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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藏

第八章 青梅竹馬

守藏 玄色 5915 2024-11-28 15:00:19

  沈君顧的家在燈草胡同16號院,這里原來是清朝鑲白旗的弟子聚集地,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這里的數(shù)個四合院依次易主,成為了只要有錢便能居住的地方。例如離他家沒多遠(yuǎn)的5號院,就是戲曲界四大名旦之首梅大家的居所。

  相比左鄰右舍的奢華,沈君顧的家里雜草叢生,除了他常居住的那個廂房之外,其余的房間全部都是蛛網(wǎng)滿布,灰塵遍地。

  沈君顧平日里都懶得看上兩眼的,但今日清晨開始,他就在院中四處走動,四處查看。

  這個院子是沈家從祖上傳下來的,當(dāng)年也曾經(jīng)人聲鼎沸闔家歡樂過,但傳到他父親沈聰手中的時候,就只剩下他們一家四口了。時局不穩(wěn),他們維持這間宅院的開支都十分不易,再加上父親癡迷古董的性子,最后用這間宅院換了一個雍正款粉彩花鳥紋鈴鐺杯,一家人只能蝸居一處陋室。而從那時候起,母親的臉上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笑容。

  童年的那些事,宛如隔世。

  沈君顧在父親死后,便努力攢錢,第一件事就是把這個院子買了回來。

  可是卻已經(jīng)物是人非。如今住在這里,他還能清楚地回憶起他被父親拘著在書房看書,而哥哥則在院子里抓了蜻蜓偷偷從窗戶遞進(jìn)來給他玩耍的情景。還有母親經(jīng)常喜歡坐在葡萄藤下給他們縫補(bǔ)衣衫,而如今那棵古老的葡萄藤卻早已只剩砍伐之后的木樁。

  沈君顧一邊感慨,一邊收拾著東西。其實(shí)他家里也沒有什么可以收拾的,當(dāng)年一貧如洗,之后他把宅院重新買回來之后也沒有修整,多處房間都是荒廢的。

  亂世黃金,盛世古董。

  沈君顧少時因?yàn)槿卞X而導(dǎo)致家破人亡,所以吝嗇已經(jīng)成了他骨子里的習(xí)慣。他盡一切可能去攢錢,只有錢財(cái)傍身,才能給他帶來一絲安全感。不過他這么幾年的積蓄也不過是薄薄兩塊金錠,貼身就能放著了。

  還有一個錢匣子裝著的是大洋,沈君顧把昨天賺的五塊大洋放在了里面,聽到銀幣撞擊的叮當(dāng)聲,他笑著瞇起了眼睛。

  眼鏡片上粘上了之前收拾房間時飄起的灰塵,沈君顧掏出麂皮眼鏡布擦了擦,重新戴上之后又端詳了一會兒錢匣子,這才繼續(xù)收拾其他東西。

  推開書架,露出后面的一扇暗門,沈君顧從里面拿出一個楠木盒子,臉上露出了懷念的神色。他把這個楠木盒子抱到了桌子上,在陽光下把里面的東西一件件都拿出來。

  盒子里面的東西雜七雜八,有小孩子玩的陀螺、幾處磨損針腳卻十分細(xì)膩的布老虎、幾顆玲瓏剔透的玻璃珠子,還有一副小孩子戴的水晶眼鏡。鏡片已經(jīng)碎了一半,玳瑁眼鏡腿也斷了一支,但卻擦得干干凈凈,一看就是精心保養(yǎng)的。

  沈君顧一件一件地拿起,用軟布擦拭干凈,神情溫柔。

  事實(shí)上,他在小的時候,一點(diǎn)都不理解為何父親會癡迷于古董。

  那些名人書寫制作的字畫,那些名人用過的器具,那些精心雕琢的玉石,那些器型優(yōu)美的瓷器……沈君顧不是不能領(lǐng)略到其中蘊(yùn)含的文化和歷史。

  他覺得,古董是一種承載著回憶的珍寶,所以那些國寶才是一個國家不能損失的財(cái)產(chǎn)。

  而這些小物件,就是承載了他所有回憶的古董。對別人來說一文不值,可對于他來說,都是千金不換的無價之寶。

  把木盒里的東西都一件件拿出來之后,在木盒底端就只剩下了一個綢布包。

  沈君顧盯著看了許久,才雙手把那個布包捧了出來,慢慢地放在桌上展開。

  五個碎瓷片靜靜地躺在寶藍(lán)色的綢布上,沈君顧的表情也不如之前那般輕松,一雙眼眸中盛滿了悔恨之意。他把碎瓷片拼好,一個粉彩花鳥紋鈴鐺杯便出現(xiàn)在面前,杯底的款式正是“大清雍正年制”六個字。

  沈君顧在屋中一坐就是一上午,等陽光照到他身上的時候,他才從回憶中驚醒。他把鈴鐺杯的碎瓷片重新用綢布包好,桌上的其他物件也放回了木盒之中,然后抱著這個楠木盒子走到后院,選了一棵梨樹的下面,抄著鐵鍬挖了一個深坑,把這個楠木盒子好好地埋了進(jìn)去。

  這次離京,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歸來,也不知道是否還能歸來。

  做好這一切之后,沈君顧也不嫌天氣冷,坐在后院的石椅上發(fā)起呆來。直到前院傳來了砰砰的敲門聲,他才回過神。站起身時一個踉蹌,原來腿腳都凍麻了。

  沈君顧一瘸一拐地走到前院去開門,門外站著的是一位帶著鴨舌帽的青年,看起來有二十五六歲,長得一臉兇神惡煞的模樣,左臉頰上還有一道寸長的刀疤,看起來就讓人退避三舍。那青年見門開了,就忍不住嚷嚷道:“怎么這么久才來開門?不是你叫我來的嗎?咦?你的腿怎么了?”

  “沒事,凍麻了,進(jìn)屋就好了?!鄙蚓櫠辶硕逋?,一臉期冀地看向那刀疤青年,“可有消息?”

  “還沒有?!钡栋糖嗄険u了搖頭,顯然跟沈君顧很是熟昵,單手扶著他往里走。

  沈君顧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失望。

  這刀疤青年叫鄭鳴,是紅幫的一員,在別人眼中就是混跡市井收保護(hù)費(fèi)的小混混。沈君顧在幾年前認(rèn)識了他,這次便托他打聽一件事。

  兩人進(jìn)了屋,因?yàn)闆]有燒火盆,屋里也很冷,沈君顧蓋上毯子緩了一陣才重新感覺到雙腿有知覺。

  “君顧,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你大哥賣身的那家人,沒多久就把你大哥轉(zhuǎn)手賣了另外一家。這年頭時局這么亂,對方也記不得那家的姓氏和地址,線索就這么斷了?!编嶘Q把火盆點(diǎn)了起來,用鐵釬子撥弄著木炭,才感覺暖和了一些。

  沈君顧嘆了口氣,他大哥離家的時候,他才九歲?,F(xiàn)在十多年過去了,如今就算他哥站在他面前,恐怕他都認(rèn)不出來。更遑論賣身為仆之后,連名字都會更改。

  沒有名字和姓氏,沒有信物憑證,他這輩子,都找不回大哥了嗎?

  他大哥比他大三歲,離開家的時候十二歲,已經(jīng)記事了。沈君顧攢足了錢買回這個宅院,就是為了大哥有一天能夠找回來。又或者有了大哥的消息,他好用攢的積蓄給大哥贖身。

  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他大哥卻一直沒有音訊。

  沈君顧不得不承認(rèn),大哥肯定是恨他,恨這個家,永遠(yuǎn)不會再回來了。

  只要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沈君顧就覺得如墜冰窖。

  不,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他不能放棄希望。沈君顧深吸了幾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沒有一絲異樣,溫言道:“鄭哥,我要離開北平了,能不能拜托你幫我照顧這個院子?”

  “你也要南下?”鄭鳴倏然抬起頭,臉上的刀疤因?yàn)樗谋砬槎@得越發(fā)猙獰了起來,不過旋即又變回了原樣,“算了,你南下也好,這北平眼看著就不太平了?!?p>  “鄭哥,你帶著兄弟來我這里住吧。幫我照看一下房子,若是我大哥找回來,就跟他說我去南京了?!鄙蚓櫜]有說得太清楚,故宮南遷的事情,整個北平都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他也知道要謹(jǐn)言慎行。況且他也不知道故宮南遷會遷到哪里,只能約莫說一個城市。實(shí)際上,這世道很快就會亂起來了,沈君顧也知道再能見到大哥的希望已經(jīng)非常渺茫了。

  鄭鳴也清楚,沈君顧讓他住在這里,固然是不肯放棄最后一絲希望,但更多的是對他的照顧。燈草胡同屬于富人區(qū),左鄰右舍都是高官顯貴,縱使有許多宅院都已經(jīng)空了下來,但若是有什么事情發(fā)生,這里也遠(yuǎn)比外城安全百倍。

  從小就經(jīng)歷過人情冷暖的鄭鳴也不跟沈君顧講虛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應(yīng)允了下來,“我會繼續(xù)幫你留意沈大哥的消息?!?p>  ……

  北平政務(wù)院監(jiān)察院

  顧淵大步走進(jìn)辦公室,身上自帶的煞氣簡直讓辦公室內(nèi)的所有人噤若寒蟬,直到他走進(jìn)最里面的私人辦公室,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之后,其他人才重新記得呼吸。

  最近因?yàn)闀r局危機(jī),監(jiān)察院與其他部門交涉就更加充滿了火藥味,被稱為“監(jiān)察院之狼”的顧淵更是被架在了沖鋒陷陣的最前面,搞得顧淵每天都陰氣森森,只要一出現(xiàn),方圓十米之內(nèi)無人敢出聲。

  而且顧淵被稱之為“監(jiān)察院之狼”,實(shí)際上也是一頭孤狼,沒有任何親戚朋友,讓仇恨他的人連他的弱點(diǎn)都找不到。

  顧淵火氣十足地把身上的大衣脫掉,摔在了真皮沙發(fā)上。政務(wù)院那幫人,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承諾,鐵了心地想要把故宮里的東西南遷出去。難道故宮里面的那幫老學(xué)究們,居然開了竅?

  依著顧淵的想法,那些足以讓人失去理智的古董,賣了換錢買飛機(jī)大炮才是正確的選擇,留著簡直就是浪費(fèi)人力物力。

  所以他暗中資助胡以歸,讓后者在各種報紙上發(fā)表評論,實(shí)際上也是給政務(wù)院施加壓力。只是沒想到,居然前功盡棄。

  不過,就算是離開北平,也不代表那些古董就安全了。

  想到自己私下賣出去的那些消息,顧淵瞇了瞇他那雙宛如鷹隼的利眸,笑得一臉邪氣,窩火的心情也漸漸平復(fù)了下來。

  他坐在辦公桌前,在他右手邊那摞待批文件里面翻出一個看起來絲毫不起眼的文件夾。

  顧淵立刻翻開來,里面記錄的是一個名叫沈君顧的男子這一周以來的行動。

  其實(shí)整頁紙也就是短短的幾段字,但平常一目十行的顧淵卻看了很久,本來陰郁的表情也變得溫柔了起來。

  “弟弟,乖乖的就好,千萬不要去趟那渾水……”

  ……

  故宮西三所的院子里,一群烏鴉站在只剩下光禿禿枝干的果樹上,時不時左顧右盼地盯著喂它們谷米的人有沒有出來。而有那么兩三只野貓,正靜悄悄地抬頭看著這些烏鴉,其中一只全身墨黑的,正企圖發(fā)起幾百次失敗后的再一次攻擊,嘗試著捕捉一只烏鴉嘗嘗鮮。

  押運(yùn)官到任,讓故宮里面的人心浮動了些許,但方長官說了南遷的日期估計(jì)要等到年后了,并且不可能一次就全部運(yùn)走,至少要分五次。所以西三所的修繕室都紛紛重新開工,恢復(fù)了日常的工作。

  冬日的陽光灑進(jìn)補(bǔ)書室內(nèi),被窗欞割裂成一塊一塊,可以看得到浮塵在光影中起舞。

  夏葵坐在工作臺前,臺子上堆著的都是一摞摞等待修補(bǔ)的古書。根據(jù)蟲蛀鼠咬、發(fā)霉腐爛、水濕焦脆、臟污泥垢等損壞原因分出書堆,隨后分別再根據(jù)具體情況,用補(bǔ)書法、托裱法、水洗法、去污法等方法分別處理。

  修補(bǔ)古書雖然看似簡單,但門道眾多。這些方法年代久遠(yuǎn),甚至還分門別派。有蜀派的“借尸還魂”、京派的“珠聯(lián)璧合”、津派的“千波刀”、楊派蘇派的“浴火重生”等等傳奇手法,只是大部分都已經(jīng)失傳,夏葵僅能從長輩的口口相傳中聽到些許神乎其技的手段。

  隔壁木工室又傳來了有節(jié)奏的擊打聲,應(yīng)該是在翻新舊桌椅。夏葵已經(jīng)聽?wèi)T了這種聲音,充耳不聞地埋頭工作。

  在把一冊古書的所有書頁都修補(bǔ)一新之后,她便開始裝訂成冊。

  折葉、襯紙、撞書背、錘平、齊欄、壓實(shí)、釘紙捻、裁齊、銼平、包書角、裝書皮、錐眼、訂線、貼書簽……

  夏葵的雙手修長白皙,熟練的動作就像是有一種獨(dú)特的韻律,一頁頁書紙慢慢地就在她的指間變成了一本嶄新的書冊。她把這本書和其余修補(bǔ)好的古籍放在一起,把放歪的地方一絲不茍地整理整齊了,這才捧著茶缸喝了一口涼茶,頗有滿足感地瞇了瞇雙眼。

  此時,院門外的烏鴉又呱呱地叫了起來,紛飛聲此起彼伏,一定是外面的小黑抓烏鴉再次失敗了吧。夏葵嘆了口氣,從飯盒里翻出中午特意給貓咪們留的魚頭,倒在盤子里給它們拿了出去。

  從墻頭躥出好幾個小身影,黑色的一馬當(dāng)先,第一個來到夏葵腳邊各種蹭,引得后者愛憐地?fù)崦?p>  如同往日的下午一般,喂過了野貓,夏葵打算繼續(xù)回補(bǔ)書室工作。可是外院忽然傳來了馬蹄聲和車輪滾過青磚的轱轆聲,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好像是有外人來了。

  夏葵并不是愛湊熱鬧的性子,以為是那個方長官又過來了,便避進(jìn)了屋里。雖然那個方長官長得一表人才玉樹臨風(fēng),但夏葵總覺得對方周身一股肅殺之氣,并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再者她完全沒有看到那個方長官對古董有任何珍惜愛護(hù)之意,相信她爹也發(fā)覺了,才對他有防備之心,還叮囑她少與其碰面。

  回到工作臺前面,夏葵又拿了一本古書開始修補(bǔ),她一進(jìn)入工作狀態(tài)就渾然忘我,這也是因?yàn)楦舯谀竟な医?jīng)常有噪音而被迫練出來的。

  這本古書臟污的地方并不多,夏葵用毛質(zhì)的軟排筆慢慢地刷去污斑的浮土和泥跡,再用小刀刮掉臟污部分,選了與書紙相近的宣紙,又用精面調(diào)了漿糊,把剪裁大小正好的宣紙貼了上去。

  等夏葵修補(bǔ)好這本古籍之后,剛想抬頭活動活動有些僵硬的脖頸,就看到工作臺的另一邊不知道什么時候坐了一個人。

  她茫然地睜大杏目,有點(diǎn)不敢置信地看著坐在那里正悠閑地翻著書的年輕男子。

  “君……君顧?”夏葵遲疑地喚道,幾乎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沈君顧把書卷放下,發(fā)現(xiàn)夏葵的眼睛都直了,便好笑地在她面前揮了揮手,“怎么?補(bǔ)書補(bǔ)傻了?”

  夏葵伸手毫不客氣地掐了一下沈君顧的臉,后者豐神俊朗的形象立刻崩壞,齜牙咧嘴地叫喚著。

  會痛,那就不是夢。夏葵立刻翻臉,拿起工作臺上的尺子就揮了過去?!澳憔尤贿€知道回來!不知道我爹為了你白了多少頭發(fā)嗎?!”

  沈君顧哎呦哎呦地躲避著,心想這青梅剛剛分明一副純潔的白蓮花樣,結(jié)果居然是幻象,骨子里還是那個小心眼的葵花籽。

  兩人在補(bǔ)書室內(nèi)一陣嬉鬧,扒在窗子下偷看的一排年輕人心都碎了。

  夏葵在他們心中是女神一般的存在,夏葵對待他們都是一視同仁的溫柔客氣,又怎么可能像對沈君顧這樣肆無忌憚地親近。

  “這沈君顧,是何方神圣?”王景初咬著大拇指,恨恨地低聲問道。

  “是以前和小葵一起長大的,比我們兄弟在的還早?!泵仙餍胁[著雙眼,不爽地嘟囔著。在他旁邊,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哥哥孟謹(jǐn)言,沉默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膀大腰圓的章武捏著嗓子,念出來的詩詞像是浸著醋,讓人幾里外都能聞到酸味。

  岳霆走進(jìn)西三所的時候,就看到四個年輕人撅著屁股扒在窗根底下偷窺。他也知道夏葵肯定在補(bǔ)書室,對這個場面也完全不意外。只是靈敏的耳朵里聽到了補(bǔ)書室內(nèi)的說笑聲,有夏葵的聲音,而另外一個聲音卻是屬于一位男子。

  經(jīng)過訓(xùn)練的腦海里立刻挑出了這個聲音的樣本,岳霆皺了皺眉,走過去把孟慎行提溜了起來,拽著他到了院門口,低聲問他道:“沈君顧怎么在這里?”

  孟慎行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并不介意岳霆的粗魯。事實(shí)上,岳霆雖然在古董知識上并不專精,但為人處世上要高出他們這些只會悶頭做學(xué)問的人一大截,早就在暗地里收復(fù)了他們這些年輕人的心。孟慎行也沒留意為何只來故宮兩年多的岳霆會光憑聲音就認(rèn)出了沈君顧,低氣壓地解釋道:“那姓沈的下午就過來了,用馬車?yán)瓉砹藥讉€箱子,里面的都是前些年從皇宮里外流出去的古董。傅叔他們可高興了,正在辦公室那邊鑒定呢!”

  岳霆疑惑地挑了挑眉,他之前可是去找那小子談話了啊!也沒見他有半點(diǎn)動搖,反而打太極含糊了過去。怎么今個兒就這么主動地回來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而且最近盯梢沈君顧的線人有回報,說除了他們這一伙人之外,還有另外的勢力在調(diào)查跟蹤沈君顧,只是做得并不隱蔽,一下子就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岳霆剛剛外出就是處理這件事,把那個跟蹤沈君顧的人誤導(dǎo)引開了。

  孟慎行還在繼續(xù)八卦著:“聽他說是看到報紙上的那些報道,擔(dān)憂故宮的處境,覺得要盡一份心力,所以便回來幫忙了?!?p>  岳霆把懷疑藏在心底,目光爍爍地透過窗欞看向屋內(nèi)。這沈君顧回來是好事,管他還抱著什么目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反正有他在,那小子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來。

  補(bǔ)書室內(nèi),感覺到岳霆灼人目光的沈君顧打了個冷戰(zhàn),卻不敢回頭去看。

  這些年來,他也鑒定了許多古董,其中有些真品就是從宮中流出來的。如果賣家談得攏,能夠回購的話,他都忍不住在可能的基礎(chǔ)上,把這些古董買了回來。有些實(shí)在賣家不肯割愛,或者他財(cái)力有限的,就只能釋然。反正盡過力,也不能強(qiáng)求。

  剛剛他把這些古董都交給傅同禮的時候,面對后者臉上復(fù)雜的表情,只能用來找夏葵的這個借口落荒而逃。

  這也是他越來越不肯回故宮的原因之一。

  雖然他不認(rèn)同父親,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他還是在做父親做過的事情,又回到了父親所待過的地方。

  在骨子里,他們還真的是一對親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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