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朝會

　　“哼，這可是本王的愛寵，怎么能去貓狗房那種腌臢地方，和普通的俗物共處一室？”

　　軒轅燕遲將一個紈绔的模樣扮演了個十成十，他視若珍寶地摸摸玄貓的毛發(fā)，而后對小太監(jiān)說：“本王要帶玄云進去，你莫要攔路?！?p>　　“這，這不合規(guī)矩啊王爺。”

　　小太監(jiān)能被安排在皇宮正門迎接各位王爺朝臣，可見資歷不淺，平日里還能被人稱一聲公公，但在燕王這位最受寵愛的皇子面前確實沒什么臉面，這會兒燕王要壞了宮規(guī)沒準也沒什么，只是他倒成了倒霉的那個，少不得要被主子們罰了。

　　他看著矜貴優(yōu)雅的小玄貓，又咬牙建議：

　　“王爺，不若讓這位主兒去花房歇著？那邊花兒草兒多，還能撲蝶，定不會叫貍奴主子無趣?！?p>　　燕王依舊回絕，帶著貓兒二話不說就往里頭走，段長史緊隨其后，給了那小太監(jiān)一個眼神。

　　宮里人慣來懂識人眼色，他這一下全明白了，這不是他這做下人的能參與的機鋒，得了，他陪笑著將這尊佛送走，好險方才沒有講話說得太死得罪了人，真是捏了一把汗。

　　廿七蹲在燕王肩頭，仰頭看遠處的幾處宮殿巍峨磅礴，細看雕梁畫棟，處處豪奢，就連地上鋪的磚，連廊砌的圍欄都用料不菲，比之燕王府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由心下感慨，都說彼岸樓和百花街那些花樓精致豪華，然而那只是平民百姓的去處，真正的上流，還得看這些皇宮內苑。

　　她從前殺的人，不是富商就是游俠，皇親國戚么也有，只是都出了五服，血緣偏得不能再偏，日子過得湊合，死了也無人在意。

　　如此看來，五十萬兩買軒轅燕遲一條命，倒也不算貴了。

　　一路上見著燕王的朝臣面色各異，立即上前行禮問安的是一種，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是一種，更多的則是目光在接觸到肩頭玄貓之后，露出驚詫又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連連嘆氣口中念道“有辱斯文?！?p>　　廿七對這些朝臣的認識不多，大概知道那個被眾人簇擁著的是當朝宰相，另一邊遙遙站著身材魁梧的是軍權在握的大將軍，其他人一概不知，繩子還握在軒轅燕遲手中，她懶得自己走路，只能憋屈地在他肩頭蹲著，企圖讓軒轅燕遲成為她的座駕，好緩解一點被人鉗制無法脫身的憤怒。

　　“王爺好雅興，今日怎么想到要帶貍奴一同參與朝會？”

　　一道略有些尖利的男聲響起，廿七看過去，原來是一個留著兩撇小胡子的精瘦男人湊上來，他穿著一身綠色官服，北越以玄色為尊，其次為朱色，看樣子他是四品以下的官員，沒什么勢力地位。

　　燕王的表情多了幾分桀驁，他斜著眼看人，像極了北越城中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

　　“本王的事情，何時輪得到你過問了？”

　　那小官臉色僵了僵，怎么今日燕王心情不好？

　　“張御史，你也要和宮門口那不長眼的太監(jiān)一樣，勸諫本王將愛寵留在貓狗房？”

　　原來如此，被稱作張御史的男人長揖連連道不敢，心下松了一口氣，還以為燕王是為了什么旁的事情惱了他，原來只是因為這貍奴的事情。

　　“王爺，下官只是瞧這貍奴樣貌清秀可愛，心生憐愛之心，朝會畢竟是人多口雜，若是叫它覺著害怕反倒不美?！?p>　　張御史今日還有一件重要事得辦，本想著先討好討好燕王，卻碰了個壁。

　　軒轅燕遲掃他一眼，鼻尖泄出一聲輕哼，“你倒識趣兒?！眳s沒接他的話。

　　人漸漸來齊，朝臣們假裝沒看見燕王肩頭的貓兒，十幾個王爺也眼觀鼻鼻觀心，只等著待會兒看笑話，瞧瞧皇帝要如何罰燕王。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jiān)是位白胖的公公，姓占，天生一副笑模樣，見誰都是樂呵呵的，不過沒人敢真把他當作好脾氣，能在一眾太監(jiān)宮女之中殺出重圍，安穩(wěn)地在皇帝身邊呆了幾十年的大太監(jiān)，宰相門前七品官，何況是帝王第一家奴？

　　占公公領著一堆小太監(jiān)出現在朝會殿的時候，第一眼就看見了燕王肩頭那不合時宜的貓兒。

　　他招了兩個小太監(jiān)吩咐了一嘴，重新揚起一抹憨態(tài)可掬的笑，往燕王跟前走去。

　　“奴才給王爺請安?！?p>　　“占公公有禮，快請起?！?p>　　燕王是皇帝最小的兒子，占公公幾乎是看著他長大的，這會兒見他調皮搗蛋，總歸心眼兒是偏的。

　　“王爺，您這又是整哪出??？”

　　誰都知道皇帝討厭兒女耽于玩樂，如今敢光明正大帶寵物進入朝會殿，那可是大罪過。

　　燕王這會兒態(tài)度好了些，微微一笑道：“公公且放心，本王自有打算?！?p>　　如此，占公公也不好說什么了，皇帝可以表現出對哪個兒子的喜好和偏重，他們做奴才的面對誰都是主子，說的話多了，萬一被其他王爺多想鬧出誤會就不妙了。

　　大朝會開始，文武百官和侯爵王爺們依次站好，占公公站在盤踞著九條金龍的玄色皇座下方，靜靜等待著皇帝坐上高位。

　　廿七頭一次上朝，還有些心潮澎湃，林林總總得有上百人，散落在朝會殿中，兩側還有可供休息的長桌椅子，看樣子等會兒出了皇帝發(fā)言還有許多環(huán)節(jié)，廿七本著來都來了，什么信息也別錯過，沒準還能賣給凌云閣的念頭，透過貓眼觀察著這里面人的一舉一動。

　　“陛下駕到——”

　　殿外一聲唱詞響亮悠長，殿中人整齊有序地跪了一大片。

　　廿七向進來的玄色身影行注目禮。

　　是個帝王朝服加身，鷹目薄唇的高大老頭。

　　軒轅燕遲與他老子長得也沒多像嘛，看來是肖母多一些。

　　“眾愛卿平身?！?p>　　聲音洪亮醇厚，底氣很足，廿七學過半吊子岐黃之術，感覺聽上去還有幾十年好活，為何朝臣們總是那么執(zhí)著于立太子？

　　占公公看了一眼貓兒，才道：“請諸位上呈奏疏——”

　　一綠袍官員立刻上前半步，朝笏握在胸前，言辭激憤：

　　“陛下，臣御史秦鐸進諫，今燕王，身為皇子，卻玩物喪志，今日大朝會乃眾議國事之地，燕王的心思卻盡在玩賞之上。如此行徑，豈不是忘卻為皇子之責，背離百姓之托？長此以往，人亦效仿，必使政風頹靡，朝綱不振。望陛下明察，嚴懲此等怠政皇子，以正朝綱，以安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