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足足昏睡了兩日。
她后背的鞭傷都是皮外傷,看著可怕,但上了藥不過兩日,已經(jīng)恢復(fù)的差不多了。
到了第三日,她被門外嘈雜吵鬧的聲音吵醒了。
門外那故作嬌柔的聲音聽得京墨一身雞皮疙瘩,原地從床上彈起。
“周雪,可是你自己把地契抵押給我的?!?p> “你說你,為了供你那相好的讀書,把攬月閣抵押給我換錢,給人家交束脩、買筆記。”
“人家一朝得勢中了榜眼,要娶公主啦!三年的青春和三千兩白花花的銀子,都白搭~”
造作女聲明顯是有意羞辱,應(yīng)聲之人雖然強(qiáng)自鎮(zhèn)定,但難掩稚嫩。
“紅媽媽,看錯了人是我的問題,但錢我肯定會還給你的,你給我點時間……”
不等人家說完就又把人打斷了。
“雖說我也同情你,但買賣歸買賣,錢你拿走了,說好了待到放榜,你就還我錢,地契都在我手里了,咱這交易可是成了的!”
“我紅媽媽做生意講誠信,現(xiàn)在你沒錢還我,我來收我的東西,合情合理!”
京墨將門打開小小的縫隙。
她這個房間就在一樓,打開門一看,外面兩撥人涇渭分明,正在大堂對峙。
來挑事的是一個是涂著大紅唇的婦人,也就是那個紅媽媽,帶著七八個龜公,氣勢看起來足足的。
至于站在里面的攬月閣的人,京墨看的眼前一黑。
雖說加起來有十四五個人,但這十四五個人,完全可以用老、弱、病、殘四個字概括。
六個孩子,兩個婆子,三個中年婦女,一個跛腳男人,一個半大小子。
為首那個周雪,京墨差點沒看到。
無他,實在是太矮了。
幸好紅媽媽非?!吧平馊艘狻?,潑辣的叉著腰,昂著腦袋氣勢凌人地指出了周雪。
“周雪,從今天開始,這攬月閣就是我的了!來人!把咱們的地方‘打掃打掃’!”
叫囂那人一聲令下,她身后那群龜公打扮的人頓時揮舞著拳頭沖出來。
他們一動手,圍著矮小姑娘的人也不甘示弱的往前頂。
屋里頓時更亂了。
你打我一巴掌,我踹你一腳,你拽我頭發(fā)我撕你嘴巴。
干鏢局的多是男人,火拼那是家常便飯,家伙什不離手,刀刀見血。
需要偷襲的時候——迷藥、戳眼、“猴子偷桃”……
說實話,京墨是第一次看到這么“樸素”的打架。
悄咪咪順著門縫觀察了一會,京墨心中有了主意。
聽剛剛紅媽媽的意思,周雪就是攬月閣的老大。
現(xiàn)在兩撥人是在爭攬月閣的歸屬。
想到自己送自己過來那個熊說的,估摸她的身契現(xiàn)在也歸在攬月閣。
那紅媽媽看著就不是個好相與的。
倒是那周雪,雖說打架看著兇巴巴的,但那動作一看就生澀得很,全憑著一口氣撐著,眼瞅著就要被那紅媽媽按住了。
京墨直覺要是叫那紅媽媽得逞了,恐怕日子要難過。
不行,不能繼續(xù)干看著了。
京墨眼神好,周雪一直試圖搶的,是那紅媽媽捏在手里的一張紙。
就是她太矮了,都跳起來了都摸不到人家舉起來的手。
慘不忍睹。
“沒辦法沒辦法,誰讓你以后就是我老大了,身高不夠……可以有別的辦法嘛!”
京墨估摸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確認(rèn)撐得住后,鬼鬼祟祟的從房間里鉆出來,一點點的朝打架中心那兩個身影靠近。
近了,更近了……就是現(xiàn)在!
京墨怪叫著狠狠往前一撲:“啊打!看劍!”
她這一嗓子喊得突然,那紅媽媽一轉(zhuǎn)眼就看到什么東西以極快的速度朝她的腦門打過來,下意識就往后躲。
這一躲,進(jìn)攻節(jié)奏就亂了。
周雪機(jī)靈的伸出腿,抓住機(jī)會將人絆倒。
“?。≈苎┠氵@個賤皮子!”
紅媽媽人摔了還不閑著,蹬著腿就要踹周雪。
京墨瞅準(zhǔn)機(jī)會飛身撲上去,眼疾手快奪下她手中那頁紙,往嘴里一塞,梗著脖子往下咽。
“哎哎!你誰??!把我地契還給我!”
紅媽媽一看地契被吃了,氣的伸手就要去摳京墨的嘴。
周雪一看來人是幫自己的,連忙去拽紅媽媽的胳膊,不讓她動作。
紅媽媽被周雪拖著,眼睜睜看著突然冒出來的京墨把地契吃了,氣的臉都紅了。
“哪里來的瘋丫頭!看我不打死你!”
京墨可不是沒經(jīng)過風(fēng)雨的小丫頭,她當(dāng)鏢師的時候,什么不要臉的沒見過?
當(dāng)即一聲大喝——
“停!”
這一嗓子嚴(yán)肅又嘹亮,周圍人都下意識停了下來。
“紅媽媽是吧?雖說我們掌柜的欠了你的銀子,但你直接就叫人過來打砸,這我們是可以報官的!”
紅媽媽叉著腰大喘氣,到底對官府有幾分懼意:“你這個小賤人!咱們當(dāng)初說好的,真要是鬧到官府,可就不好看了!”
京墨理直氣壯地指著躺了一地的老弱病殘對紅媽媽吼:“紅媽媽可想好了,我們這可躺了一屋子人呢!”
紅媽媽氣的話都說不順溜了,“你”了半天,最終還是不想鬧到報官,只能帶著先人走了。
周雪頭發(fā)被抓散了,脖子上被抓了好幾道血痕,狼狽的不像話。
她勉強(qiáng)朝京墨扯出個笑:“姑娘,雖然您幫我把地契搶回來了,但紅媽媽說的也是真的,我確實拿了她的錢……”
聽周雪把事情大略講了一下,京墨同情的看著周雪。
又是畫本子里被辜負(fù)的苦命人這種戲碼……
“我是真的不大明白,這是花樓的傳統(tǒng)么?”本著虛心求教的原則,京墨真誠發(fā)問,“為什么你們都覺得資助一個書生,讓他考個功名,你們就能翻身?。俊?p> 周雪被問的一臉難堪,念著剛剛京墨仗義出手,艱難回答:“入了花樓的女子大都是入了賤籍,若不是當(dāng)了官,沒法幫花樓女子改戶籍……”
“聽剛剛那個紅媽媽的意思,你給這個書生花了三千兩銀子。”
京墨想到自己從前在的鏢局,每年都要拿錢疏通官府的關(guān)系。
但每年花出去的數(shù)額也不過幾百兩銀子,于是越發(fā)不能理解。
“既然都是花錢,那為何不找個貪財?shù)墓伲媚阗Y助窮書生的錢給自己買個自由呢?說不定花的還少點?”
?。?!
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不是,還有這么條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