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沖動行事
趙乾收到信的時候,宮中正開始掌燈,黑幕籠罩下的宮殿寂靜又肅穆。
他其實很明白當今陛下,他的三哥趙堃,為何遲遲不讓他開府,千里迢迢召他回來,還非得讓他住在宮里。
無非是他曾在長信宮得他們共同的父皇寵愛整整十年。
也見證了趙堃非但毫無皇子尊嚴,甚至根本像是孤兒的十年。
已有內(nèi)侍將蠟燭點亮,趙乾將信送到火苗上,看著燃燒起來的信紙出神。
待火燒到手邊來時,他才無奈地將紙扔到地上。
很快整張紙都被火舌吞噬。
內(nèi)侍捧著水盆過來:“九王爺,該歇了?!?p> ……
當今陛下喜怒無常,每日召幸之人,或是宮妃,或是宮女,甚至有時候還是進宮給謝貴妃請安的朝廷命婦。
但不論他寵幸的是誰,最終一定會回到坤寧宮歇息。
當朝并未立后,后宮中品階最高的便是謝貴妃,而她雖然名為貴妃,卻已行皇后之職,久居坤寧宮,甚至還開始替陛下批閱奏折。
整個宮里皆知,坤寧宮熄了燈,這一日差事,才算當完。
往常坤寧宮未至子時都不會熄燈的,今日竟戌時三刻便熄了燈。
內(nèi)侍和宮女平白得了幾個時辰閑,也終于能早歇息片刻,如今入了冬,睡前能用滾水燙燙腳,這一夜便能睡個安穩(wěn)覺,不被凍醒了。
趙乾便是在內(nèi)務(wù)府最后一間屋子都熄燈之后,悄悄翻宮墻而出的。
他這些年時常在野外翻山越嶺,早已練就了一身野外生存技能,周身殺氣肅然,鮮少能想起來,自己還是那個嬌生慣養(yǎng)的九王爺。
就在趙乾翻身而出的一瞬間,他突然側(cè)頭,眼神如刀一般凌厲地掃過去。
一道女聲脆生生地響起:“帶我一同去,或是我現(xiàn)在張嘴尖叫,將內(nèi)侍和侍衛(wèi)都招來,你自己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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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男總覺得就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她信誓旦旦地說:“這寨子里沒幾個人識字,也沒幾個有真功夫,能抓野獸,或是伏擊車隊,只是因善用機關(guān)?!?p> 迎程程提醒她:“我們折在機關(guān)下次數(shù)還少?”
但鐵男還是覺得,迎程程自從嫁給那個病秧子單子寅,都不如先前勇敢了。
她從前不是這樣的!
于是鐵男打算來當這個先鋒!
鐵男要用鐵一般的事實證明給迎程程看,過于高估對手,就是貶低自己!
這一夜,單子寅早早就呼吸勻凈了,鐵男在黑暗中瞪大眼睛等著迎程程也睡著,才終于能悄咪咪地起身。
她等得腿都麻了,起身的時候還趔趄了一下。
這時候翻墻出去的成功率應(yīng)該很高。
畢竟每一夜虎頭寨的人都會悄悄朝屋里吹迷香。
大概是守夜的山賊也懶得徹夜守著,可又擔心他們會趁無人看守私逃出去。
單子寅察覺不到,每一夜他和玉樞都是最先吸入迷煙昏睡過去的。
這一夜鐵男屏息以待,特意憋住氣,等那些迷煙被其他人都吸入進去之后,她才悄悄睜眼。
最省事的方法就是將要看守之人全都迷暈過去。
可你如何才能確定所有人都如你所愿全都被迷暈了呢?
鐵男打定了主意,最起碼也要逃出虎頭寨,設(shè)法把迎程程人被關(guān)在虎頭寨的消息傳遞出去。
可就當她翻墻而出的一瞬間,就感覺到脖頸處狠狠一疼。
有人一掌斬在了她脖頸處。
鐵男并未第一時間暈死過去,她倒下的時候還瞪大雙眼,親眼見到一個山賊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還低聲咒罵了一聲。
“幸虧老子今天沒打盹兒,你這臭婆娘!”
就在他即將一腳踩下來的時候,竟然有一個人同樣從房間里翻身跳出來,直接擋在了鐵男身上。
那是玉樞。
想象中的鈍痛沒有到來,反倒是耳邊響起了一聲悶哼。
然后,鐵男就徹底暈死過去。
鐵男再次醒來,是被一盆冷水兜頭澆醒的。
玉樞渾身已經(jīng)濕透,但仍然像一只老母雞護著小雞仔似的護著她。
“玉樞?”
玉樞渾身一抖,回過頭來看著她:“你醒了?”
鐵男想起來,暈過去之前,正是玉樞替她擋住了那一腳。
“你……”鐵男開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嗓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嘶啞了,“你怎么……”
“先別說話了,”玉樞適時出聲打斷她,“你這次太沖動了,公子早說過,虎頭寨背后有高……人?!?p> 玉樞背后被人猛地抽了一鞭子,他吐了一口血,仍舊堅持將話說完。
鐵男被噴了一臉血,人已經(jīng)有些懵了。
幾名山賊啐了一聲:“還真是有情有義啊?!?p> 鐵男這才回神,吼了一聲:“有本事沖我來!打他算什么本事!”
“這可真是稀奇了,”山賊都嘖嘖稱奇,“你一個娘們兒,他一個爺們兒,不打女人是虎頭寨的規(guī)矩,在你口中卻成沒本事了?”
“我自幼隨姑娘習武,底子比他強,他是男子又如何?你們以武欺文,就是勝之不武!”
山賊“呸”了一聲:“咱們寨主好吃好喝地供著你們,你們還總逃跑,給咱們?nèi)锹闊?,這就是你們口中的仁義道德?”
玉樞都氣笑了:“你們是山賊,綁人是為了索要贖金,你們還委屈上了,好似我們是硬要來你虎頭寨做客,還不給飯錢似的。”
鐵男被提醒,很快跟上:“賊喊捉賊說的就是你們這種人!”
山賊都不稀罕再動手了,他們居高臨下地看著癱倒在地上還在嘴硬的玉樞說:“不被凍死再說這些廢話吧?!?p> 他們冷哼了一聲,轉(zhuǎn)身走出地牢。
鐵男也是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此刻正置身地牢之中。
她聲音有些發(fā)顫地問:“玉樞你……你怎么樣?”
“死不了,”玉樞滿嘴都是血,說話的時候容易被嗆到,時不時咳嗽一聲,“就是不知道公子他們那邊此刻如何了?!?p> 想也知道,當迎程程和單子寅醒來,發(fā)現(xiàn)他們兩個都不見了的時候,一定會萬分著急。
鐵男終于開始后悔:“都是我……都是我太沖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