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浪漫青春

歸之東鄰阿尤女

20、年華之殤

歸之東鄰阿尤女 七澤淺夏 2909 2024-10-11 20:23:48

  一路上有梨花相伴,不一會兒便到達山頂。山頂一半在云端里,一半在陽光下,神秘又威嚴。當小山回首看來時的路,發(fā)現那條白一阿朵開辟出來的平坦大路早已消失不見,只有一棵棵開著花的梨樹排列在眼前。他對著來時的方向,輕聲喃喃自語:“再見了,美栗。你做的那碗素面很好吃,謝謝你給的初見時的溫暖,我將永遠會記得還欠你一次飛翔。美栗,再見了!”

  小山的傷感被看在阿尤女的眼里,她冷淡地對小山說:“王,兒女情長,英雄氣短?!?p>  小山嘆了口氣,幽然地說:“世間煙火氣,兒女情長的溫暖,才是英雄心中開的那朵花?!?p>  “為了水尤宮而離開水尤宮,這是美栗的福分?!?p>  小山覺得阿尤女的話沒有錯,但也沒有覺得自己有錯,他訕訕地笑了,不再說話。

  阿尤女突然語氣柔和起來,說:“有些事別無選擇,只有硬下心腸來將它做好,才不負使命;在年好正好的妙齡里,我也曾貪戀不食煙火的浪漫、不理塵囂,做個任性簡單的我;但我是女君,享有它的尊榮,就必須承擔它帶來的孤獨和責任。雖然水尤宮不大,但它是許許多多精靈們的安樂窩;他們有家人、有朋友,他們的愛與希望都在那里,我要守護好它?!?p>  此時小山對阿尤女心生欽佩與憐愛,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因為精靈們尊稱他為王,但是他自覺自己沒有做王的準備,也沒有成為王的能量,他需要成長的路還有很長,別人給的尊稱只是尊稱,別無其它份量。

  阿尤女繼而說道:“謝謝你,王!謝謝你這一路的陪伴,還有幫助?!?p>  小山說:”你的使命便是我的,何謝之有?“

  阿尤女淺淺地笑,她平時認真嚴肅的臉頰上此時才有與年華相符的快樂面容。

  他們相攜攀上青山之巔,伸出雙手可以感受到空中的浮云在指間流動。一顆閃著藍光的石頭鑲嵌在一塊大石碑上,特別的醒目。小山走上前去伸手就想取下,卻怎么也拔不下來,他隨手取出小刀想撬開那塊石頭,但也無濟于事。他閉上雙眼沉凝于心念咒語,可是那顆石頭還是巋然不動,泰然自若地向小山宣戰(zhàn)。站在一旁的阿尤女說:“王,你看?!?p>  小山順著阿尤女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石碑上赫然地寫著“汝有吾所取,贈之;汝無吾所需,否之?!靶∩綒怵H地站在石碑旁邊,看著那塊頑石對阿尤女說:“你來試試,說不定可以?!?p>  阿尤女走過去,帶著試探的心情伸手去取那塊頑石,她沒有想到如同囊中探物般容易,簡直是唾手而得。阿尤女惴惴不安地將燃燒石拿在手中,她心中明白自己一定有燃燒石的主人想要的東西,但不管是什么,已經沒有其它選擇了,任它取吧!她忐忑地說:“王,石頭就這樣拿到了?”小山緊張地上下打量著阿尤女,發(fā)現她毫發(fā)無損,便說:“想不到一塊石頭都貪圖美色,你生得漂亮,一取便得。我生得平凡普通,就取而不得?!?p>  阿尤女說:”王,你真會開玩笑;本來忐忑不安的心,被你這么一說,我突然想笑?!?p>  ”那就笑出聲來?!?p>  ”你這樣諧謔我,我又不想笑了。“

  ”那我們馬上下山,回家?!?p>  ”嗯,走吧!“

  小山與阿尤女對著石碑深深地鞠了一躬,說:“謝謝山神賜石!”

  阿尤女將手中的燃燒石交給小山,小山接過燃燒石將它小心翼翼地裝進金絲楠木盒子中,還套上一層錦袋,妥妥地放在貼身內褂的封兜內。他用手在外衣上拍了拍金絲楠木盒子,才算放心。阿尤女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小山做完每一個動作,她突然笑出了聲。小山一臉茫然地看著阿尤女,問她:“你笑什么?”

  阿尤女只笑,卻不回答小山的發(fā)問。

  飛進浩渺的萬里浮云,小山和阿尤女向樹洞家的方向飛去,那片開滿梨花的白首青山越來越遠,很快就被身后的云霧遮擋消失。小山飛到阿尤女的旁邊,大聲喊道:”阿尤,你剛剛在笑什么?“

  阿尤女說:”我看你慎重仔細地將燃燒石保護得妥妥當當,裝好后還不忘再拍一拍,看一看。讓我想起以前的你淡泊瀟灑,今日的你卻變得世俗執(zhí)念。“

  聽完阿尤女的話,小山也只是笑,卻不解釋。他倆御輕風,沐陽光,回來的路好似比去時的路縮短了許多,很快就到了樹洞的家;雙雙停落在門前的草地上,第一個迎出門的是美果。小山和阿尤女一看見美果,便想起了美栗,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向她交待有關她姐姐美栗的事情。美果下了一步臺階突然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她坐在地上尖聲叫著,大聲地喊道:”婆婆,八婆奶奶,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小山和阿尤女很詫異,他們不明白美果為什么突然驚慌,小山跑過去扶著美果,說:”你不必傷心,你姐姐美栗是自愿做梨花神女的姐妹,她安然無恙地留在了那白首青山的梨園。“

  美果杏眼圓睜瞪著小山一時說不出話來,八婆從屋內蹣跚地趕走出來,看見坐在地上的美果,說:“孩子,大呼小叫的,出什么事情啦?”。

  美果將一只顫抖的手指向阿尤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八婆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瞬時間也跌坐在地。小山來不及去扶八婆,他的雙眼已停止在阿尤女的臉上。

  阿尤女不明白為什么大家都瞪著她,好像她身上有什么吸引了他們;她打算走過去扶起八婆,只走出去一步她就發(fā)現身體沉重得很,不如剛剛輕盈,步子蹣跚,也不如之前利索。他伸出一只手放在眼前,手上布滿皺紋還長著大大小小的老年斑。阿尤女驚恐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心中掠過一縷震驚,后來變得平靜,最后完全釋然。她沒有驚呼,沒有哭泣,沒有哀傷,她知道燃燒石之主拿走了她的年華;她冷靜看向大家,什么也沒說,獨自步履蹣跚卻穩(wěn)健有力的踏上門前的臺階,一步一步吃力地走進屋內,她穿過飯廳,走向窗臺前拿起一面鏡子,她看見鏡中的那張臉上有著渾濁的雙眼,額頭上的皺紋溝溝壑壑,臉頰兩側深凹下去,一張老婆婆的臉明明白白地照在鏡中;他平靜地放下鏡子,向門口走去。

  小山看見阿尤女又從屋內走出來,趕緊上前扶著她,說:“現在就將燃燒石還回去,請求山神將年華還給你,我們不要用年華作為交換,用別的,別的東西,比如能量?!?p>  “燃燒石之主只取其所需,并不與你談條件;在我們取走燃燒石之時,契約自動生效,無法修改,更無反悔之理;為了水尤宮,這事我不反悔,也不后悔?!?p>  “年華無價,燃燒石之主要走了你最寶貴的東西?!?p>  “年華雖寶貴,如果用它來交換最有價值,最有意義的東西,值得!如果年華只是用來揮霍,再多又有何用?”

  小山無言以對,沉默地看著阿尤女。

  阿尤女輕嘆了一聲,平靜地問小山:“你覺得現在的我很難看嗎?失去年華,皮囊衰老會覺得難堪嗎?”

  他無法接受在一瞬間就老去的阿尤女,這是他此時的真實心里想法;眼前這個滿臉皺紋的老婆婆,讓他感到非常的不適。他一時間不知該無何回答阿尤女的問話,躊躇痛苦的樣子全落在阿尤女的眼里。

  阿尤女將目光移向遠方,淡然平靜地說:“燃燒石是水尤宮的希望,不能還回去。再說白首青山的梨花園是美栗的夢,美栗帶著她的夢一起消失在云霧的那邊,我們也回不去。我接受,并且無悔;你若為我感到悲傷,完全沒有必要?!?p>  小山憤然地問道:“難道,難道,就這樣啦?“

  阿尤女肅然點頭,言語柔和輕淡:”生命立足于天地間,沐浴陽光雨露,誰又不會年華老去呢?我,阿尤女君并非碌碌無為而衰老,為使命與責任而失去年華,有何可憂?又有何可嘆呢?作為女君,為自己的子民失去青春年華,誰又會嘲笑我滿臉經緯縱橫的皺紋呢?我若年華已殤,仍有靜守歲月安好的能力;莫要悲傷,莫要哀怨,前路一樣光芒且多喜樂?!?p>  站在樹枝上已經聽明白事情原委的小麻雀展開雙翅向山間飛去,不一會兒叼回一只花環(huán),將它戴在阿尤女的蒼蒼白發(fā)上,然后停落在阿尤的面前向她虔誠地低下了頭,行一個最高的致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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