時,走過來一個挑著扁擔,扁擔上墜著兩只木桶的家仆,恭恭敬敬作揖:“諸位上官,奴來給我家公子倒夜香,還請通融一二?!?p> 在這家仆靠近的一剎那,劉猙便聞到了一股子沖天的糞水味,打量一眼這廝,便收回目光放了行。
家仆進去了只一小會兒便出來了,提著一滿桶糞水趔趔趄趄走出來。
瞧見那一滿桶的糞水,劉猙默默后退了一步。
“我家公子近日腸胃不好,還請見諒。”家仆訕訕道。
“走吧走吧。”劉猙剛要開口,同被遣來看門的黑甲衛(wèi)已經(jīng)開始揮手趕人了。
那家仆忙不迭應了一聲,用扁擔挑著糞桶迅速離開。
“比我家的耕牛還能拉?!甭犞羌S桶里稀里嘩啦的搖晃聲,旁邊的人捏著鼻子調侃起來。
劉猙總覺得哪里不對,回頭看了一眼屋子里軟榻的方向。
榻上的人背對著他們躺著,身子一起一伏,似乎是睡著了。
見沒什么異樣,劉猙這才收回目光,盯著早已遠去的家仆背影,抿著唇,心里說不上來的奇怪。
戌時方過,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忽然飄進劉猙鼻翼。
且不只是他,幾個同行的黑甲衛(wèi)都聞到了——
他們跟著姒云疏南征北戰(zhàn),久經(jīng)沙場,對于血這種味道,自然是敏銳得很。
“哪來的血腥味?阿猙,你可聞著了?”
“嗯?!?p> 劉猙翕動鼻翼,順著血腥味四下尋找起來,片刻后,守著房屋四邊的幾人齊齊轉身,看向屋中。
軟榻上的人仍舊保持著側躺的姿勢,只是身下那一片已經(jīng)被鮮血染紅。甚至還有鮮血順著軟榻滴滴答答地淌在地上,匯聚成了一攤。
不好!
幾人面色一變,紛紛進屋子里去查看。
劉猙抬手止住幾人入屋的動作,率先入屋,取下腰間被劍鞘包著的長劍,用劍尖把劉璋翻過來——
劉璋面色蒼白,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內里血絲遍布,脖頸處有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里頭的肉都翻了出來。
他伸手探了探這廝鼻息,如預料中那般,已經(jīng)氣絕多時了。
在他們看守期間沒有任何人入內,只有劉璋的心腹來送過飯,和剛才倒夜香的家仆。
那心腹來送飯時他們做了全身搜查,并未搜出什么東西,倒是那個家仆,因為渾身臭烘烘的,幾人嫌膈應,便匆忙催促其進去好趕緊走人。
卻不想這一疏忽,竟是讓劉璋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喪了命。
真雞賊兒精啊。
回過神來,劉猙暗罵了一句臟話,沉聲催促起來:“快去稟報殿下和郡主!”
……
顧姩和姒云疏正喝著小酒談著過往之事,聽聞劉璋死了,一個個愣了好大一會兒,便匆忙縱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