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住了片刻,眼神之中有種看不透的沉思,然后說了句:“果真國色天香,難怪宣城王藏你至今”
“就看到這皮囊了嗎?”心想世間男子或許都是如此膚淺。
此刻,紫璇也換上了干凈的衣衫,她看到我彷佛不認識了一般,驚呼道:“小姐,原來你這么漂亮??!難怪公爺和夫人將你藏在府中多年,傾國傾城說的便是小姐這般模樣吧!”
我漫不經心的朝她一笑:“不過一副皮相而已,況且容顏易老,沒有什么值得夸贊”說著朝店家問:“可否給我一個罩紗,今日是這臨淵城最盛大的日子,咱們不可如此招搖”。
“和我們家公子在一起,就算是招搖又能如何?”那侍衛(wèi)的口氣如此之狂,看來那主子也是性格也是張揚吧!
我依然還記得上次被城主三小姐羞辱之事,也知道當初他替我解圍,想想也是明白的,他今日不過是拿我當一回擋箭牌而已,估計是對那三小姐不是很滿意,也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是,如今是箭在弦上了,脫不掉這件招搖的衣衫,那就戴一頂罩紗,也算是折中之選。
“你我皆為書院學子,如此招搖似乎有違書院行事,咱們不過湊個熱鬧,還是低調一點,可否”我看著他道。
他微笑的望著我,然后對著店鋪老板遞了一個眼色,老板瞬間明白,拿出了一頂罩紗給我。
“你可知今日是臨淵城最為盛大的日子,臨淵城城主女兒今日選胥,書院學子凡未有婚約皆下山觀摩,說是觀摩,不過是與城主女兒的相看,相互待價而沽,然后利益權衡、門第、家世、品貌等等衡量一番,然后促成一段佳緣”他手持折扇然后一邊向我普及女兒節(jié)內涵,我自是了解一些,這不過就是一場大型的相親大會而已,或者是說這是各個國家之間的一場政治聯(lián)姻。
“我雖不才,卻不愿當這政治的犧牲品,我要攜手一生的人,須得是我自己滿意;否則,即便她身份再高貴,權勢再強大,容貌再驚人,我亦是不愿的”他說完望了望我,似乎在等著什么回應。
“陳公子莫非是有了心上人了,我看那城主三小姐上次對你倒是殷勤,看那容貌、身材、武藝都是不俗的,切莫眼高于頂,錯過佳人”我本無心于他,自然說的云淡風輕,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的度過今日,然后嘗一嘗這臨淵的美食、觀一觀這城中的風俗人情,就像現(xiàn)代人的旅行一般,從一個熟悉的城到另一個陌生的城。
他沒有再說什么,但是看到他一絲不悅稍縱即逝,隨即又是一副微笑的面孔,看來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胸有城府??!以后稍微可以遠離他,心機深沉的男子,不好對付。
正走著,迎面一座裝飾宏偉的三層小樓,門牌赫然寫著【醉仙居】三個大字,我對這個樓不熟悉,但是,對這個名字卻相當熟悉,貌似每一個古裝劇里都有這樣一座酒樓,看來是連鎖并且世代相傳的,不然不足以理解為何都叫【醉仙居】了,走進了一看,古樸的門窗,用的都是上等的胡桃木,分明的紋理,似乎在宣告著它的價值,我們走進去,一樓已經滿座,只見掌柜的俯首過來說:“恭迎公子親臨,我已備好了樓上雅間,請公子上樓”。
我透著紗渺了一眼陳祐初,心中不由得思索,不愧是北陳世子爺呀!在臨淵都可以有自己的鋪面這種事情別人不說自然是不能多問的,畢竟,大家也沒有很熟,我們隨著掌柜的上樓,聽人議論紛紛,有的說:“城主大女兒,絕世容顏、武藝、才學遠在妹妹之上,適婚多年卻不見她出來選胥,不知道今日能否一睹芳容呢?”,聽聞答曰:“聽說,代城主鐘情書院一夫子,一直在等他,我等是沒有機會了?!?p> 鐘情書院的夫子,看來這是一段師生戀??!莫非是家里人不同意,哎,這愛而不得也是痛苦的吧!不過我倒是對這城主大女兒心生幾分敬佩,可以不畏家族反對,堅持自我,這也算是女中豪杰了吧!
“公子,此處位置最好,風景俱佳,這里可以看到小姐們的馬車和貴族公子的容貌,請公子和這位小姐先飲茶,馬上讓后廚備餐”他對陳祐初的恭敬,像極了仆人對于主子的態(tài)度,看來這酒樓應該是和這這位世子爺有著莫大的關系吧!
“速去準備,未有通傳,不得擅自進來”侍衛(wèi)用命令的口氣對掌柜的交代。
我示意紫璇過來座,她看著那侍衛(wèi)端正的站著,似乎有些難色,我一把拉過來她坐在我旁邊:“這里又沒有其他人,大家都是認識的,坐在一起吃吃茶、品嘗一下美味,何必在意那么多的規(guī)矩”我望著陳祐初說道。
他并沒有說話,似乎并不在意,我去下罩紗,然后示意那侍衛(wèi)也坐下,他卻退了退,恭敬的站在主人身后,躬身說:“我來伺候公子用餐”。
“你的這個侍衛(wèi)叫什么名字?今日大家又見面了,總不能以后都喂喂喂的,這樣也不好吧!”我望著陳祐初,等待他介紹一番。
“陳昔,你可以自我介紹一番,看來清歡小姐很想認識你呢?”他語氣里聽不出一絲波瀾,卻有一些調侃。
“公子,小的不敢,你知道小的看見陌生的人都會結巴”說著又站在他的身后。
“他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是我的貼身侍衛(wèi)姓陳名昔,你還有什么好奇的盡管問”他的語調依然是那副不露波瀾,又似乎在試探。
“今天很開心認識你,大家都是朋友,縱使以后不會再見面,今日也不必拘束,吃好、玩好”我對著紫璇和陳昔說。
“哦!對了剛剛在樓下聽說,城主的大女兒至今未出閣,等書院一位夫子,陳兄可知是哪位夫子有此殊榮呢?娶了城主長女就可以飛黃騰達了,真好”我好奇的望著他。
“你當真不知是誰?”他疑惑的反問。
“我當然不知道,我自來書院就整日在【渺淵閣】讀書,寫字,日后好繼承夫子篆書濟世之志?!狈蜃又敖淮形鹣蛩颂峒拔宜鶎W兵法與戰(zhàn)事,對外只讓我說是讀書立撰。
“城主長女的心上人便是你在書院的夫子諸葛御書,不知道他有何過人之處,總之,惹得這位天之嬌女非他不嫁,愿意一直等他,可謂天下皆知的癡情,可是卻打動不了這位心若磐石的夫子”他不屑的說著,透露出濃濃的輕蔑。
“陳兄,莫非是心儀這位大小姐,我怎么聽出濃濃的醋味呢?”或許是男人之間該死的勝負欲,又或者這位陳公子眼中不曾放下任何人,所以,這個話題也便沒有再往下聊了,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沉默。
醉仙居的飯食果真是名不虛傳,已經在山上吃了半年清粥小菜的我,驟然覺得這人家葷腥也是美味,又豈是那道“白玉翠綠”甚是和我口味,紫璇也吃的也很愜意;相反,同坐的陳祐初卻沒有那么好的胃口,偶爾小酌,偶爾吃些清淡的素食,只是淡然的看著我們毫無形象的吃著。
“看來,跟隨諸葛夫子讀書,確實比較辛苦,我想這些食物若是在半年之前,小姐定然是看不上的,而今卻吃的津津有味,倒讓陳某好生意外”看就看吧還要說出來,只是這陰陽怪氣的語調讓人極為不適。
我沒抬眼,而是指著那道菜問掌柜的:“老板,可否將此道菜的配方寫于我,如此美味的佳肴,甚是美味,還請掌柜賜教”
那掌柜看了一眼陳祐初,他不屑的揮了揮手中的扇子,那掌柜便意會了,拱了拱手說:“請小姐稍后,小的馬上把菜譜寫下來”接下來講的是什么完全沒有聽到,只聽見樓下一片嘈雜,然后一陣清脆的聲音入耳。
“祐初哥哥,祐初哥哥”一陣急切的腳步聲音打破了短暫的平靜,只見一個身著華美服飾的女孩站在門口,她朱唇微紅,雙目炯炯有神,一雙偌大的丹鳳眼藏不住滿目憎惡;她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指著我問:“她是誰?佑初哥哥就是為了與這個不三不四的女子一起吃飯就忘記今天的日子嗎?怎么,祐初哥哥即便是不喜歡我,也不至于找這樣一個連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女子來羞辱我吧!我倒要看看是哪一個青樓的低賤女子!”說著,手中的鞭子便朝我揮來,幸虧紫璇離我很近,否則,這結實的一鞭肯定讓我皮開肉綻。
“夠了,柳鳳舞,誰許你在我面前胡鬧放肆,你我既沒有婚約在身,也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是你擇婿的大好日子,各國才俊皆匯于臨淵,你又何苦糾纏呢?從小到大我只把你當作妹妹,這點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陳祐初的話雖然很傷人,但是看出他對于感情也是相當?shù)恼J真,不委屈自己也不必將就。
“祐初哥哥,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所有人眼中的青梅竹馬,怎么就是兄妹之情了呢?難道你不知道,從小到大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嫁你為妻嗎?”她已哭的梨花帶雨,聲音之中都有著顫抖。
“三妹,你這樣成何體統(tǒng),還不快隨我離開,今日城中多大事,如此這般不分場合豈不是讓外人笑了去!”說著一個身穿紫衣的女子來到屋內,她手握鑲金紫玉鞭,頭戴紫玉冠,雙目微厲,眼神之中透著一股凌冽之氣;朝我們揖揖手,修長的手指如白玉一般悅目,溫柔而堅定的聲音讓人想一聽再聽,面若桃花,雙眉微蹙,一雙眼含情脈脈莫,世間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嗎?終于知道臨淵城為何可以獨立于四國之外,卻也沒有任何人敢覬覦了,此等絕世容顏的女子,嫁到任何一個國家都會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吧!
“陳世子多有打擾,舍妹年少不懂事,擾了你與這位姑娘吃酒,所幸姑娘并未受傷,請原諒小妹的莽撞,今日之事,我先向你賠禮了”言語之中沒有任何不妥,但是我聽著卻十分的不入耳,此刻我竟然不想再忍:“是嗎?雖然是臨淵,也不是你隨心行兇之地,你家三妹并未傷到我,但是,她傷到了我家紫璇,請你家三妹向她道歉”紫璇聽到此處,瞪大了眼睛,似乎在說:小姐,我沒有受傷,不必太在意,也不必糾纏了。我看懂了她的眼神,但是我并未理會她,而是堅定的望著她。
只見她緩緩一笑,一改先前的溫言軟語:“姑娘,想要怎樣的道歉才可以原諒我三妹呢?”此刻陳祐初也看了看我,似乎抱著一種看笑話的心情望著我。她看了一眼陳祐初淡淡的笑道:“祐初,這位姑娘既是與你同行,此事也因你而起,你說該怎么辦呢?”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三小姐闖入我的宴席,傷了人,道歉是應該的,考慮到今日是三位小姐的大日子,想必不必耽誤太久,所以,還請大小姐帶著鳳舞離開,免得錯過天賜良緣”看得出來,陳祐初嘴上是想著公道,但是還是不敢得罪臨淵城的小姐們??!
說著,她們沒有看我一眼,而是徑直走到門口,然后,冷冷的說道:“你就是諸葛御書的弟子,還請幫我轉告師兄,‘柳鳳卿還依然再等他’”。
“請問你是哪位?你等他管我何事?我又為何受你差遣”清歡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表面上沒有絲毫變化,內心卻充滿十萬個為什么,這女子究竟是何許人也,況且還長得那么漂亮,柳鳳舞的姐姐,傳說中暗戀夫子若干年的城主繼承人。
“你無需知道我是誰,只需告訴他,柳鳳卿今生非君不嫁”說完很輕飄的看了我一眼,看上去很是隨意,但是,我卻看到她眼底深處的那種不安和不甘,等我想在反駁兩句她人已經走了,“這年頭想吵個架都那么難?”我自言自語道,一陣醋意不知有何而生。
我轉頭看陳祐初直勾勾的盯住我,眼角的那抹笑意像是得逞了一般,我頓時也領悟了,原來今日一切都是別人的計劃之中,而我,不過是淪為別人的棋子。
陳祐初他臉上露出狐貍一樣的笑容,看來他是如了他的愿了。
“誰可以和我解釋一下,這出戲是怎么唱成這樣的?”我望著他們,內心很狂躁,最討厭被別人利用,卻不知真的被利用。
“你請聽我解釋,你也看出來了,如果今日進城我沒有女伴,那么我肯定是被三小姐選入城主府,我們從小便相識,但是我并不心儀她,也不能被她選上之后當眾拒絕她,所以,我看你下山想著反正你閑著也是閑著,我們結伴同行,這樣會更加保險,況且以你宣城林氏女的身份,若我心悅于你,既可讓柳鳳舞死心,也讓我父王不再勉強我娶不喜歡的女人,你的身份簡直是我最大的救星”他看似隨意的說辭,但是這其中的利弊已經將我拉入漩渦之中。
我冷笑道“抱歉,這頓飯算是你利用我的報酬,紫璇我們走”對于擅長利用別人的人而言,我覺得那種人是人品有問題的,我其實不知道為什么那么生氣,是因為被利用還是因為被夫子的愛慕者惹怒了呢?那一刻,摔門而去。
“小姐,你等等我”紫璇在我身后氣喘吁吁的追上來,可能她也沒有想到這么突然,大家就這樣散了。
“林叔留下的暗樁在哪里?我們去那里坐坐,順便把書信寄給父親母親,然后我們去西市買一些生活必須品就回書院吧!”我強忍著莫名的胸悶,在人群中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