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天晚上，賬房給季安瀾姐弟送了銀票來。
八年的月銀，湊了個整數(shù)，一人一千兩，安冉又多了二百兩交際應(yīng)酬的錢。
“小姐，這還只是八年的月銀，衣裳首飾還有別的份例就不折算了？”美麗忿忿不平。
侯府的少爺小姐們，每月都要做新衣訂首飾，逢年過節(jié)又能收不少禮，這些都不補給他們小姐少爺?shù)膯帷?p> 美瑩往這個錢串子額上戳了戳，“能摳出這些還多虧了三夫人。若不是三夫人幫著說了一嘴，那位只怕一文都不想掏?！?p> “就知道欺負我們小姐少爺！這些年月銀份例都扣著不發(fā)，候夫人也沒追究?！?p> “侯夫人當(dāng)然是向著她的?！?p> 當(dāng)年圣旨賜婚，還是侯夫人親自去挑的聘禮，又給平陽王和平陽王妃一再保證過的，說會把藍氏當(dāng)親女兒待。
平陽王和王妃還沒死呢。侯夫人哪敢得罪人。
季安瀾笑看著幾個丫環(huán)抱不平，抽出一張銀票，“去準(zhǔn)備香燭，多準(zhǔn)備一些。”
“是?！泵利惤舆^銀票，“奴婢定買得多多的，用那麻袋裝回來！”
當(dāng)天，懷恩院燒了一夜的香燭紙錢。
次日晨參時，季安瀾姐弟就被劉氏罵了。
“安冉中了武科二甲，這樣的好消息自然要跟母親說一聲的。”季安瀾不以為意。
“你們燒了一夜的香燭紙錢！”
劉氏忍著氣。不年不節(jié)在府里燒紙，是什么好事不成！
“燒的是有點多。我們也跟母親說了，多虧祖母念著我們，把這八年的月銀都補給我們，我們才有銀子給母親多燒一些。我們還跟母親說，在下面一定要保佑祖母平安喜樂?！?p> 劉氏一口濁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俞氏和季明巒笑咪咪的，“母親，這也是他們的一番孝心。”
江氏也跟在一旁應(yīng)和。
看熱鬧誰不喜歡。
季安昕坐在母親藍氏身邊，定定地看著這對已沒有一點印象的兄姐。
昨晚藍氏添了堵，也沒給安瀾安冉這對姐弟準(zhǔn)備接風(fēng)宴，故而有些人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們。
原來你是這樣的大姐。季安昕抿嘴笑了笑。
季安瀾是這一代的長孫女，也是后輩中的頭一個，老侯爺當(dāng)年對她的出生很高興，親自給取的名字，還是用的男孫的字輩。
季安昕他們都知道陪都有一個長姐，有些人對她有印象，有些人太小，或是干脆在新京出生的，對她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府里平時也甚少聽到他們。
季安昕更是聽母親說，這個大姐不會進京，會嫁在陪都。
原來大姐是這樣的。
季安昕雖是藍氏生的嫡子，他爹還是侯世子，但他母親是個二嫁身份，平陽王府里還有一個與他同母異父的兄長。
這孩子養(yǎng)得就有點敏感多思?？傆X得府中的兄弟姐妹跟自己不親近，外頭人看他的目光也帶著異樣。
安昕緩緩站了起來，細聲細語：“大姐，四哥，我是安昕。家中排行八?！?p> 季安瀾有些微怔，安冉卻已站了起來，“八弟好?！?p> 安昕一臉崇拜，“四哥你好厲害！都已經(jīng)中武進士了，將來我也要向四哥學(xué)習(xí)?！?p> 藍氏有些頭疼地看了這個兒子一眼，這個性子到底是隨了誰。季明堂雖沒什么出息，但也不是這樣的啊。
這個早上，季安瀾姐弟總算與一眾兄弟姐弟過了個眼熟。
曹國公府的晨參則沒這么熱鬧。
曹國公掃了一圈，又沒看到那個逆子的身影，后槽牙咬了咬。晨參暮省要見到那個逆子，還得看機緣。
哼。
“我說的你聽到?jīng)]有？”一大早的出什么神。老夫人魯氏不滿地瞪向兒子。
曹國公急忙斂神，“聽到了聽到了，一切就依母親說的來。帖子多派幾張，能請的客人都請來，咱家也好生熱鬧一場?！?p> 國公夫人王氏張了張嘴，這些年國公府出得多進得少，國公爺身上沒實職，家中靠的都是以前的積累。嘆了口氣，又把嘴閉上。
算了，也輪不到她操心。
日上三竿，顧少晏在西街的院子中醒來，一醒來就嚷嚷著餓。
阿吉阿年又是伺候他洗漱又是叫人擺飯。
“少爺，你現(xiàn)在都考完了，還住到外頭干嘛。老爺又不會再關(guān)著你了?！?p> “這不是離棲雨樓近嘛?！?p> “也是。咱府上在內(nèi)城，大晚上回去，路上遇到巡捕營的，還要被攔住盤問。咱少爺現(xiàn)在可是被派了官，沒得傳出不好的名聲?！?p> 阿年覺得少年所慮很是。
阿吉卻很八卦，“少爺，這兩日你也見著不少人，酒也喝了不少，知道被分去何處沒有？”
“少爺你要不讓國公爺走走關(guān)系啊，別到時分去守宮門。”讓人笑話。
“守宮門有什么不好？錢一樣多事還少?！辈恢牧?。顧少顧白他一眼。
阿年苦了臉。我的少爺哎，這么不求上進的嗎？那何苦去考那武試！
見兩個小廝爭著開口，顧少晏拿筷子一一點著，“閉嘴。別影響你家少爺?shù)奈缚??！?p> 阿吉阿年這才緊緊閉住了嘴巴。
飯才吃好，費益陸顯等人就上門了?！熬椭滥阈∽幼蛞棺≡谶@里?！?p> 幾人一屁股坐下，沒形象地歪著。費益看他，“早上我得了消息，說是那夢娘要回京了，還說以后都會留在京城?！?p> “姓顧的，你怕是高興慘了吧?！?p> 顧少晏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沒毛病嗎你們。我高興慘了？我有何高興？”
“嘶，不是吧，當(dāng)初不是你追人家到通州？要不是惦記著考武試，只怕都要跟夢娘去江南了吧。如今她要回來，你，就不高興？”
“高興，我高興慘了，行了吧?！?p> “不對勁，姓顧的不對勁?！?p> 陸顯來回打量他，“哦，我知道了，姓顧的如今身份不同了，馬上就要飛黃騰達，哪里還惦記什么夢娘?！?p> 幾人齊齊看他，一副他升官發(fā)財就拋卻糟糠的樣子。
“去去去。”顧少晏忍不住每人給了一腳。
幾人又嘻嘻哈哈起來。
“去不去聽?wèi)颍烤┏莵砹艘粋€新戲班，聽說唱花旦那個，扮起女人來，身嬌體軟，鶯聲細語，說就算洗去妝容，也雌雄莫辯。不輸夢娘?！?p> “你們這么有精力的嗎？昨日鬧了一天，現(xiàn)在還要去聽?wèi)?？?p> “我們不是為了配合你嗎，你馬上就要去應(yīng)職了，以后可不好約了。哎，你以后跟我們可不一樣咯。”
見一眾好友，嘻笑中帶著幾分惆悵，顧少晏心頭發(fā)悶。
騰地起身，“去！誰不去誰是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