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艋從超市回來后并沒有在寢室多待,把手里的生活用品還給借給他粉飾太平的馬一銘,在后者的呼喊聲中,狼狽地逃離寢室。
他不想面對卞驍?shù)馁|(zhì)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他下了樓,在操場上跑圈,想把心中的憋悶發(fā)泄出來。但又因為體力的原因,跑了沒多久就氣喘吁吁。
沈艋不自覺地望向了一樓還在燈火通明的大隊長辦公室,大隊長還沒下班,如果他主動提出退學呢……
李東奇在辦公室盯著面前的一堆文件,頭大如斗。窗外一刻都未停過的蟬鳴聲,讓他聽得更加心煩。
新學員軍訓他都沒怎么露面,反正不就是最初級的走隊列嘛!學長就足夠應(yīng)付了。
身為四大隊的大隊長,新學員軍訓只是其中一件事,其余三個年級都各有各的要緊事。例如大二的上艦實習要回來了,大三大四的隨艦出國訪問……嗯,好像這個跟他們四大隊也沒什么關(guān)系,基本名額都是一大隊二大隊的。
李東奇翻閱著文件,頓時感覺當?shù)踯囄驳拇箨犻L也是稍微輕松點的。
就是這心里怎么都不得勁啊……
從入伍之后就是拔尖生的李東奇,有點不太適應(yīng)這種落差。
右眼的傷疤抽搐了幾下,李東奇抬起頭,看向了辦公室的大門。
三秒鐘后,走廊響起的腳步聲停下,接著響起了敲門聲。
“進?!崩顤|奇懶洋洋地應(yīng)道。
“報告!”一位穿著海魂衫的男生推門而入,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動作標準帥氣,令人眼前一亮。
因為調(diào)任的時間很短,李東奇認識的學員很少,但偏巧這位他還真的認識。因為手術(shù)延遲入學,他親自帶去交給學長的那位學員,李東奇想了一下對方的名字,開口問道:“陸遠海?有事嗎?”
“報告大隊長!”陸遠海語速不急不緩,就像他的神情一樣從容淡定,“我想轉(zhuǎn)大隊!”
李東奇第一時間都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都被氣笑了。
這娃子,也太天真了。
換大隊?他還想換大隊呢!誰要當這吊車尾的大隊長?。?p> 李東奇并沒有第一時間呵斥回去,他的目光掃過辦公室關(guān)緊的大門,玩味地用手指點了點桌面,“理由?”
“我不合群?!标戇h海的回答輕描淡寫。
李東奇倒好奇起來,對于陸遠海他一直是在觀察之中的,畢竟這是一大隊的種子選手,只是因病錯過新訓,才會輪到四大隊接手,如果陸遠海沒有缺席新訓,這樣的新學員苗子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輪到四大隊的。
“你不合群?”李東奇慢悠悠地靠到椅背上,看著他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你無法融入集體?”
陸遠海深深地看了自己的大隊長一眼,這個帽子扣的實在是太大了。
這個大隊長,據(jù)說有著非常精彩的履歷,但最終卻被安排到現(xiàn)在的崗位上。陸遠海認為,這是一種發(fā)配。也就是說,李東奇犯過錯,很可能還是無法彌補的大錯,才會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所以看吧,四大隊從上到下,果然是一脈相承。
“報告隊長。”陸遠海微微抬了下頷,聲音中帶著自來到軍校后從未有過的堅定,“不合群是因為我對自己有著更高的要求,我的想法和對未來的規(guī)劃,四大隊中沒有人會理解。”
說到這,陸遠海停下,一雙明亮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李東奇。
李東奇明白了,這小子是在變著法的損他呢?!澳愕囊馑际?,我也不能理解?”
“不?!标戇h海的唇角上揚了一個極為細微的弧度,“我相信隊長會理解我,于公,我的資質(zhì)配得上更好的學習環(huán)境,隊長肯定會樂于見到學校為國家培養(yǎng)更為優(yōu)秀的軍官,這絕對是高于大隊競爭的。于私,壯志難酬的滋味……相信隊長比我理解得更深刻,所以隊長一定會理解我,正因為理解,隊長會同意我轉(zhuǎn)大隊的要求?!?p> 實在是忍無可忍了,今天晚上的意外讓陸遠海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室友究竟是什么等級的定時炸彈,離開四大隊勢在必行。
李東奇好一會沒說話,如果他沒理解錯,他是被這小兔崽子套路了。想封他的路,堵他的嘴?
“你說錯了,”李東奇抓著自己的頭,盡量做出疑惑萬分的模樣,“我真的不理解……是我太蠢嗎?”
陸遠海的眼角抽了抽。
“四大隊挺好的呀?!崩顤|奇笑瞇瞇地,“如果你覺得自己不合群,哪里配不上四大隊,你改就是了,我給你時間?!?p> 陸遠海的嘴角都有點崩不住了。
跟他斗?李東奇挑了挑眉毛。
李東奇本來并不是太在意學員的先天差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能進軍校的學員都是經(jīng)過嚴格篩選的,再差能差到哪去?重點要看如何培養(yǎng)。所以他對陸遠海雖然有關(guān)注,但也只處于觀察階段,如果今天陸遠海進來,能老老實實懇懇切切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他是不會強留的。畢竟人心不在這了,人留下來也沒意思??蛇@個陸遠海,非要玩套路,非要讓他無話可說,非要擠兌四大隊。
行吧,李東奇承認四大隊相比其他三個大隊來說是有點不足,他有時候都看不順眼,但也只限于他一個人看不順眼。他這人就是護短!哪個大隊長瞧不起四大隊他都要去杠一杠,何況你一個新學員學員?他李東奇的一幫小崽子,輪得到你看不起?
“是不是很感動?”李東奇笑得一口大白牙,一指門口,“回寢室再哭,現(xiàn)在出去,把門在外面給我?guī)??!?p> 陸遠海在原地站了半分鐘,調(diào)節(jié)自己的情緒。最終他向李東奇敬了個禮,退了出來。
在把門關(guān)好的那一刻,陸遠海才發(fā)現(xiàn),在不遠處的走廊拐角里,站著一個人。
沈艋正一臉憤怒地看著他,眼神中全是滿滿的敵意。
原來是被聽到了。
陸遠海也不介意,反正他不屬于這個大隊,遲早是要離開的。今天失敗了,還有下一次。
不過為什么沈艋的反應(yīng)這么大?這家伙不也是熬不住,打算離開的嗎?
只是他們兩人的離開完全不一樣,沈艋是要退出,而他是要向著更美好的未來而努力。
陸遠海整了整身上的海魂衫,在經(jīng)過沈艋的時候也沒有停下腳步,目不斜視地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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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說,艋子,你是真的考慮過退學?。 瘪R一銘在游泳池里仰頭撲騰著,劃拉著他那并不標準的仰泳姿勢。
此時已經(jīng)是周日的上午,昨晚在超市發(fā)生的事情,因為卞驍和沈艋熄燈前大吵了一架,馬一銘這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是因為昨晚的氣氛太過于可怕,馬一銘沒敢多說什么。
今天上午是自由訓練時間,可以自由選擇游泳館或者軍體館進行訓練。馬一銘自然選擇了游泳館,沈艋也是跟他一樣的選擇,正好可以問問昨晚是怎么回事。
“是真的考慮過?!鄙螋灰膊槐苤M,坐在泳池邊點了點頭。馬一銘來找他聊天,他也就實話實說了。這個馬小胖對他是真沒的說,昨晚在超市外集合的時候,雖然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看他還兩手空空,便立刻從購物袋里掏出日用品遞過來。
“為什么會考慮退學??!”馬一銘震驚地停下仰泳扒住了泳池壁,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說話聲太大,連忙壓低了聲音續(xù)道:“海軍學院雖然訓練累了點苦了點,但吃住都免費,還有補貼發(fā)??!”
沈艋苦笑了兩聲。每個人需求不同,他的家庭殷實,也不至于為了吃住免費才來海軍學院的。他也知道海軍學院會很累,但卻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想要承認這點很難,所以他才會一直掙扎著。
“其實一開始是很累很受約束,可是現(xiàn)在不也都習慣了嗎?”馬一銘摸了摸自己略癟下去的小肚腩,嘆了口氣,默默地懷念地以往的弧度。若說他有什么不滿意的,就是他爹究竟是從哪里聽說海軍學院的食堂都是能隨便吃的海鮮啊?
沈艋沉默不語,他所擔心的是自己的棱角都被磨平,漸漸變得和其他人一樣。但昨晚偷喝掉的那一罐啤酒,卻讓他有種暢快淋漓的感覺。
其實他只是一直在逃避,而不是在面對。
尤其想起昨晚在李東奇辦公室外偷聽到的那些話,還有最后陸遠海那再也不掩飾的眼神之中,蘊含著濃濃的嫌棄和鄙視,沈艋就氣不打一處來。
哼!居然敢看不起他沈小爺!
馬一銘眼見著沈艋一直黯淡的雙眼閃爍起斗志昂揚的亮光,不由得追問道:“我說艋子啊,你是怎么想通的???不會真是昨晚那罐啤酒吧?你是啤酒俠?不喝啤酒就法繼續(xù)生存?”說罷馬一銘還砸吧了兩下嘴,其實啤酒配海鮮最爽快了,可惜這樣的搭配吃多了容易得痛風。不過海軍學院里的食堂別說啤酒了,連飲料都沒處買去。這沈艋昨晚居然喝掉了一罐啤酒,真是想想都羨慕嫉妒恨。
沈艋面露尷尬,但面對著馬一銘八卦的目光,覺得不說不太好,又覺得全說了丟人。糾結(jié)了片刻,還是選擇性地回答道:“我跟我爹娘說了想要退學的打算,被他們罵了一頓?!?p> “哦……”馬一銘心里也贊同,若是換了他,恐怕他爹也會罵得他狗血淋頭。不過至于究竟沈艋怎么在沒有手機的情況下聯(lián)系到父母,馬一銘決定先忽略這個問題。
沈艋見馬一銘還是一臉求知欲的表情看著他,咬了咬牙繼續(xù)說道:“我爹娘當年為了慶祝我考上了海軍學院,曾經(jīng)大宴賓客,我要是想要退學,就要把之前收的紅包都還回去……”雖然大部分都被爹娘收走了,但沈艋還是留下了小部分。他用這部分紅包買了新電腦、新手機、新衣服、新鞋……早就花得一干二凈了。要退紅包?他拿什么退?。?p> 馬一銘聞言也十分無語,眼見著沈艋認命的神情,竟是覺得自家室友也是挺可憐的。不過……他想了想,提醒道:“艋子啊,你還不會游泳,新訓結(jié)束時,你完不成游泳測試,你會被退學的?!?p> 沈艋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哼,他當然知道,否則為什么要來游泳館?
“好了,馬小胖,交給你個艱巨的任務(wù)?!?p> “???”
“教會我游泳!”
“……我自己還不及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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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訓除了校內(nèi)拉練部分外,還有校外的駐訓。在駐訓的前一天下午,訓練場上舉行了莊重的授槍儀式。
在校期間每個學員都會有一把屬于自己的步槍,當然除了打靶之外不會發(fā)放子彈的。以前學員們的步槍只會定期發(fā)放,這兩年隨著教學的不斷改革,實行全程帶槍訓練,所以步槍發(fā)放后會留在學員手中,男孩子對槍天生熱愛,冰涼的金屬感刺激著訓練場上的每一個新學員,就連女生都熱血涌動,當他們從師兄手中依次接過屬于自己編號的那柄步槍時,每個人的手都在顫抖著,他們堅定地宣誓,從此像生命一樣愛護這個最親密的戰(zhàn)友。
沈艋在拿到屬于自己的這柄95式步槍的時候,在手中沉甸甸的重量和冰冷刺骨的觸感,讓他猛然間從胸中燃起了無形的火焰。
是的,他當初就是為了憧憬中的海軍戰(zhàn)士而報考的海軍學院,為什么遇到了一點困難就退縮逃避了呢?
這些都是在攀登高山的途中,所遇到了艱難險阻,一步一個腳印,慢慢向上爬就可以了。
一如沈艋般,所有新學員都捧著鋼槍,前所未有地站得筆直。
授槍儀式后,有隊干部和學長分組教導新學員們?nèi)绾伪pB(yǎng)、拆分、組裝槍械,然后會在駐訓結(jié)束時挨個考核。
“95式步槍不完全分解可以拆分為以下幾個部件。”負責沈艋這個小組的學長,正好就是張鎧銳。隨著他的話音,他雙手也不知道如何動作的,也就幾秒鐘的時間,一柄完整的95式步槍便分解成擺放整齊的一個個部件。
“從左至右,分別是槍托蓋、彈夾、上護蓋、下護木……”張鎧銳一邊說,一邊把部件動作迅速地重新組裝成一把95式步槍。圍觀的新學員們感覺他像是在變魔術(sh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我再來拆解一遍,這次會慢一些,大家要注意看。”張鎧銳這回放慢了動作,并且對每個動作都做了仔細的講解。
“首先要拔彈夾檢驗槍里是否還有子彈,這一步十分重要。不要認為發(fā)給你們的槍里沒有子彈,就忽略掉這步!要反復(fù)拉槍機確認里面沒有子彈!”
“然后用手指頂出槍托固定銷,向后拉出槍托機?!?p> “槍托銷比較鋒利,在拔槍機的時候很容易劃到手?!睆堟z銳說完,便拿開手,一絲鮮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出現(xiàn)在槍托銷上面。
張鎧銳面色自若地用指腹抹去鮮血,淡定地解釋道:“當然,這個鋒利是無法躲避的,在你追求速度的時候,肯定會容易碰到,所以手指劃傷也很正常?!?p> 吹,繼續(xù)吹。
所有新學員的心里不禁吐槽。不過這一幕倒也緩解了些許他們面對槍的緊張感,心情稍微輕松了下來。
張鎧銳當然知道這幫小崽子們在想什么,但他也不多解釋。何止他?就連部隊里多年的老戰(zhàn)士,都有可能會在拆卸組裝槍支時,被槍托銷劃傷手。這些小崽子們,早晚會吃到苦頭。
這日的下午,他們便在反復(fù)練習拆卸組裝手中的槍支中度過,當然很多人的手指都傷痕累累。
和往常一樣,晚上六點列隊吃飯,七點在活動室看新聞聯(lián)播,八點出晚操,十點熄燈睡覺。而在月上中天之時,集合的號角劃破了寂靜的夜空,宿舍樓的燈瞬間全部亮了起來。
早就習慣了時不時半夜來個緊急集合的情況,新學員們雖不情愿,但也都動作麻利地翻身起床,把行軍行李打包背在身上。最后還是因為不習慣身邊多了把鋼槍,有些新學員都沖了出去后,才反應(yīng)過來沒拿槍,又沖回來把鋼槍拿在手里。
這樣的一來一回,有些人因此而遲到,自覺地在空地上背著背包做完三十個俯臥撐,才入隊站好。學長巡邏抽查,隨手拽新學員們的背包,只要有綁得松的,立刻就被罰做俯臥撐,做完之后當場重新打包,再背在身上重新入隊。
沈艋趁學長沒注意,悄悄打了個哈欠,他瞥見不遠處的馬小胖正一臉愁苦的表情,不用問都知道肯定是肚子餓了。大家都以為今天晚上也是和往常一樣,是緊急集合演練,正放松著心情,等著學長折騰完就繼續(xù)回去睡覺,結(jié)果卻忽然聽到了“向右轉(zhuǎn)!齊步走!”的聲音。
身體反射性地跟隨著命令做出動作,每個人的心里都是茫然的。跟隨著其他大隊的方陣向前走著,隊伍朝著校外走去。
不會大半夜的,來個什么十公里競走吧?
沈艋在心中哀嚎著,直到他看到了校門外排列的數(shù)十輛卡車。
新學員們無聲地交換著眼神,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傳說中的校外駐訓。
據(jù)說他們海軍學院新學員軍訓是分兩個階段的,最開始的是校內(nèi)拉練,之后還有校外駐訓。校內(nèi)拉練還是簡單的隊列行進和軍事化生活規(guī)范訓練,校外駐訓則是把大家都拉到一個軍事演習基地,集中訓練。
有些新學員的臉上露出了悲劇的表情。為了偷懶,或者趕上集合時間,他們根本沒有把洗漱用品和毛巾塞進背包里。這出外駐訓那么長時間,可怎么熬???
沈艋暗自慶幸,還好卞驍和陸遠海對于所有事的完成度很高,他比對著他們倆的標準,不想讓他們看不起,所以即使是臨時的緊急集合,他也把該放的東西全部放在背包里了。
想到這里,沈艋不禁往旁邊看去,站在他身邊的卞驍一臉躍躍欲試,顯然對這個傳說中的校外駐訓期待已久。而另外一邊的陸遠海則常規(guī)地一臉平靜,仿佛什么事情都不能讓他的撲克臉產(chǎn)生一絲波瀾。沈艋無趣地撇開頭,瞅了眼身后滿臉憂傷的馬小胖,估計這位是在感嘆藏在床板底下的饅頭。
也是,本來想明天早操前加餐的,現(xiàn)在估計要孤獨地留在宿舍里長毛了。
心思各異地新學員們被安排著陸續(xù)上了卡車,駛向駐訓的訓練基地。據(jù)消息靈通的吳畏說,駐訓的基地相當?shù)拇?,是可以容納幾個團一起演習的地方。
深夜,汽車搖搖晃晃地也不知道駛出去多遠,沈艋最開始還坐得筆直,之后就靠在了車廂上,然后自然而然地閉上了眼睛睡著了。
等他睜開眼睛時,汽車已經(jīng)駛到了目的地,而他們未來一個月的宿舍,就是面前黑洞洞的幾間大倉庫。
多日來的訓練,已經(jīng)讓新學員們養(yǎng)成了紀律性,盡管心底瘋狂吐著槽,但還是動作利落地在學長的指揮下,按照學號和寢室的順序,走進倉庫,挨個把行李包放在床鋪上,迅速展開鋪好。
等所有人都安置好了后,便熄燈睡覺。由于特殊情況,學長說起床時間可以延后一小時。眾人都來不及歡呼,便都陷入了夢鄉(xiāng)。
直到第二天早上,大家才知道就算不想早起,也沒有辦法。
倉庫沒有大門和窗簾,清晨的陽光毫無遮攔地照射到一部分新學員臉上,那真是想要多睡一會兒都不可能。一旦有人起床,有了聲音,其他人也很難再睡得著。
耳邊一直有人在嗡嗡嗡說著什么,沈艋無奈地爬起身,摸到枕頭邊的手表,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才六點十分。
果然一旦生物鐘養(yǎng)成,就很難再改變了。
低頭看了眼自己下鋪睡得十分香的馬一銘,沈艋羨慕地砸了咂嘴,繼續(xù)努力睡了一會兒。未果,只能放輕動作翻身下床。
大部分人都醒了,但也只有很少人真正起床,寧可在床上再躺會兒。一個大倉庫里,容納了至少四五十人,沈艋按照今天凌晨的記憶,走出倉庫,找到了旁邊簡易的廁所和洗漱地點。
倉庫外是茫茫的荒漠。
沈艋乍一看,還以為自己是穿越了。目之所及都是寸草不生的沙漠,只有遠處才有些許起伏的山巒和隱隱約約的綠色山林。而周圍就是幾間不完全封閉的倉庫,看起來應(yīng)該就是未來一段時間,他們駐訓的地點。
這條件真是相當?shù)钠D苦啊……
“后悔了吧?現(xiàn)在遞交退學申請還來得及。”卞驍略帶嘲諷的話語從身后傳來。
沈艋不用回頭,都能想象得出來卞驍臉上那諷刺的笑容。他叉著腰,冷哼道:“這種條件倒不至于讓小爺我打退堂鼓,難得的人生經(jīng)歷嘛!”
卞驍嗤笑了一聲,對沈艋的嘴硬不予置評。他活動活動手腳關(guān)節(jié),跳了幾下做了幾個熱身運動,便繞著倉庫開始晨跑起來。
沈艋感覺像是被人狠狠打了臉,看著卞驍?shù)慌荛_的背影,也沒多想,立刻抬起腿就跟了上去。
“呃……他們這是怎么了?”馬一銘也沒有睡太久,起床洗漱完,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兩個室友居然那么積極地在跑圈?
嗯,應(yīng)該不是受罰,否則他們寢室應(yīng)該要一起跑。沒人喊他起來,而陸遠海也一直淡定地站在這里旁觀著。
“沒什么,一言不合就跑起來了吧?!标戇h海平靜地說道。
看著沈艋喘著粗氣,還要咬牙硬扛著追上卞驍?shù)膱雒妫R一銘不由得同情地嘆了口氣。這艋子,跟卞驍較什么勁???還是能跑過那小子?白白浪費體力啊……
陸遠海看了一會兒就收回了目光,他們住的倉庫一看就是太久沒人住過打掃過了,他轉(zhuǎn)身去找掃帚,準備在出發(fā)前稍微打掃下。
雖然之前面對李東奇的時候他毫不避諱地指出四大隊的不足,但他只要還留在四大隊一天,他就要面對四大隊的一切,包括自己的室友,包括眼前的居住環(huán)境。陸遠海知道自己是個自負的人,但不代表他沒有情商。如何理智的面對自己的室友,甚至幫助他們少犯過錯,從而少連累自己,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馬一銘留意到了他拿起了大掃帚,想起這位室友還是個病號,連忙沖了過去。
“我身體已經(jīng)好了,放心,做的是微創(chuàng)手術(shù),手術(shù)后一周就正常了?!标戇h海的表情向來不多,不過他分得清馬一銘是真的在關(guān)心他,于是他也報以微笑,雖然這絲微笑和平時的他看不出什么差別,但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做得不錯了。
身體方面的話,他既然都來駐訓了,也是在大隊里報備過的。除了劇烈運動還不行外,其余都和正常人沒什么區(qū)別。
倒是一旁來巡查的張鎧銳聽到了這話,笑著說道:“不錯,既然身體狀況OK,那么就正常歸隊進行訓練了?!?p> 馬一銘抱著掃帚,看著張惡魔臉上的微笑,不知道為什么大熱天里打了個寒顫。
總感覺有什么不太對勁。
校外駐訓的第一天結(jié)束后,313寢室隊內(nèi)排名,倒數(shù)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