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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我們回不去的青春

第八章 黑

追憶我們回不去的青春 九月上海 2831 2024-10-16 19:29:36

  美好的素描時光,匆匆離去,時間來到七月的最后一天下午。張老頭評完畫,搖著手里的塑料小扇子,逍遙的走出教室。留下我們準(zhǔn)備明天水粉課要用的顏料、調(diào)色盒、大號、小號水粉筆,抹布,水桶……

  盛夏17點半鐘的太陽遲遲不愿退場,熱情似火的炙烤著大地。多數(shù)人怕路上曬太陽,賴在教室、畫室。

  我也懶得回家,上了一趟廁所,轉(zhuǎn)到校園東北角的小湖邊納涼。

  在最最久遠的歲月里,這里是一片洼地,雨水橫流。四周雜草叢生,蘆葦和灌木瘋長。每到夏季還有一群青蛙不知疲倦地“呱呱”亂叫。聽說蘆葦?shù)纳蠲芴帟r常有水蛇出沒。

  后來青華建校,這里被打造成一個小小的人工湖。湖邊種植有松樹、柳樹,還有北方最常見的老槐樹。

  再后來,不知迎來了多少屆學(xué)生,又送走多少屆學(xué)生,漸漸地這里的樹木早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稚嫩的模樣。

  松樹長的比我們學(xué)校最高、最新的紅色行政樓還高,枝枝蔓蔓縱橫交錯。株株并排站在一起,葉子花朵怒放一般的伸展。遠遠地,會被它的綠陶醉。它綠的深沉而厚重,足以協(xié)調(diào)行政樓數(shù)以萬計紅色的、耀眼的外墻瓷片。它骨干挺拔,足以彌補因為重建給學(xué)校留下的時代補丁。

  湖邊垂柳的枝條長的觸碰到水面。早春時節(jié),微風(fēng)習(xí)習(xí),金色的枝條攜帶一串串新芽影子一樣的在水中蕩滌。夏季雨水泛濫,水的痕跡反復(fù)的沖刷、洗滌、涂抹著它古老深埋的根系。不知是什么樣的力量讓青華中學(xué)湖邊的垂柳牽扯著時代微妙的平衡。

  還有那粗壯的老槐樹,每到五月準(zhǔn)時花滿枝頭,滿校園都是它的清香。閉上眼睛輕輕地吸一口氣,會以為自己在做夢,一點也不真實。走進它,你能看到一枚枚尖刺包裹著槐樹堅硬而古老的內(nèi)核,似乎在靜靜地訴說青華師生夢一樣的青春。

  在青華,我發(fā)現(xiàn)每個人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花,和這里的環(huán)境協(xié)調(diào)著,融合著。

  其實,每一個少年都不一樣。她們像花兒一樣用色彩,用形狀,用散發(fā)的香氣強調(diào)著自己的個性與張揚的青春。

  這片小小的水域,在鬧市區(qū)的校園顯得靜謐,而又那么的彌足珍貴。

  湖水清澈見底,水底布滿大大小小的鵝卵石,還有一株株沒有香氣的水草。

  湖面綠水盈盈,波光粼粼。一只夜鷺立在水中凸起的石頭上耐心地盯著不遠處的一只百靈鳥。只見鳥兒輕盈地點水,立在花朵的莖稈一端,仔細的打理身上華麗炫目的藍色羽毛。俏皮地,迎著夕陽一抖,飛濺的水珠在波光中灑下一片美麗的和諧畫卷。

  人在湖邊走,影在水中幽游。所有沐浴在湖邊的人會感到莫名的美好與祥和,夕陽變得柔美,空氣透著綠葉淡淡的清香。

  我坐在石頭上,望著清亮如空氣一般的湖水,思索我的水粉畫大業(yè)。

  憶往昔糟糕的歲月,我也在奇怪,自從進入初中校門成績就像一腳踩上滑鐵盧,一路簌簌直線下降。

  我也努力過,奮斗過,各門功課還是不見起色,搞得我見到老師變得唯唯諾諾、躲躲閃閃,好像我真欠她家10斤飯票沒還。

  導(dǎo)致我在學(xué)校人格分裂——有時奔放,有時又敏感;有時脆弱,有時又熱情;有時懈怠,有時又陽光。

  從學(xué)校回到家,在我爸爸媽媽跟前,偶爾會癲癇病發(fā)作,囂張、跋扈的像個充盈的熱氣球,一點火就能一沖飛天。

  我的高光時刻要追溯到小學(xué)時代,不對,應(yīng)該是幼稚園時期。

  那時候我天真無邪。學(xué)習(xí)不是班里的佼佼者,卻能保持班級前五。如果正在貪玩的我,被媽媽揪住寫字,瞬間眉毛耷拉的像八點鐘的老式掛鐘。變臉比翻書都快。

  其實,小孩子快樂的真相很簡單。就是不提學(xué)習(xí),或者失憶忘記學(xué)習(xí)。都會快樂的像一只蹦蹦跳跳的梅花鹿。

  剛來青華的第一天,我仿佛穿越到了童年。從楊柳青和李丹丹拉我進入她們組合的那一刻起,我這只被遺落在路邊的,輾轉(zhuǎn)反側(cè),回歸群體的丑小鴨,終于找到了同伴。

  楊柳青、李丹丹和段雨一樣,是青華元老級的學(xué)生。初中三年就在這里讀書。她們喜歡我,青華自然喜歡我,接納我,包容我。

  至少今天的素描課,評畫結(jié)束,張老頭特意表演了我。說我進步神速,有潛力。

  我激動的現(xiàn)在心里還在蕩漾小漣漪。

  感謝那年黃昏,爸爸媽媽把我從快要擠出軌的二中轉(zhuǎn)移到第十二中學(xué)。

  這一刻,我確信雖然我是一名渣子生,可學(xué)藝術(shù)是適合我的。

  展望明天,水粉畫是我的弱項,它又和素描同等重要,怎么才能讓水粉更上一層樓那……

  單飛像一片祥云飄到湖邊。

  我倆并排坐在石頭上,他看我愁眉苦臉,呵呵一笑“單姍,你怎么了?一個人坐在這里?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我告訴他,我水粉畫太爛,不知道怎么才能快點追上大家。

  “畫就行了,每天堅持比其他同學(xué)多畫一張畫,日積月累,只要用心慢慢會越畫越好?!?p>  “家里怎么畫,畫架,靜物臺……都沒有,怎么畫?”

  “誰讓你在家里畫?!?p>  “那在那里畫?”

  “畫室。”

  “啊,你們放學(xué)都走了,晚上我一個人在畫室,我怕有鬼?!?p>  他眉頭微皺,一臉的不可思議,笑了,一半是嘲笑“什么呀,你都多大了?怕你個大頭鬼呀。”

  被他這么一說,我有些不好意思。

  是的,都16歲了,個子比我媽還高,膽子比老鼠都小,怕的還是誰也沒有見過的鬼,說出來好丟臉。

  為了找回點顏面,我一副真誠無比的神態(tài)說:“給你開玩笑的,都看不出來,我有那么膽小嗎?”

  “我逗你玩的?!彼辉谛?,順坡下驢。

  單飛抬頭看遠處的天空,思索片刻,似乎拿定一個主意“為了你的繪畫大業(yè),我晚上陪你?!?p>  “啊,太好了,太好了?!蔽矣行┡d奮。

  “別高興太早了,陪你可以……”他手指做會計點鈔票的動作,湊近了盯著我的眼“小費,是不是……”

  “就說嗎,現(xiàn)在哪有什么活菩薩。你值多少錢開價吧,看我能不能包養(yǎng)得起?!?p>  “我還沒有想好,等想好了在告訴你?!?p>  他臉上的表情很可疑,我有些看不懂,總覺得有陷阱。

  我警惕“你別坑我,哪天你看我不順眼,或者被債主追債,你獅子大開口,黃世仁一樣,利滾利給我要錢,我就是一楊白勞,沒錢還?!?p>  “放心吧,我不是黃世仁,一定讓你包養(yǎng)起?!?p>  說完,她看著我笑的像一只狡猾的狐貍。

  小時候,爸爸媽媽忙于工作,我和大多數(shù)同齡孩子一樣,由奶奶幫忙帶大。

  懵懂聽明白話起,如果我哭鬧,不聽話,不認(rèn)真吃飯,奶奶總嚇唬我。

  例如:芝麻桿,呲著牙,瞪著眼……;半截缸咕嚕咕嚕蓋身上……;門后面有個小鬼,你看看,看看,它專門抓愛哭的孩子,在哭,馬上就把你抓走,吃掉,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

  每當(dāng)夜幕降臨,奶奶因忙與做飯,她講起鬼故事來,更加玄幻與恐怖。一遍,一遍給我灌輸,強化。

  長年累月的熏陶,我漸漸變成了一個異常怕黑的孩子。

  每天晚上睡覺我總是蒙著頭。只有這樣才能隔絕掉房間里空洞洞的,一步步逼近我的黑暗。

  我怕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毛絨絨的手,抓我的頭發(fā),我的臉。

  漸漸長大后,雖然我是一個唯物主義者,不相信鬼神之說,可小時候留下來的鬼故事陰影直到我?guī)资旰筮€是沒有擺脫掉。

  它就像電視上面永遠播不完的連續(xù)劇,一到晚上各式小鬼小怪張牙舞爪的紛紛登場。

  記得小學(xué)時,我和媽媽分床睡,晚上媽媽擔(dān)心我蹬被子,悄悄來我房間,看見我把頭蒙的結(jié)結(jié)實實,蜷縮在被子中間就像一條小狗。

  當(dāng)我媽媽強行把捂在我頭上的被子揭開,看到我滿頭大汗,小臉憋的通紅。

  半夜,等媽媽再次來看我,被子依然結(jié)結(jié)實實的蒙在我頭上。

  白天,媽媽打趣我,蒙著被子睡覺,被窩里的屁都讓你給吃了。

  可這有什么辦法那,睡夢中,我在潛意識會尋找內(nèi)心的安全感,不知不覺會拉起被子,把頭包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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