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養(yǎng)女
這話尖銳刻薄,與蕭玨平日里君子如玉的溫潤形象大相徑庭,蕭夫人看著長身玉立的長子,頭一次在心中生出了幾分無力感。
玉璇從前一個月,是不懂事了些,可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怎么他這個做大哥的還是揪著不放?都要成親了,還對妹妹怪聲怪調(diào)。
蕭玉璇并不回避,正視他說:“大哥放心,您既然吩咐府醫(yī)給我用了藥性最猛的藥,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讓我盡快痊愈,我如今已是大好了?!?p> 這兩日喝的苦藥滋味似乎還殘存在口中,蕭玉璇不避諱,不代表蕭玨敢承認,他當(dāng)初確實是存著要折磨蕭玉璇幾分的心思,才讓裴大夫用苦藥的。
他閃躲了蕭夫人的目光,對她詢問什么藥性最猛的藥避而不答,轉(zhuǎn)而道:
“若是再讓我發(fā)現(xiàn)你心懷不軌,蓄意害人,就算母親不追究,我也要好好教訓(xùn)你?!?p> 蕭玉瑤看兩人當(dāng)著蕭夫人的面都能如此不客氣,心中大受寬慰。
雖然蕭玉璇擺了她一道,讓母親和三哥不再一味偏心自己,好在大哥是個死心塌地的,她也不算虧,至于父親和二哥,肯定也是站在她蕭玉瑤這邊。
蕭夫人瞪了蕭玨一眼:“好了,你是做兄長的,不說讓你哄著寵著妹妹,這會兒還威脅恐嚇起來,哪有半分做長兄的樣子?”
說完,本想再哄哄玉璇,玉瑤卻拉起她的手,親親密密說:“母親,你也別怪大哥了,他也是關(guān)心則亂嘛,既然現(xiàn)在大哥來了,我們快些出發(fā)去廟會吧?!?p> 蕭玉瑤走在蕭夫人和蕭玨中間,蕭玉璇平靜地跟在身后。
馬車是早就準備好了的,準備的是蕭夫人一輛,兩個姑娘一輛,大公子騎馬,李媽媽看著丫頭小廝們放了東西,主子們要上車之際,四姑娘忽然挽住了夫人的臂彎,面上露出個甜甜的笑:
“母親,從前去廟會都是我們母女坐一輛馬車的,今日玉瑤也要和母親坐,正好,方才大哥與五妹妹爭執(zhí),不若就讓他們坐一輛車,也好緩和關(guān)系?!?p> 蕭夫人本來還有些猶豫,想到確實應(yīng)該讓長子和玉璇緩和緩和,也便同意了。
母女兩人上了車,蕭玉璇看過去,正好看見蕭玉瑤掀開車窗簾子,冷冷看了她一眼。
蕭玨果然不出蕭玉瑤所料,并不同意與蕭玉璇共乘一輛馬車,兀自上了馬行到前面那輛馬車邊,俯身道:“母親,四妹妹,我在前面開路,你們且安心休息便是?!?p> 說完長鞭一揚,馬兒就噠噠噠走到了前頭。
蕭玉璇坐在車里閉目養(yǎng)神,碧穗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不過是些冷言冷語,上輩子比這難聽的話多了去了,父親、大哥和二哥,都是極為疼愛蕭玉瑤的人,連在她面前偽裝關(guān)心疼愛都不屑,今時今日,她放棄討好這幾人,自然也是做好了和他們老死不相往來的準備。
從蕭府去京郊的路程約莫一個時辰,濟慈寺建在半山腰,是皇家寺廟,只有廟會這日會對百姓開放,是以今日他們剛到后方車馬處,便聽見外頭十分熱鬧。
蕭玉瑤下了馬車,挽著蕭夫人的手,顯然方才在車上又將蕭夫人哄的開開心心了,嬌聲道:“母親,方才我們一路上山,聽見外面好多吆喝的小販,等會兒我們也去逛逛廟會吧。”
“好,都依你,只是現(xiàn)在得快些去祈福求簽,別誤了好時辰?!?p> 蕭夫人親自給蕭玉瑤理了理發(fā)髻,牽著她的手走了幾步,才想起什么似的,回頭喊:“玉璇,你也跟上。”
穿過濟慈寺后方的一片竹林,山頂巨石瀑布下,坐落著一處清幽的禪房,寺中祈福山腳廟會的聲音一概傳不進來。
一面容寬和的婦人手執(zhí)白子,輕輕落在面前的棋盤上。
“姑母似乎有心事?”
她的對面,坐著一個身著玄色錦袍,眉目清雋,唇紅齒白的少年人,他捻著黑子沒有動,似乎在等對方反悔。
“啊呀,我走錯了,不該走這步,重來重來?!?p> 婦人語氣生動,連忙從棋盤上撿走白子,思慮再三,下在了另一個位置。
“唉,是方才釋空方丈說,我身上還有一場因果,命中或許有一個兒女緣?!遍L公主有些為難,“你也知道你姑丈都死了多少年了,那釋空老兒難道是說我要有第二春了?這不大好吧,我都快四十了……”
“咳咳……”
齊雋被姑母這番熱情大膽的話說得頗為尷尬。
做長輩的為老不尊慣了,他這做小輩的可不能冒犯,便斟酌著說:
“也許并不是親生兒女,養(yǎng)子或者養(yǎng)女也是一樣的。”
“咦,你們在說什么?”
一道聲音從門口傳了進來,一個身穿華服的小姑娘走進來,靠坐在長公主身邊。
“太子哥哥,姑母,我方才聽見你們在說養(yǎng)女?”
長公主看了齊雋一眼,道:“我與雋兒說著玩兒呢?!?p> 齊文玥撅著嘴,覺得姑母和太子哥哥是不想和她說,可是她懂得多著呢,如果姑母真的要收養(yǎng)一個女兒,她倒有個好人選。
“姑母若當(dāng)真要收養(yǎng)一個女兒,我有一個現(xiàn)成的人選,知書達理,落落大方,是京中名門閨秀里頂頂好的人物?!?p> 長公主被她說出了幾分好奇,問:
“哦?既然如此優(yōu)秀,那家中父母定然是寵愛有加,花了大力氣培養(yǎng)的姑娘,哪里會舍得叫她去做別人的養(yǎng)女?”
齊文玥說:“從前是這樣的,可是上個月,她爹娘發(fā)現(xiàn)親生女兒另有其人,她如今在蕭府處境艱難,屢次被那個找回來的親女兒針對刁難,若是姑母愿意將她認在名下,那真是兩全其美的好事兒了。”
“我也不瞞姑母,這個姑娘其實是我的手帕交,蕭尚書家的蕭玉瑤?!?p> 長公主認識的貴婦人小姐多,一時間腦子里還沒檢索出這么個人來,她平日里不大關(guān)心京中那些人家的閑事,不是禮佛就是看話本子,最近又接了個女學(xué)院長的活計,不過聽齊文玥這么推薦,倒是動了幾分心思。
她索性丟了幾粒白子認輸,不再下棋,轉(zhuǎn)頭認真問齊文玥:“你說的這個蕭玉瑤,多大年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