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受傷
醉醺醺的廿七腦子里一直惦記著要殺軒轅燕遲,還要揪出是誰買兇殺玄澤,這兩件大事壓在心里,加之酒的后勁兒上來,索性拋了籃子,尋了一棵沒人的大樹,睡得昏天黑地。
這兩日來經(jīng)歷的事情多,廿七清醒時還不覺得,這會兒借著醉意睡著了,一直到次日的傍晚,她才從夢中驚醒。
糟了,燕王要回府了。
廿七匆匆洗把臉,惱恨自己實在不該喝酒,八歲加入彼岸樓,樓中負責訓練的前輩就曾說過,身為殺手,絕不可有任何軟肋或者愛好,但凡被人認出,下場比死還慘。
她貪了酒,險些誤了大事。
樓里正營業(yè),又熱鬧了起來,昨日花魁擢選,桃花樓的桃夭姑娘拔得頭籌,來這兒想要一睹花魁風采的客人幾乎要把門檻踏破,也是因為這個,桃七一介小小的粗使丫頭沒了蹤跡,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桃蕊倒是擔心得不行,桃七生的瘦長平凡,倒是不用擔心是不是被哪個客人輕薄,就是怕她笨嘴拙舌,要是得罪了貴人可不行。
見到廿七全須全尾地出現(xiàn),桃蕊一顆心才放進肚子里,又想到這幾天桃七總是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做什么,那點兒擔心也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好呀你,我擔心得吃不下飯睡不好覺,你倒是容光煥發(fā)……”桃蕊說著,鼻尖慫了慫,“你還吃了酒?打哪兒來的酒?你偷酒了?”
廿七眉毛一跳,低頭嗅了嗅,麻痹的神經(jīng)卻感覺不到任何異味。
“哼,還想瞞過我?我三歲起就開始賣酒,無論什么酒我一聞就知道,你喝的定是樓里偷的招牌桃花釀!”桃蕊圍著她轉(zhuǎn)了一圈,眼神威脅,“桃花釀得十兩銀子一壺,我們那點月例,你怎么買得起?老實交代,從哪兒偷的?”
是廚房?還是某位媽媽?或者是哪位客人?
桃蕊暗自懷疑,廿七卻沒時間和她再閑聊下去了。
她找了個明哲保身的借口,混說是客人賞的,又見她像是幼時走失的妹妹,所以才邀她喝了些酒,她不勝酒力,隨便找了個空房間蒙頭大睡,醒來就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過了一日。
桃蕊自然是不信,但見桃七匆匆要走,說著什么有媽媽找她,又不好繼續(xù)攔著,只能憤憤原地跺腳:“桃七,我到底還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怎么什么事情都瞞著我?!”
還有半個時辰就要入夜,廿七在身上找了半天,也沒找見樓滿竹給的克制夜晚化作原形的獸齒,只好決定在這半個時辰內(nèi),解決掉燕王就立刻抽身而退。
第二次來燕王府,廿七輕車熟路得多,時間也花得更少,不過半刻鐘便靠近了燕王的寢院,只不過,里面的兩個人里沒有燕王。
上次廿七就發(fā)現(xiàn)了,軒轅燕遲雖然貴為王爺,卻算不得酒囊飯袋,下盤穩(wěn)重,氣息綿長,顯然是有功夫在身的,此時里面的兩人,呼吸短促,心率不齊,像兩個激動或者說緊張的女人。
廿七謹慎地落在遠處,沒有貿(mào)然進入。
“阿朱,你說王爺會喜歡我這樣嗎?會不會太輕浮了?”一道細若蚊吶的聲音傳入廿七的耳朵。
緊接著又是一道:“主子,您貌美如花,哪個男人見了不心動?王爺只要還是正常男人,見了您這樣,都得走不動道……”
兩人應(yīng)是主仆,正在細細研究等會兒燕王回來該如“勾引”他。
一個敢說,一個敢聽,樹上的廿七無語。
自小在桃花樓長大,什么露骨銷魂的話沒聽過,這兩人說的東西在廿七看來,簡直就像是小兒科。
不過,好在得知了燕王此時還在回來路上,她抬眼看看天色,決定去路上堵截。
從皇宮來東來巷的路只有一條,廿七飛檐走壁了小半刻,終于遙遙看見了燕王的儀仗。
她視力好,十里外發(fā)現(xiàn)目標不在話下,隔著重重樹影,黃昏斑駁的光線里,前后隨侍儀仗延伸幾乎半里路。
廿七仔細看去,馬車馬匹腳步穩(wěn)當,可見車中有人;燕王的府官段長史騎馬跟在馬車一旁,神情肅穆威嚴。
在馬車即將經(jīng)過的頃刻間,廿七決定出手。
暗器淬了見血封喉的劇毒,從柔韌且有薄繭的手指上迅速飛出——此一擊不成,燕王定會加強戒備,所以她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暗器飛向馬車柔軟的綢緞門簾,段長史眼尖,立刻察覺到不妙,幾乎是立刻飛身躍起,想以身擋住暗器。
“有刺客——!”
電光火石間,段長史還是晚了一步,馬車內(nèi)的人被擊中,發(fā)出一聲悶哼。
隨侍的暗衛(wèi)已經(jīng)從暗中露出身影,方圓十里內(nèi),任何異動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但是沒有,徹底暗下來的夜色之中,萬家燈火融融,長街上本來在擺攤逛街的百姓們在段長史那一聲后,已經(jīng)亂作一團,此刻四散而去,不過都是些普通百姓,沒有可疑的人,也沒有可疑的風吹草動。
暗器飛來的方向,一只優(yōu)雅的玄貓自屋頂慢條斯理地踱步而出,纖瘦遒勁的身體包裹著無限力量,看著這群草木節(jié)目的人,一雙小貓眼中,流露出像是好奇,又像是輕蔑的情緒。
段長史也看到了那只玄貓,他認出來了,那是前兩日,燕王指明要聘的貍奴。
但現(xiàn)下不是抓它的好時機,他回頭看了一眼馬車,馬車內(nèi)傳出一道聲音,向暗衛(wèi)和儀仗發(fā)號施令:“先回府?!?p> 沒有人注意到,那只本來還悠閑舔爪子的小玄貓,瞪圓了眼睛。
是軒轅燕遲的聲音,他還在馬車中,他沒死?
中了她的毒,應(yīng)當立刻就死去才是,怎么會現(xiàn)在還平安無虞,風輕云淡地開口說話?
怪不得燕王這些下屬雖然如臨大敵,卻還是如此淡定!
廿七不甘心,她的毒和暗器手法皆是彼岸樓中的上上乘,怎么可能會失手?
她想了想,還是從屋頂一躍而下,跳到馬車頂上,段長史一揮手,那幾個想來抓捕她的人又退了下去,眼睜睜看著這只小玄貓沖進了燕王的馬車內(nèi),又聽車內(nèi)發(fā)出一聲輕笑:
“小東西,這是看見我受了傷?才舍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