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跪地的一名仆從在此時掙扎著站起身，他搖搖晃晃地想往后門的方向跑，婁長言見狀，從背后結(jié)結(jié)實實地來了一腳。

　　仆從被這一腳踹出去幾尺遠(yuǎn)，踉蹌了一下跪撲在地上。

　　此處是知州府后門的小巷，后門緊閉無人把守，巷子里更是罕有人跡。

　　仆從還掙扎著想爬起來，也許是要向府里等候的主人報信。宋青月剛想阻止，還沒行動，就見婁長言先一步過去。

　　他一手從后摁在仆從頭上，迫使人俯下去爬不起身，然后一只腳踩上仆從曲跪著的小腿骨。

　　仆從被劇痛逼得慘叫一聲，婁長言壓低聲音恐嚇道：“乖乖待著還能留你一命，少給我動歪腦筋?！?p>　　見狀，另一名仆從乖覺地以手抱頭，蹲伏地上不敢動作。

　　婁長言一回頭，看到宋青月給他比了個大拇指，“很有當(dāng)反派的天賦?！?p>　　宋青月蹲下身，平視抱頭的仆從，以匕首挑開他的兜帽，“陳飛讓你們綁來這孩子的？他要做什么？”

　　仆從哆哆嗦嗦道：“女俠饒命……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什么都不知道啊……”

　　婁長言冷哼一聲，俯身撿起割斷的麻繩，將手下被制服的仆從手腳綁住，然后走到宋青月身邊，對著她一攤手，“刀，借我一下?！?p>　　宋青月挑眉，依言把鑲金匕首遞給他。

　　少年拔出短刃，貼著仆從臉頰下滑，鋒利的刀刃甫一碰到衣服，就將布料劃開，在皮膚上留下一道血痕。

　　從未見過這陣仗的仆從已然抖如糠篩，連連告饒，“少俠、少俠，我們的確只是接到將周家小兒帶回來的命令，將軍有什么打算，我們做下人的真的不知道。只是將軍讓我們把他帶回府后就在偏院里關(guān)著，沒說給飯吃，也沒說什么時候放出來?！?p>　　一旁的周默默攥上宋青月的衣擺，對這個剛救下他的人展現(xiàn)出無意識的依賴。宋青月偏頭，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好孩子，別怕，姐姐在呢?！?p>　　婁長言動作一頓，煩躁地“嘖”了一聲，匕首緊挨著仆從的喉管，仿佛下一刻就會切斷那里，令人一命嗚呼。

　　仆從已經(jīng)不敢看他，緊緊地閉上眼，繃直身子道：“還有、還有就是，讓我們有機(jī)會的話弄壞周氏的假肢，但是我們是在路上碰到的周氏她兒子，所以沒機(jī)會見到周氏……”

　　“他們確實什么也不清楚，這兩個人怎么辦？”婁長言問道。

　　“放了吧，”宋青月略一沉吟后擺擺手，“留著無用，也不能說殺就殺了。”

　　婁長言站起身將匕首物歸原主，仆從見狀，連滾帶爬地起來，拖著他的同伙從后門進(jìn)了知州府。

　　“他們肯定會給陳飛匯報的，你不怕他來質(zhì)問你？”婁長言看著兩人背影道。

　　“他憑什么來質(zhì)問我？這件事做得不合規(guī)矩的人是他，”宋青月冷笑一聲，“我倒是的確沒想到，他還能對這么一雙孤兒寡母下得去手?！?p>　　“姐姐，”站在她身邊的周默默猶豫一下，開口道，“姐姐不是和陳飛……一起的，對嗎？”

　　宋青月低下頭，安撫地笑了笑，“不是，姐姐只是幫助應(yīng)該幫助的人。等下我們就送你回家，好不好？娘親等你等得很著急?！?p>　　小孩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姐姐，請你幫幫我娘，她、她快要活不成了?！?p>　　宋青月一怔，伸手牽著小孩，“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先跟我來?！?p>　　周默默多半沒吃午飯，宋青月想著先帶他回去跟周姨報個平安，他卻問道：“娘知道我是被人綁走的嗎？”

　　宋青月想了想，這個時間周姨多半還以為周默默在跟她置氣，還不知道陳飛把人帶走的事。

　　“我們臨走前你還沒回家，周姨擔(dān)心你，讓我們幫忙找找，不知道你去做什么了?！?p>　　周默默緩緩?fù)铝丝跉?，“那就等我跟姐姐講完娘的事情再回去吧，與其讓她知道我遇到危險后平白擔(dān)心，不如就當(dāng)作是我調(diào)皮貪玩不回家?！?p>　　估摸著周默默多半沒吃午飯，宋青月領(lǐng)著他進(jìn)了酒樓上個沒人的雅間。

　　“不用姐姐破費(fèi)，我只要隨便吃點(diǎn)就好了?！敝苣@然離這樣的生活很遙遠(yuǎn)，顯得有些坐立難安。

　　“不妨事，這里說話清凈點(diǎn)，要是在街邊讓有心人聽了不該聽的，反而麻煩?！彼吻嘣聹睾托π?。

　　“啊……哦?！敝苣露畱?yīng)道。

　　婁長言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領(lǐng)你來又不用你花錢，你緊張什么?！?p>　　“小乖，”宋青月點(diǎn)他的名道，“好好說話?！?p>　　婁長言感到由內(nèi)而外生出的煩躁，又是這樣，總是這樣。對旁人和顏悅色，對他就是勒令與訓(xùn)誡。

　　他猛地拉開椅子，木制凳子腿在地上搽出刺耳的聲響，他往外走去。

　　“你們說，我去門外看著。”

　　“哎？小、小乖哥哥是生氣了嗎？因為我？”周默默悄聲問。

　　宋青月皺起眉，她也不太明白。除了最近回溯得有點(diǎn)多，估計經(jīng)常讓他感到莫名其妙以外，她沒覺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對。

　　果然上輩子能成為人人喊打的魔頭是要有點(diǎn)天賦的，叛逆期陰晴不定的脾氣就夠人喝一壺了。

　　“沒事，之后我會問他的，不是因為默默?！?p>　　她笑了笑，把最先上來的蜂蜜酸酪推到周默默面前，“我們說回來，周姨是身體不好嗎？為什么你說她……”

　　“我娘身上裝了偃甲義肢?！?p>　　宋青月點(diǎn)頭，“我知道，周姨說是陳飛安排的，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他為什么要費(fèi)心去毀壞自己早前安排的東西？”

　　“陳飛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娘親，無條件幫她一直維持修繕，但是他沒做到。定期維修偃甲不僅是為了讓娘行動方便，也是為了檢查她的身體狀況?！?p>　　宋青月一愣便明白過來，無論如何義肢總是外在，是不屬于身體原本的部分，即便做得再天衣無縫也會和身體產(chǎn)生排異。

　　“周姨現(xiàn)在狀況如何？”

　　周默默搖頭，“很不好，義肢與肉體連接的關(guān)節(jié)處已經(jīng)開始潰爛，但是娘沒辦法，她不能就那樣簡單地卸下偃甲，她得用義肢來做事，她要養(yǎng)活我……”

　　宋青月望著他，那孩子咬牙，像是有無數(shù)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