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櫻花開,百花媚的時節(jié),百花爭艷的景色是那么美好,此刻卻是那么的諷刺。
我再一次經(jīng)過了那個驛站小鎮(zhèn),鎮(zhèn)子上荒草叢生,再也沒有了人煙。在去往王都的路上,那些記憶中繁華的城市,現(xiàn)在也都是殘垣斷壁,寂寥無人。
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fēng)愁起綠波間。迎著秋意,我也到了王都。印象里這個金碧輝煌,萬家燈火的城市也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我踏進那熟悉的朱門府邸,走進那高高院子,院中那高高的櫻花樹此刻卻已枯萎。望著眼前這個陪伴我童年的樹,我不禁感慨物是人非。可惜,歺不在這里,爹在王宮處理政務(wù)。
稍作歇息,我便前往王宮找爹。王宮里的景象與外面截然相反,進進出出的大臣,侍女們忙碌著,一切井井有條,輝煌不輸當(dāng)年。
“圣女殿下,王詔您入殿,煩請這邊。”
我跟著侍女,進了大殿。
大殿中,文武百官跪在兩邊,我爹坐在王座上,但隔了一層面紗。
“林婉秋,你可知罪?”粗獷的聲音傳來,我有些錯愕,不僅是因為這個問題,還因為這個陌生的聲音。
“秋兒何罪之有?還請大王指出?!蔽矣行Y氣地說到。
“黎明百姓深陷水深火熱之中,渴求救贖。你貴為圣女,卻躲在深山老林沉于兒女情長,不問世事。世人皆知圣女能結(jié)束這場戰(zhàn)爭,救蒼生于水火,但遲遲不見圣女之面,你可知罪?”王座上的那個男人,好像換了人似的,他完全不記得之前的事了。
“可是,是您讓秋兒離……?!蔽矣行┪睾暗?。“離開”二字還未出口,就被眼前這個男人粗暴打斷。
“可是什么,你不過是貪生怕死罷了?我真是瞎了眼了,怎么選你當(dāng)了圣女”,他憤怒的聲音蓋過了我的聲音。
一股莫大的委屈感涌上心頭,爹這是怎么了,不,王座上那個不是我爹。
“你不是林王,你究竟是誰?”我拿出父親的玉佩質(zhì)問到。
“哈哈哈哈,我的乖女兒啊,你在鄉(xiāng)野間住久了腦子不好使了?我是你爹啊,我是這個國家的王啊,不然還能是誰?來人,拉她關(guān)去大牢,嚴加看守!”
我被衛(wèi)兵拖下去了,兩邊跪著的大臣們面面相覷。
夜半時分,慘白的月光照進我的牢房,我抱腿蹲在角落里思索著。為什么期待著的溫情的重逢變成了這樣?我還是不相信那個人是我的爹,突然驚覺爹從來都沒有叫過我女兒,他只叫我秋兒。我回想起之前那個逃兵的所言,一時間我脊背發(fā)涼。
“怎么,在這個大牢里睡不著嗎?”牢門外站著個人影。我靠近一看,那赫然是我爹的模樣。
“吳勝,你究竟想干嘛?”我試探著問到。
“只是為我的兒子報仇而已。”說著,他把手伸到腦后,用力一扯,外面的皮囊隨之滑落,露出吳勝本來的面目。
“這個人皮衣穿久,讓我也好像變成了他。但又不得不穿著?!彼荒樝訔壍卣f。
我捂著嘴,失聲痛哭。路邊駭人的謠傳竟然是事實,那么歺呢?
“那封讓歺出征的信,也是你編造的?”我顫抖著聲音。
“那就是你爹寫的,我不過在最后加了幾句話而已。畢竟是他親手殺掉我兒子的,我會慢慢折磨他,直到他死為止?!彼а狼旋X到。
“他現(xiàn)在還活著嗎?他在哪?求求你告訴我”我哀求著。
“他嗎?死了,被魔界的怪物撕成了碎片,死的老慘了。但還是沒有解我心頭之恨?!彼恢皇滞衅鹞业南掳?,戲謔地說。
我用力甩開了吳勝的手,這一刻,我的心跳仿佛停止了跳動,共賞滿谷櫻花的誓言好像也成了笑話。我倒在地上,蜷縮著,掙扎著。吳勝卻在一旁看著我,略帶微笑,似在欣賞美景。
不知何時,吳勝幽幽的聲音傳來:“別忘了,你是圣女,黎民百姓還在受難。我會安排祭祀所需的所有東西,等你想通了我自會放你出來?!?p> 盡管我的胸口被無盡的悲傷堵著,但他的話還是傳到了我的耳朵里,傳進了我的心里。
是啊,無論是爹,還是歺都始終心系天下,而我也身擔(dān)大任。他倆為奸人所害,離我而去了,那我還有什么理由茍活于世呢?
“爹,歺,我到底要該什么做?”我透過牢窗的間隙,向掛在天上的明月問到。
又過幾日,這些天我在彷徨與悲傷中度過。我也將召喚神界之靈的后果告之吳勝,他有些猶豫,但還是希望早早結(jié)束這一切,哪怕只有一絲希望。
是啊,反正都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與其白死,不如死的有意義一些。為這個世界帶來一絲希望,也算是我死得其所吧。
活著的時候既然不能相聚在一起,那么我們死了之后再團聚吧。
很快,到了祭祀那天,祭祀場邊圍滿了人。他們臉上的陰郁一掃而盡,有說有笑地期待著希望的降臨。
我穿著禮服,帶著花冠站在祭祀場的中央。祭祀場被點燃了,我開始唱起晦澀的咒語,在烈火中翩翩舞動著,像是風(fēng)中的櫻花。
一曲畢,一舞停,我停下來整頓儀容,迎接我最后的歸宿。我環(huán)顧四周,希望再看一眼這個世界,卻在人群中好像看到了身著戰(zhàn)鎧,匆匆向我跑來的歺。
“歺,是你嗎?”這是我意識消散前的最后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