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痕
“一刀揮劈破蒼穹?!?p> 帶著血腥味的刀氣從身后直劈而來,在聽見聲音的瞬間,季瑤光反手將袖中半瓶斷念回春擲出,足尖一點躍上枝頭。
“砰——!”
玉瓶甚至沒有碰到刀刃,一進入刀氣覆蓋的范圍內便飛速化為齏粉。
瓶中液體迅速升騰成水霧,將血痕整個人籠罩其中。
成功了!
那半瓶的分量足夠迷倒筑基中期的牛,血刃也證明了它對人依舊有奇效。
按照修真界斬草除根的習慣,季瑤光應當在血痕被迷暈后將他大卸八塊,要是有可能,挫骨揚灰再讓他魂飛魄散更為穩(wěn)妥。
可不知為何,心頭傳來一陣又一陣的不安,全身上下每一寸血肉都催促著她趕緊逃。
逃!
趕緊逃!
拼命跑!
直覺在瘋狂警告。
沒有絲毫猶豫地,她以最快的速度繞路逃向寧臺鎮(zhèn),可不知為何,補氣散吞了一瓶又一瓶,消耗大到渾身經(jīng)脈疼痛,她也不過勉強遠離血腥味濃重的山寨。
天已經(jīng)黑了。
她從早晨逃到黑夜……也沒有逃出去?
這不對勁!
“呀,終于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啊,你比那堆紈绔子弟厲害?!?p> 帶著腥氣的冰冷呼吸灑在她的肌膚上,一道陰惻惻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小丫鬟,你不會覺得,我這兒和你主子的府邸一樣,連個防御陣法都沒有吧?”
跑!
聲音響起的剎那,季瑤光心里只有這一個字。
下意識躍至附近最粗壯的樹上,背靠樹干,季瑤光對上了血痕的目光。
血痕懷里抱著刀,直勾勾盯著季瑤光:“小丫鬟,和那群酒囊飯袋比,你很不錯?!?p> “可惜……你殺了不該殺的人?!?p> “二斬橫砍勢難收!”
濃重到接近漆黑的血色凝聚在血痕眼中,長刀橫砍而來,似要將自己腰斬!
本想躲開這一刀,周身經(jīng)脈卻傳來運轉到極致的痛處,吞下一瓶斷念回春勉強壓制住痛覺,季瑤光一咬牙,剛走完幾個周天的劍胚出現(xiàn)在她的手中。
此刻的劍胚連個劍的模樣都沒有,稱之為“劍”實在太過牽強。
可季瑤光不挑。
只要能擋住血痕這一刀,就算拿著季府的燒火棍說那是一把劍她也不會反駁。
“鐺——?。?!”
劍胚與長刀碰撞,季瑤光本已經(jīng)做好了只用它卸去這一刀部分力量再用后背接刀的準備,出乎意料地,它擋住了這致命一擊?。。?p> 巨大的沖擊力讓季瑤光站立的樹攔腰折斷,她也不得不退至地面,失去不少躲避攻擊的余地。
“咔嚓——!”
無比熟悉的開裂聲在她耳邊響起,一低頭,就能看見劍胚上爬滿了細碎的裂紋。
很顯然,剛才那一刀對劍胚所造成的沖擊比自己所想的還要大。
沒關系,劍胚失去了可以重新獲得,命沒了就真的一切都沒了!
擦去唇邊溢出的鮮血,季瑤光足尖一點,提劍往血痕后頸攻去!
“小丫鬟,同樣的招式用兩次?”
血痕瞇起眼睛:“可惜,一來,我不像血刃那樣不仔細,二來,你的迷藥對我無用?!?p> “三來,我不會給你任何機會?!?p> “三擊刀背山岳動!”
話音落,血痕手中長刀的刀背瞬間變厚數(shù)倍,帶著如山岳一般的威勢,往身后揮劈而去!
這是一座山。
一座從天而降壓向人類的山。
季瑤光瞪大了眼睛,她沒想到,六絕焚魂刀季唯一以刀背攻擊的一招竟然有山岳奔向人的恐怖威勢。
望著手里布滿裂紋的劍胚,她咬咬牙,以劍為盾,以一個刁鉆的角度卸去大部分沖擊,在刀勢難收時,借著長刀攻擊的力度,往遠處遁逃。
重活一世,季瑤光比誰都要惜命。
季蘭若連金丹期的寶物都用了也不過在兩兄弟聯(lián)手攻擊下堅持三招,她不想著逃跑,難道還傻乎乎在這和血痕刀對刀劍對劍的么?
——她的目的從來都不是攻擊血痕,而是表面攻擊,實則借力逃跑!
“我開始欣賞你了,可惜……”血痕輕輕拍了拍手腕,“這場貓抓耗子的游戲到此為止了,小丫鬟。”
“你應該感到榮幸,你見過了許多筑基都沒看見的第四刀?!?p> “四注靈氣刃如樓!”
巨大的刀刃帶著第三式的重量,砸向季瑤光的面門。
山岳的重量與刀刃的鋒銳讓她連動動手指都很困難。
但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要么擋,要么死。
擋不一定擋得住,可不擋一定是死局。
劍胚已碎,青木簪的防護屏障只有一個呼吸的存在時間……
鬼使神差地,強忍住全身經(jīng)脈炸裂的痛感,季瑤光從儲物袋里翻出了剛從血刃那里撿來的血色長刀,將刀當成劍用,與血痕對砍。
“咔嚓——?。。 ?p> 刀與刀碰撞的剎那,如烈火遇松枝,相撞的缺口處迅速爬滿了龜裂紋。
一股極強悍的靈力在刀與刀之間迸發(fā),不過瞬息之間,兩把刀都炸開了千萬碎片!
巨大的沖擊力帶著碎片穿透臟腑與四肢,不論是季瑤光還是血痕,都瞬間成了一個血人。
修士哪怕到了筑基也還是以五谷雜糧為食,也依舊是血肉之軀,失血過多的軀殼直挺挺倒在了地面之上。
季瑤光倒下時,她掛在脖頸上的項鏈從衣服中摔了出去。
那里掛著一塊玉牌,一只松果,一只鈴鐺。
通體浸泡在血泊之中,看上去普通的松果之上陡然生出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緊閉著,直到整只松果被鮮血浸透才睜開,它一睜眼,整個瞳仁中便只有季瑤光一人。
碧綠的光芒自松果之上綻放,溫柔地包裹住季瑤光,為她修復傷口,補充靈氣。
直到季瑤光恢復如初,甚至面色紅潤比一開始都要好一些,松果才停止發(fā)光,閉上眼睛,鉆入那塊玉牌之中。
在松果消失后,浸泡在血液之中的鈴鐺開始瘋狂響動。
“當——當——當——”
一只鈴鐺發(fā)出了寺廟銅鐘的聲音。
隨著聲音一陣又一陣地回蕩,空氣中突然裂開一道縫隙,等縫隙擴張到足夠一個人進入,才能發(fā)現(xiàn)一扇門藏在縫隙之后。
鈴鐺飄入門上的花紋之中,一股不容抗拒的吸力傳來,季瑤光剛醒轉,就又被拽入門后。
一陣熟悉的天旋地轉后,她捂著腦袋,抬頭望著那棵與天空快要長到一處的松樹時,開口問:“大長老?”
松樹沒有回應她,只是一根枝條點在她的眉心處。
充盈的木氣驅散了季瑤光在村寨沾染的幾縷魔氣。
神智清醒后,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斷裂的經(jīng)脈已經(jīng)恢復如初,原本只是松動的筑基瓶頸此刻成了一層隨時可撕開的薄膜。
只需要臨門一腳,自己就能成就筑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