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火蟲做的水晶燈與阿尤女發(fā)光的雙翅形成鮮明的光影對照,她躺在船頭板上,身邊的雪白羽毛散落一地,純凈驕傲的身軀上布滿了斑斑血跡,讓誰看了都是觸目驚心的害怕。七嬸抱起阿尤女奔向房艙,美栗和美果則小跑步跟在后面,八婆利索地清干凈放食物的桌子,好讓七嬸將阿尤女放在桌面上,能讓阿尤女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最重要,至于其它,都是不要緊的身外之物了。美果解下自己身上的圍裙,熟練地將圍裙疊成一個四方塊的小枕頭在阿尤女的頭下;八婆拿出珍藏的救急密制蜜水喂給阿尤女喝,喝下蜜水的阿尤女不一會兒就面色平靜,氣息平穩(wěn),體力也隨之漸漸恢復起來,很快她就能坐起來了。
八婆關切地問阿尤女:”孩子,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你剛剛的樣子嚇死我這老婆子了。“
阿尤女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問:”王,王呢?他去哪里?“
美果怯怯地回答:”王,王,王他去追那一對綠眼睛了,到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p> 阿尤女騰的一下站起來,忽然覺得疼痛頭暈目眩,不得不又乖乖地坐下,她焦慮地說:“白日里,我發(fā)現(xiàn)遠處的山坳里有一棵開著鮮花的樹,花朵很特別,每一朵花的顏色不一樣。看著滿桌的美食美酒沒有鮮花作佐,顯得有些單調(diào),想著采摘一捧鮮花回來裝點氣氛,往返一趟用不了多長時間。誰知那棵樹是一對大鳥的家,巢里還有未孵化的一窩蛋;當時我就站在巢邊好奇地數(shù)著蛋的個數(shù),想著會有幾只鳥寶寶出生,誰知黑暗里飛來一對兇猛無比的大鳥向我襲擊,它們有綠色的眼睛,其中有一只好像有三只眼,我看見它腹部有發(fā)著彩色的光亮,很像一只眼睛;我努力向它們解釋我的來意,只為采一束花,并無傷害的意圖,但是大鳥根本不聽,也不愿意聽,它們一直追著我,想攻擊我?!?p> “那你趕緊躲開,回來就好了。不要理會那兩只野性十足的鳥,它們護子心切;跟它們糾纏毫無意義?!捌邒鹩行┬∩卣f。
阿尤女對八婆說:“不是我有意糾纏,您知道的,我的這雙翅在夜間會發(fā)光,這樣我就處在明處,它們在暗處,使得我屢被偷襲,所以才造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p> 七嬸憤然,說:“用精靈的能量制服它們是件簡單的事情,怎么能把自己弄得這么狼狽呢?“
阿尤女盡量讓自己語氣平靜,她面帶著微笑,平和地說:”它們只是普通的飛鳥,襲擊我用的是它們天生的體能,鳥喙和利爪。如果我用精靈的超能量傷害它們,不僅勝之不武,還有失天道。如果真的傷害到它們,那鳥窩里的一窩還沒有出生的鳥寶寶又該怎么辦呢?七嬸,我知道您是心疼我,我受點皮外傷不礙事;您看,我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
七嬸聽著阿尤女這種婆婆媽媽的處事方式,頓時更加生氣,他惱怒地說:“啊呀呀,啊呀呀!氣死我了,孩子,你怎么一點不會變通?一根筋,一根筋呀!讓你制服它們,又不是讓你弄死它們,只要制服住它們就可以了。保護自身不受傷害的同時,也不傷害別的生靈,豈不兩全?你軟弱退讓,怎么成事?嗐!”
阿尤女被七嬸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紅著臉,淺淺地低下了頭。
站在一旁的美栗機靈地為阿尤女解圍,用贊許的口吻說:”阿尤女君,你真善良。寧可傷害自身也不行欺壓弱小之行徑,是君也;七嬸的兩不損失是大將之策,是謀者風范。嘻嘻!美栗我是個沒見過世面小精靈,覺得兩者都好。“
坐在對面的八婆看見阿尤女紅了臉,七嬸生氣正喘著粗氣,輕嘆了一下,說:”還是水尤宮的風氣好,哪一窩有幾只蛋,哪一窩的鳥寶寶孵化出了,我們都是一清二楚。鳥爹爹鳥娘親要是趕上沒有覓到食物的光景,我們就送一些吃食去巢里補充上,以免稚鳥們斷食挨餓,鄰里間是多么的和諧美好;哪有這種被追著襲擊的事情發(fā)生,真是地域不同風俗也不同。這不能全怪阿尤女這孩子,她一直生活在水尤宮,還不識外面的險惡;有了這一次的教訓,她以后再遇見這樣的事情,我相信她會處理得很漂亮的。七婆子,孩子已經(jīng)很受傷了,你就別再數(shù)落她了?!?p> 美果聽著八婆說的話,頻頻點頭,表示贊許,他接著八婆的話,說:”水尤宮因為有孤媽婆和赤墨子大黑的守護,才有和平,和平產(chǎn)生和諧美好,美好滋生心靈的寧靜;如果危險重重,各個自保,草林皆兵,心中的美與好又能安放在何處呢?正如我們還有能力在心中葆有美好和寧靜,所以才有剛剛的女君寧愿自己受傷,也不為難其它生靈;因為她心中有仁愛。心中有愛者,生和氣;有和氣者,生愉色;有愉色者,生婉容。這就是為什么阿尤女君生得這樣好看的原因;你瞧瞧,整個水尤宮誰能勝過阿尤女君的美貌呢?還有赤墨子,它為水尤宮默默的堅守與付出,為我們生活的地方帶來和平美好。因為有強者的守護,我們這樣的弱者才能安身立命,感謝!“
美果說完做一個可愛的感謝動作,把大家都逗笑了。
美栗知道七嬸不怎么喜歡赤墨子,她斜瞥了一眼七嬸,輕輕扯了扯美果,但誰也沒有留意到美栗的小心思。這時七嬸拍著桌子,還是氣呼呼的,他大聲地說:“要是我,先制服住它,再跟它講道理。把自己傷成這樣真是不妥當,你退讓躲避,受傷至此,那兩只大鳥不但不會領情,反而覺得是自己的勇敢和強悍趕走了敵人,下次見到你還是照樣襲擊;沒有誰會敬畏手下敗將?!?p> 為了避免阿尤女失落尷尬,八婆搶著說:“你這七婆子,就知道先發(fā)制敵;孩子都傷成這樣,你一句安慰的話沒有,還嘮叨個不停。都說了,阿尤有了這次的經(jīng)驗,下次會處理得很漂亮的,你就別再生那無用的氣了。你看,多好的夜晚呀,你卻浪費在生氣上,還不如好好賞月喝酒來得實在?!?p> 美果微笑著對八婆說:”婆婆,七嬸這是愛之深憂之切。七嬸太寵愛阿尤女君,心疼她被傷成這樣,所以才痛恨那兩只大鳥?!?p> 七嬸越想越不解氣,正要繼續(xù)說話時,小山突然從外面走進來,手里輕松悠閑地把玩著一只大羽毛。美果見小山平安歸來,高興的迎了上去。
阿尤女看見小山手上的羽毛,便問他:“你也與那兩只大鳥交過手了?“
小山吃驚地問:”你怎么知道那兩只大鳥?我剛飛過去,它就追著我啄,也不管是敵是友,氣焰囂張得很。我就將它擒住,挑了一只最硬最長的翎羽一拽?!靶∩綄⒛侵淮笥鹈匾庀虬⒂扰故玖艘幌?,接著說:“疼得那只大鳥嘎嘎亂撲亂叫地飛跑了。我還以為是何方神圣呢,還敢在黑暗處監(jiān)視我們,飛過去一看就兩只鳥,仗著自己個兒大就覺得威武。”
美果和美栗斜睨了一眼阿尤女,見她臉上難堪得紅一塊白一塊的,美果想說點什么安慰一下阿尤女,但一時想不出該怎么說才好。
正在這時候八婆說:“成長環(huán)境不同,造就了處理事情的方式不同,沒有對錯,都是好的?!?p> 七嬸悶不出聲,他已經(jīng)將桌子收拾得干干凈凈,重新將食物擺放妥當。八婆將阿尤女受傷的地方清理完好,美栗美果在一旁幫著整理衣飾和擦拭污跡,船上又恢復了平靜。
不知事情原尾的小山將大羽毛遞給阿尤女,得意地說:“送給你。"
阿尤女則覺得這只大羽毛是羞愧的符號,她一揮手將它打落在地,微嗔地說:”拿開,我不要?!?p> 然后生氣地將臉瞥向一邊。小山從未見阿尤女這樣使小姑娘性子,還在那一本正紅地生氣,一時慫了神,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八婆則在一旁向他使了個眼色,他會意地將那只大羽毛從地上撿起來,轉(zhuǎn)身出了船艙。
不久后小山捧著一罐子冒著熱氣和香味的三鮮湯進來,他將熱湯擺在桌上,對著大家說:“不是用精靈超能量做出來的,是摸黑采花摘菜,現(xiàn)磨了種子油,用文火慢煲得來的,你們嘗嘗味道看?!靶∩竭€特意盛一碗放在阿尤女面前。
八婆笑說:“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你,卻有人為你做羹湯;這份心意,足以撫慰平生難平意呀!“
美栗和美果吃著鮮花餅喝著熱湯,全心全意享受美食,懶得細想八婆的話是什么意思。七嬸假裝聽不懂,喝他的酒,吃他的餅。阿尤女卻不領情,提起一壺酒對大家說:“我去找大黑,這樣好的夜色,不邀他同享,有點說不過去?!闭f完就出了船艙的門。
七嬸在背后大聲喊:“別讓它喝多了,發(fā)起酒瘋來,船上就跟下雨了一樣。”
美果喝了一口熱湯,望著外面的夜空自言自語:“有星星、有月亮、有清風,有美食、有陪伴、還有雨。哇!原來生活可以這樣子,真是太美了?!闭f完還給自己斟滿了一杯酒。
小山看了看裹在衣襟里的小麻雀,打算叫醒他一起吃東西,見他睡得恬靜乖巧,也就作罷。
阿尤女在水面上撲閃著亮晶晶的雙翼飛來飛去,赤墨子大黑在水中追逐騰躍,一艘畫舫燈火閃閃,徐徐地蕩在水中;短暫的風波后,他們的日子重回正常。
遠處的山坳里,兩只大鳥緊張焦慮地守護著巢中的鳥蛋,它們不知道天亮后會發(fā)生什么。未知的恐懼讓它們徹夜無眠,睜著眼等待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