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九王爺
讓單子寅入贅,已是奇恥大辱,陛下有意安撫,便讓拜堂儀式,仍舊在將軍府舉行。
迎府這邊,迎湘儀一無功名,二無官身,能與大將軍結(jié)親家,已是祖上燒高香,宮里傳了話出來,他二話不說就帶著二姨娘劉氏趕到了將軍府。
但將軍府這邊也有些尷尬,單將軍因邊關(guān)軍務(wù)纏身,無法趕回京,而單夫人又已經(jīng)過世多年,輪到拜堂時,兩家加起來,也就一個迎湘儀算得上高堂。
一拜天地時,一對新人都還算配合,可等到二拜高堂時,迎程程卻說什么都不肯下跪了。
“你這丫頭!”迎湘儀低聲呵斥,“這是什么場合,你也敢胡鬧!”
迎程程昂首挺胸站在堂中,直言不諱:“我如何胡鬧了?單老將軍還在戍邊保衛(wèi)家國,婆母又早已不在人世,我跪誰?跪你?”
因為是陛下賜婚,朝中還是來了不少賓客的。他們父女倆關(guān)系不睦本只是家事,如今明晃晃地鬧出來,終歸是不太好看。
關(guān)鍵時刻,單子寅挺身而出了。
他先是咳嗽了幾聲,辨別不出是當(dāng)真身子不適要咳嗽,還是為了緩解尷尬,然后就開口表態(tài)道:“雖我父親不在,可岳父大人也是父?!?p> 他拉了拉迎程程的袖口,率先朝迎湘儀屈膝跪了下去。
然后就被迎程程伸出腳尖直接抵住他膝蓋給頂了回去。
“膝下無黃金何談男兒?男子漢跪天跪地跪英雄!”迎程程帶了幾分輕蔑地掃了迎湘儀一眼,“他算什么?憑什么跪他?”
“你這孽女!”
賓客開始騷亂起來。
人人皆知迎春笑的嫡女是只母老虎,今日一見,果然如此!竟敢當(dāng)眾對其父大不敬!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玉樞的一聲高呼:“九王爺?shù)剑 ?p> 說是陛下主婚,但這殊榮乃大楚建國以來頭一遭,文臣死諫讓陛下不必親自到場,命使臣前去便足夠了,該當(dāng)新人回門后進(jìn)宮去向陛下謝恩才合規(guī)矩。
這事也不過走個過場,不管將軍府還是迎府,心中都早已有數(shù),陛下是不可能親自到場主婚的,有這么個說法就已經(jīng)是莫大的殊榮了。
但陛下思量再三,還是覺得若不能親自前來主婚,總該請一位身份同樣尊貴的“使臣”才是。
九王爺風(fēng)塵仆仆從邊關(guān)趕回京中,直接進(jìn)宮去向陛下請安后,便在宮中更衣,徑直來了將軍府。
時間趕得剛剛好。
玉樞話音剛落,便已進(jìn)來了一位年輕的公子。
此人頭上戴著束發(fā)嵌寶紫金冠,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jié)長穗宮絳,外罩石青起花八團倭緞排穗褂;登著青緞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正是當(dāng)朝九王爺!
賓客中已有人率先跪下行大禮:“參見九王爺!”
這才讓眾人驚醒過來,紛紛下跪。
就連主座上的迎湘儀也在劉氏的攙扶下立即起身,朝九王爺拜下去。
九王爺風(fēng)度翩翩地?fù)P起手來:“今日是大喜日子,諸位不必多禮?!?p> 迎程程這時還陷在巨大的震驚中沒回過神來。
站在她身側(cè)的單子寅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嘴角,正對上九王爺掃過來的目光。
“九王爺屈尊來此,當(dāng)真令將軍府蓬蓽生輝——”
單子寅剛開口,便被九王爺抬手阻攔:“單老將軍乃我初入軍營時的恩師,我替他來一趟,于情于理都實屬應(yīng)當(dāng),更何況今日我乃奉皇命前來主婚?!?p> 九王爺?戍邊多年從未回京,今朝被召回,就只是為,來將軍府替陛下為他們主婚?
賓客又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然而九王爺一記眼風(fēng)掃過去,大家又都默默閉上了嘴。
九王爺揚了揚手,眾人便讓開一條道,一群身著盔甲的小兵抬著一幅已然裱好的墨寶過來。
九王爺親自去將墨寶抖開,只見“天作之合”四個大字躍然紙上,還印下了他的私章。
“陛下金口玉言,一對璧人,實乃天作之合,我久居軍營,無他所贈,唯有書此墨寶。”
單子寅悄悄掐了一把迎程程的胳膊。
她這才清醒過來,清楚明白地認(rèn)識到,她心心念念愛慕了這么多年的九王爺,就這樣突然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
還是在她和單子寅這個藥罐子的婚禮上。
迎程程邁著沉重的腳步上前,雙手將這幅墨寶接過來,簡直是欲哭無淚了。
“……多謝九王爺。”
單子寅看她這副表情,感到通體暢快了不少。
九王爺抬手:“不必拘禮,婚禮進(jìn)行到哪一步了?”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作答。
總不能說,僵持在了新娘子不肯跪親爹的這一步吧?
單子寅在一片死寂中上前一步,開口道:“九王爺來得剛巧,我與程程,正要拜堂。”
他頓了頓,神情低落了幾分:“只是我父愛民如子,卻視子如塵,今我大婚,他卻獨守邊關(guān),致使我上無高堂,新婦無人可跪……”
眾人又是一陣唏噓。
若不是邊關(guān)告急,將軍府上下又一心保家衛(wèi)國,何至于被羞辱至此??!
迎程程喉頭似堵了千金重,腳下如灌鉛,無力往前邁一步,更無力開口言一句。
說委屈誰不委屈!
她心中明明愛慕少年英才九王爺,卻偏偏要嫁個毫無尊嚴(yán)的藥罐子!
單子寅突然眼睛一亮,看向九王爺,充滿希冀地問:“不知九王爺能否以皇室之名,代陛下天子之威,受我夫婦二人一拜?”
迎程程:“……”
九王爺面露難色:“可我不過廿四,論年齡如何擔(dān)得起二位這一拜?”
堂下賓客有人開口:“九王爺皇室之尊,今日本就是代天子主婚,如何擔(dān)不起?”
單子寅:“正是!”
九王爺又推拒一番,最終在眾人勸說下只能點頭:“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p> 玉樞適時再次高呼:“二拜高堂!”
九王爺走至主位,迎湘儀只得側(cè)身讓開,看著九王爺坐下。
單子寅興奮地拉著迎程程跪下:“快,給九王爺磕頭!”
迎程程:“……”
她感覺仿佛有雙無形的手在按著她的肩膀,迫使她不停往下沉,最終跪在了九王爺面前。
以單家新婦身份給自己的心上人磕頭什么的……
迎程程簡直是咬牙切齒磕完的這個頭。
單子寅你給我等著!
“夫妻對拜!”
迎程程一邊機械地轉(zhuǎn)向、磕頭,一邊在心里怒罵。
“禮成!”
單子寅偏偏這時故作體貼地伸手去扶迎程程起身,迎程程僵硬地擠出一個笑容,扶著單子寅的手時,簡直恨不得捏斷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