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疑心暗鬼
傅老夫人恰巧出面替蔣沐沐撐了腰，而后同她問了李二李三的事。
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她也并未多說什么，便回了后院。
李二李三照舊拖出府去發(fā)賣。
院子里看熱鬧的人漸漸散了，傅廷安卻怎么也不走。
死活跟在蔣沐沐身后，小嘴叭叭的，“這兩個吃了雄心豹子膽的，竟敢和嫂嫂叫囂！”
“依我看真就該如同方姨娘說的那樣，直接杖斃了事！”
少年人口出狂言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蔣沐沐早已習慣，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好好好，彼時我身上就又多了兩條人命?！?p> “下次咱倆見面恐怕得在牢里了。”
這話讓傅廷安自然而然想到方春華鬧的那一出。
替她鳴不平道：“哼！還是嫂嫂太仁慈，助長了某些人的氣焰，認為你是個好欺的！”
“人是我送進去的，但凡她再敢來鬧，就讓她來找我！我才不怕她！”
提及此事，蔣沐沐沉下臉色，“前半日還好端端的人，怎么說死就死了？”
“你那邊可有收到什么消息？”
傅廷安搖了搖頭。
蔣沐沐若有所思，出神地往前走著。
既然傅廷安能叫來官兵，想必是有熟識的人，或者已經(jīng)打點好了里頭的關(guān)系。
沒道理發(fā)生這么大的事還不告訴他。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一名小廝急匆匆跑來，對傅廷安耳語了幾句。
傅廷安頓時變了臉色，瞳孔巨顫，盡顯錯愕，遣退小廝之后陷入沉默。
察覺出傅廷安不太對勁，蔣沐沐疑惑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傅廷安雙唇翕合，欲言又止，嘆了口氣，說：“李方一家的死訊現(xiàn)在才傳來?！?p> “那里頭的獄卒吃醉了酒，昏睡了大半日，悠悠轉(zhuǎn)醒后就趕緊派人給我報了信來?！?p> “除了死訊，還說了什么？”
見眼前人比想象中冷靜，傅廷安有些摸不著頭腦，“還有什么……？”
“嫂嫂覺得應(yīng)該還有什么？”
蔣沐沐看著眼前的呆子，腦仁泛起一陣疼痛，提醒道：“獄卒才醒了酒，方春華怎么會先……”
話還沒有說完，蔣沐沐只覺得身子一沉，周圍萬物都天旋地轉(zhuǎn)起來，眼前一片漆黑。
剎那間，她驀地失去意識，傾身倒下。
傅廷安心尖一緊，忙不迭扶住她，搖晃著她的肩頭，急切喚她，“嫂嫂！嫂嫂！”
“三世子別晃了！”眼看蔣沐沐面露愁容，似有轉(zhuǎn)醒的架勢，彩云趕緊制止住他，“大少夫人這是睡著了?！?p> “你再晃可就把她給吵醒了?！?p> 傅廷安猛地停下，將信將疑低頭瞅了眼懷里的人，“睡著了……？”
外界沒了紛擾，蔣沐沐再度進入夢鄉(xiāng)，眉頭漸漸舒展開，朱唇微合，神情恬淡。
許是當下的姿勢不太舒適，她忽然朦朦朧朧地轉(zhuǎn)了個身，正對上傅廷安的胸膛，勻稱吐著呼吸。
彩云瞪大了眼，一把將蔣沐沐撈回身邊，五官僵硬在臉上，沖傅廷安道：“方才多謝三世子幫忙?！?p> “大少夫人已經(jīng)好幾日沒合眼了，這時睡著，便讓她好好睡一覺吧！”
“奴婢先帶大少夫人回東院，三世子不如等大少夫人醒后再來?！?p> 知道彩云是在為他倆避嫌，傅廷安也不好死皮賴臉跟去，只道：“如此也好?！?p> “如若嫂嫂醒了，煩請彩云姑娘派人知會我一聲。”
彩云點點頭，“三世子慢走?！?p> 傅廷安：“……”
說趕人就趕人，還真是個不留情面的丫頭。
＊
東院。
蔣沐沐做了個夢，夢里的血泊中躺著四具尸首，個個死狀慘烈，凄愴無比。
猛地響起“嘩啦啦”的聲音，蔣沐沐身上一痛，抬頭一看，老天爺竟下著“銀子雨”。
白花花的碎銀子傾瀉而下，蔣沐沐避無可避，一邊忍著劇痛，一邊奔跑，離血泊越來越近。
四具尸首豁然睜眼，兩行血淚順流出來，齊齊喊道——
冤枉啊……
“?。?！”
蔣沐沐從睡夢中驚醒，喘著粗氣，渾身汗涔涔的，躺在床上望著床幃出神，眼神逐漸變得犀利。
李方一家子命案中的古怪，在傅廷安說出獄卒醉酒的事情后，她已然有了大概猜測。
只是她沒想到，方春華的惡毒一再刷新了她的認知下限。
居然心狠手辣到對孩子下手！
人心炎涼的寒意席卷全身，蔣沐沐心緒繁雜，翻身下了床，想去外頭散心。
方才走到門口，門“吱呀”一聲就開了。
蔣沐沐迎面對上許久不見的白芷，見她神色訝異，問道：“你這些日子在忙什么？”
白芷回過神來，行了個大禮，支支吾吾道：“我……我家叔伯……他們來了京中，我這幾日都去看望他們了。”
在柳云晚幼時的記憶中，白芷自幼便是孤兒，哪來的叔伯？
莫非以為多年過去，她家主子記不清了？
還真是不巧，柳云晚的那些記憶對蔣沐沐而言，反倒正是新鮮的時候。
蔣沐沐疑心叢生，卻沒有戳穿她的打算，無視掉她，沖屋外喊道：“彩云！”
“來啦！”
片刻，彩云從偏房跑來，鉆進屋內(nèi)，見兩人間氣氛詭異，不知其所以然。
“大少夫人找我何事？”
“這些日子我已習慣了你的照料，往后便搬到東側(cè)的耳房去住?！?p> “明日我再尋個丫鬟與你輪換值夜，白芷就單負責飼養(yǎng)花草一樣吧，那活兒是挺清閑的，也方便你出去找你叔伯?！?p> 短短幾句話，將兩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白芷面色極差，嘴唇都咬破了也不敢回絕這份“好意”。
彩云還沒反應(yīng)過來，蔣沐沐就丟下她們往外走，“不用跟著，我去外頭醒醒神就回來?！?p> 熟悉的話讓彩云立馬回憶起自家主子上次的遭遇，說什么也不肯答應(yīng)她一個人在夜里閑逛，鐵了心要跟上去。
蔣沐沐拗她不過，只得答應(yīng)。
兩人行經(jīng)小涼亭，遠遠隔著七星橋在涼亭那頭的屋檐下看見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身影時而路過微弱的燈火下，左顧右盼像做賊一樣。
蔣沐沐定睛瞧清楚了他的臉，眸色一沉。
細聲對彩云吩咐：“你悄悄去趟西院，告訴院里的人府上好像進了賊，提醒二少夫人小心一點?！?p> 彩云不解地問：“大少夫人說剛才那人是賊嗎？可我瞅著倒像是二世子……”
蔣沐沐輕笑道：“誰知道呢。”
“反正你照我說的做就行?！?p> 話雖如此，彩云卻仍有顧慮，“可二少夫人會相信咱的話嗎？”
深望著西側(cè)院子，蔣沐沐的臉上掠過耐人尋味的表情。
蔣明珠向來性子多疑，這點她還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