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移花接木
那些人下盤極穩(wěn),說起話來也是中氣十足。
更有一點,他們的牙齒格外整齊潔白,根本就不像是尋常百姓。
這樣的氣質(zhì)和身型,除了宮中的侍衛(wèi)還能是什么人。
到了慈幼堂下馬車時,早就接到了口風(fēng)的嬤嬤已在門口等待。
“拜見侯夫人,夫人心慈貌美,老身替這些孩童們在此謝過了?!?p> 宋清嫵連忙伸手把人扶了起來,“嬤嬤不必客氣,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讓人把裝在食盒之中的粥都拿了下來,宋清嫵跟著嬤嬤進(jìn)到了堂中。
“慈幼堂本是先帝想為了那些無家可歸的孩童創(chuàng)立的?!?p> “可惜那時因國庫空虛而被世家貴族阻攔?!?p> “好在當(dāng)今圣上心善,堅持創(chuàng)立慈幼堂,還將老身這樣宮中的老嬤嬤派出來照顧他們?!?p> “于我們、于他們都是好事一樁?!?p> 宋清嫵一邊聽著,一邊看著那些在堂中奔跑玩耍的孩童們。
這蕭復(fù)行也不算是太過暴戾無常,還是做了些好事。
只是看上去他們的身體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缺憾。
見宋清嫵注意到了,劉嬤嬤適時開口:“這些孩童都是先天不足才被家人拋棄的?!?p> “否則好好的孩子,誰會舍得撇下呢?!?p> 這話讓宋清嫵想到了自己那個一出生就失蹤了的弟弟。
那時候她還小,母親生產(chǎn)艱難,可偏偏家中的馮姨娘狐媚,纏著父親不肯讓他走。
她奔走著累極了,撐不住打了個盹。
可偏偏就是這個時候,那個臉生的穩(wěn)婆便把剛出生的弟弟給偷走了。
這件事是宋清嫵心中永遠(yuǎn)的痛。
午夜夢回時,她總后悔自己若是能清醒一會,弟弟或許就不會被人拐走了。
后來相府和沈家都出動人脈找孩子。
宋紀(jì)本來就不喜母親,只是草草應(yīng)付了外人便也罷了。
可沈家這十年來,都沒有弟弟的消息。
宋清嫵如今也不奢望還能和弟弟相認(rèn),只希望那穩(wěn)婆還能有一絲的憐憫之心,能給弟弟一條活路。
發(fā)放粥食時,大大小小的孩童都懂事的站成一排等著拿粥。
宋清嫵眼中含笑地看著他們,卻突然腰后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
好在身邊的巧玉眼疾手快扶穩(wěn)了她,雖然沒摔倒,可宋清嫵還是覺得自己的后腰劇痛無比。
這一變故把劉嬤嬤都嚇了一大跳,連忙跟宋清嫵請罪:“夫人莫怪!這小子從小便又聾又啞的,腦子也有些不清醒?!?p> “沖撞了夫人實在不是故意的!”
像是怕宋清嫵怪罪,劉嬤嬤搶先一步去拍了兩下方才猛沖過來的小少年。
見他餓狼一般蹲在地上喝粥的模樣,整個人都瘦瘦小小的,宋清嫵也有些不忍。
“嬤嬤算了,不過就是被撞了一下,沒有什么大礙。”
另一邊叫了劉嬤嬤過去,她這才有機(jī)會去靠近那個小少年。
他頭發(fā)散亂,遮著臉看不清五官。
身上的衣裳雖然有些破舊,但也算得上整潔,一看就知道在慈幼堂并沒有受到苛待。
卻不知為何餓成了這幅模樣。
宋清嫵本來心中就想起了自己的弟弟,見他這樣又有些觸動。
蹲下身子與他平視:“你當(dāng)真是聽不見也說不出嗎?”
“可你怎么知曉這邊在放粥?”
呼嚕呼嚕喝粥的小少年跟沒聽見一樣,三下五除二把一大碗粥下肚后,抹了抹嘴就要站起身離開。
宋清嫵心中卻涌起莫名的情緒:“你若是肯開口,我就帶你走!”
巧玉有些震驚,才要開口阻攔,主仆兩人卻看見了那個小少年停下了腳步。
他停住腳步猶豫了片刻,又走回到了宋清嫵的身邊。
“真,真的?”
雖然他的口音有些不標(biāo)準(zhǔn),卻也能聽的清楚。
宋清嫵說話算話,直接跟劉嬤嬤去簽了字據(jù),帶著他一起回到了謝府。
只是還沒等到馬車到地方,就猛然停了下來。
宋清嫵伸手護(hù)住了小少年,表情有些警惕:“發(fā)生何事了?”
馬夫在車外回話,聲音有些不安:“夫人,咱們侯府門前被不少人圍堵起來了,看起來像是那些難民?!?p> 宋清嫵滿心疑惑,把小少年安頓在車上,自己帶著巧玉下了馬車。
那些原本圍在了謝府門前的人一見宋清嫵走到謝家門口,衣著不凡,登時便更加激憤。
“你們這些虛偽的權(quán)貴!打著好施的名號!卻想要害死我們的家人!”
“我們要跟你這婦人拼了!”
宋清嫵微微蹙眉,可還不等她發(fā)話,卻聽見身后的謝府大門突然拉開。
婆母秦氏被人攙扶著走了出來,一看到是宋清嫵被人為難,眼神卻倏地一亮。
嘴上卻還滿是關(guān)心:“清嫵啊,你不是說出去建粥棚施粥,怎么會惹出這許多事情來?”
宋清嫵本來還沒想到明白這秦氏今日怎么如此親切,但她很快就看到了跟在秦氏身后走出來的趙夫人。
手中捏著手帕,一雙眼睛有些賊溜溜地盯著她。
宋清嫵當(dāng)即明白:這趙夫人雖然是秦氏的好友,卻是個嘴上沒有把門的人。
只要什么事被她知曉了,那便是整個京城都知曉了。
宋清嫵心中無鬼,自然不會心虛。
只是看著秦氏的模樣,這倒像是故意做好的局。
宋清嫵表情未變,只是微微一笑有些不解:“母親這話是何意?”
“這大門緊閉方才打開,母親怎么就覺得是兒媳的錯了?”
“不如聽聽眾位到底是為了什么而來的?”
秦氏笑容溫婉,可一雙眼卻像是淬了毒的一般冰冷。
“好啊,你放心,有母親在這,誰也不敢欺負(fù)了我們侯府的媳婦!”
這話說的霸道,讓門外討要說法的眾人更加憤怒。
“我們家人雖是逃難來到京城,可也不是什么賤命一條!”
“我們飽讀詩書,沒有銀錢卻有的是骨氣!”
“若是今日沒有個說法,我們就是拼死去告御狀!也要讓你們侯府栽個跟頭!”
秦氏聽了這些話,似乎說的跟她家無關(guān)一般,讓他們繼續(xù)說下去。
“你們的粥有問題!我們家人喝了便肚子疼的只剩進(jìn)氣沒有出氣了!”
秦氏聽了這話,佯裝不忍地倒吸了一口涼氣,頗有些痛心地看著宋清嫵,聲音顫抖:“清嫵你,你怎么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p> 可宋清嫵的表情卻比她更加無辜不解:“母親你在說什么?”
“我的粥都沒有給這些百姓喝,他們要找的人是咱家的二妹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