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就是刻薄

　　徐玉香到底沒敢再說別的。

　　憋著一肚子去了隔壁馮月芬家。

　　馮月芬一直趴在墻頭上看熱鬧，見婆婆來了，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地把她迎進(jìn)屋：“娘，這是又怎么了？”

　　蘇翠翠一去城里就住在了蘇秀梅家。

　　她這個當(dāng)媽的，自然高興。

　　“我快讓厚禮這個閨女氣死了?！毙煊裣阕齑蕉哙拢瑲鈮騿?，“那個家我是待不下去了，我要搬到這里來住?！?p>　　“娘，今天才七月十七，還有十多天呢！”馮月芬看了徐玉香一眼，嘆道，“娘，我不是不讓您過來，而是擔(dān)心厚禮他們兩口子吵架，要是厚禮知道這事，肯定會跟桂蘭吵架的嘛！”

　　一碼歸一碼。

　　養(yǎng)老的問題還是不能含糊的，說好了一個月一輪的，憑什么她吃虧??！

　　“吵就吵，我還怕他們吵？”徐玉香不屑道，“我就是看她們娘倆不順眼，正好讓厚禮教訓(xùn)教訓(xùn)她們，你什么都不用說了，今晚我就住在這里，我要讓厚禮知道，是他那個閨女容不下我，把我趕出來的?！?p>　　說著，她委屈地擦了擦眼睛，“以后那個家，有我沒她，有她沒我！”

　　不管怎么說，她都是長輩。

　　作為孫輩，就應(yīng)該敬著她，順著她。

　　這個小丫頭片子真是太無法無天了！

　　“娘，您既然跟椒椒處不來，不如我陪您去城里散散心，順便去看看秀梅和翠翠?！瘪T月芬搖著扇子，眸光流轉(zhuǎn)，“翠翠是我閨女，我不能把她往秀梅家一扔就不管了不是？”

　　“行，那咱們就去秀梅家?！毙煊裣阌X得也是，忙道，“咱們也不能空手去，你去割點肉，我去地里拔點菜拿著。”

　　“娘，我哪有錢割肉？”馮月芬心里要罵娘了，憑啥她割肉??！

　　“那我去割肉，你去地里拔菜，行了吧？”徐玉香咬咬牙，“你別忘了，你閨女住在秀梅家，你不能一毛不拔??！”

　　“娘，我這就去拔菜?！瘪T月芬只當(dāng)沒聽見。

　　徐玉香摸摸口袋，心疼地后背發(fā)涼。

　　蘇秀梅一家住在肉聯(lián)廠家屬院，她剛要去上班，徐玉香和馮月芬就來了，一進(jìn)門徐玉香就跟她哭訴：“蘇椒椒那個死丫頭，她朝我扔啤酒瓶子，要打死我，這日子沒法過了。”

　　馮月芬從婆婆手里接過肉，在蘇秀梅面前晃了晃：“村里剛殺的豬，你別嫌棄少?！?p>　　說著，她把肉和菜都放進(jìn)廚房，站在邊上添油加醋：“那丫頭鐵了心要去上學(xué)，厚禮不出學(xué)費，她就怪到咱娘頭上，一大早跑到城里也不知道干啥，到了晌午才回來，咱娘擔(dān)心她學(xué)壞了，說了她幾句，她就大吼大叫地扔瓶子，怪嚇人的。”

　　“那是我割的肉，秀梅怎么會嫌棄少？”徐玉香快氣死了，馮月芬是個什么東西，當(dāng)著她的面，竟然說這些肉是她割的，真是豈有此理！

　　“真是反了天了?！碧K秀梅倒是沒在意是誰割的肉，一聽蘇椒椒扔啤酒瓶子就來氣，她抬腕看了看表，鐵青著臉道，“你們先休息一會兒，我去上班了，有什么事等我下班再說，晚上我把厚禮叫過來，他要是管不了她閨女，我替他管。”

　　蘇椒椒一覺睡到下午才起來，醒來就聽見縫紉機(jī)嗡嗡地聲音，陳桂蘭正埋頭坐在縫紉機(jī)前做頭花，淺藍(lán)色的，粉色的，彩色的頭花堆在桌子上，還挺好看的。

　　見蘇椒椒醒來，陳桂蘭起身給她端了包子過來：“你快吃，吃完幫我把這些頭花翻個面，咱們今晚就能全部做完，明天拿到集上去賣?！?p>　　沒有了徐玉香的罵聲，蘇椒椒心情愉快地坐起來，下炕洗了手，站在炕邊津津有味地吃著包子。

　　蘿卜豆腐餡的素包子，皮薄餡大，味道很是不錯。

　　她不吃姜，但喜歡姜的味道。

　　陳桂蘭便把姜片放在油里炸焦，然后把姜片挑出來，再把帶著姜味的熟油調(diào)進(jìn)包子餡里，很合蘇椒椒的胃口。

　　吃完包子，收拾了，天已經(jīng)快黑了，院子里靜悄悄地，難得祥和的氣氛，蘇椒椒坐在炕上翻面，陳桂蘭用縫紉機(jī)做頭花的最后一道封口工序，她干活認(rèn)真仔細(xì)，為了防止脫線，還特意用在縫頭兩邊各跑了一條線。

　　娘倆一邊干活一邊聊天，陳桂蘭把白天的事說給蘇椒椒：“你奶奶去你姑姑家了，恐怕得住幾天，以后你對你奶奶客氣些，不要再惹她生氣了。”

　　“媽，我沒惹她，是她先惹我的?！碧K椒椒不想談?wù)撨@個話題，淡淡道，“您還沒看明白嗎？她是想要我賣海螺的錢，我怎么可能給她？”

　　徐玉香就是想讓她明白，不嫁給梁坤只有種地的份，她是不會痛快讓自己去上學(xué)的。

　　天底下竟然這樣自私刻薄的奶奶，簡直是聞所未聞。

　　“不給就不給，你也不應(yīng)該扔啤酒瓶子?！标惞鹛m對婆婆順從慣了，便覺得蘇椒椒過分了，“姑娘家家的，不要太野了?！?p>　　“媽，我若是不厲害點，她更得欺負(fù)咱們?！碧K椒椒不以為然道，“我對她怎樣，都是她自找的，誰讓她說我是賣笑的，這是一個奶奶該說的話嗎？”

　　她是想通情達(dá)理，溫柔可人。

　　徐玉香能耐配上她這一面嗎？

　　陳桂蘭只是嘆氣。

　　其實婆婆說話刻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是逆來順受慣了，聽著這話雖說也生氣，卻不能把婆婆怎么樣。

　　“媽，我長大了，該說什么做什么，我心里有數(shù)。”蘇椒椒意味深長地看著陳桂蘭，問她，“媽，我爸回來的那一晚，是不是跟我奶在一個屋里睡的？”

　　這個炕上有沒有男人睡過。

　　她當(dāng)然能看出來。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問？”陳桂蘭沒想到蘇椒椒問得這么直接，悄然紅了臉，“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打聽?！?p>　　蘇厚禮跟她早就沒了夫妻那檔子事。

　　即便睡在一個炕上，他也是自顧自地睡，她覺得他是太累，也不好說什么。

　　況且，這樣的事，她怎么好意思跟女兒說。

　　“媽，要是我爸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蘇椒椒不動聲色地問她，“今兒沒外人，您跟我說實話，您是怎么想的？”

　　縫紉機(jī)停了，陳桂蘭默了默，半晌才道：“你是聽誰說的？”

　　“媽，我不用聽別人說，您覺得您跟我爸的關(guān)系，正常嗎？”蘇椒椒反問，“他一個月最多回來兩次，還經(jīng)常跟我奶奶一個炕上睡，我不信，您沒想過別的?！?p>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

　　陳桂蘭不可能沒有想法。

　　“他在外面再怎么著，也是我男人?！标惞鹛m繼續(xù)踩著縫紉機(jī)，手上的動作也麻利起來，“以后不要再問這樣的事，只要他心里有這個家就好?！?p>　　風(fēng)言風(fēng)語她是聽過的。

　　只是她不想面對，更不愿意討論這個話題，她寧愿她不知道。

　　蘇椒椒也沒再問。

　　原來陳桂蘭是知道這件事的，前世這個時候她已經(jīng)外出打工，并不知道蘇厚禮出軌的事。

　　難以想象，陳桂蘭承受了多少痛苦和煎熬，最終弄垮了自己的身子，便宜了別人。

　　這輩子，她非得替陳桂蘭出這口氣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