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笑笑

　　許笑說完這一句話后，顧枝被這一句話定住了。

　　——

　　嘈雜的教室里，顧枝轉(zhuǎn)頭和旁邊的許孝聊著天。

　　“你的名字是兩個字，我的也是嘿嘿，你說我要叫你什么呢？”

　　“麻煩，兩字叫不就好了？”

　　“不，我叫你笑笑，你要不要也叫我的小名？小枝，枝枝別人都這么叫我?！?p>　　“我就叫你顧枝，小名有什么好的，別人都叫過了?！?p>　　“不要，這樣才顯得我們關系好，笑笑～，取一個嘛～”

　　…

　　“我知道了，你叫我木支吧，別人都沒這樣叫過我?！?p>　　“行行行，知道了顧枝枝，拗不過你?！?p>　　即使許孝后面也很少這樣稱呼她，直到最后的一通電話，她說，“顧枝枝，下次我們一起去海邊看日出吧！”

　　那是一個很平常的一天，平常到一樣的早餐，一樣的午餐，顧枝收到班主任的通話，說是警察來了，詢問許孝她的關系，讓她過來一趟。

　　那一天，顧枝也不知道掛斷電話后，她是怎么跑到辦公室的，一路跌跌撞撞，路上的同學們都被嚇壞了，到辦公室里的時候，警察們都嚇了一跳，以為她是來報案的。

　　沒想到這個膝蓋流血，頭發(fā)凌亂的女孩子，就是最后通話人——顧枝。

　　那天，她甚至覺得要真的是她被人打了，來報案的該有多好，而不是來接受審問。

　　去認領尸體的路上，顧枝想了很多，如果真的不是許孝躺在那里該有多好，如果真的不是……

　　那時審問后，警察說，許孝的最后一筆錢全轉(zhuǎn)給了她，因為沒開銀行卡的短信，錯失了最后死亡的信號。

　　當時，顧枝想，許孝還真的是太聰明了，知道她沒開短信，最后挽留的機會也不給她。

　　白布下面目全非的許孝，想知道顧枝當時是怎么樣的表情嗎？

　　顧枝笑了，因為她看到許孝手中緊緊握著的鑰匙扣，不是要離開她了嗎，怎么還記得它。

　　顧枝哭了，因為她看不出許孝的模樣了，高樓跳下來的，還能認出幾分。

　　走出殯儀館后，顧枝在公交車站坐了好久，好久，久到和許孝共同回憶的倒序，大學到小學，小學到大學，顧枝回憶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居民樓燈火通明，街道路燈長明，公交車已是末班車。

　　顧枝自嘲地笑了笑，原來，她們之間的回憶這么少，少到半天就回憶完了。

　　走上最后的末班車，最后末班車到了終點站。

　　她上錯車了，但是此刻，她也沒有車子能載她回去了。

　　——

　　顧枝回過神，看著眼中泛著光和淚花的許笑，“笑笑？”。

　　許笑聽到這一聲熟悉的笑笑，放開抓住顧枝的手，一個大擁抱上去。

　　許笑長高了，比顧枝還要高了，但此時的許笑像一只小狗狗一樣，窩在顧枝的頸肩流淚，小哭到大哭，再到笑著哭。

　　顧枝也沒好到哪里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只感覺到全身在抖。

　　彎腰取花的楚余林一抬頭，就已經(jīng)被這一幕驚到了，這兩姑娘直接抱上了，然后就哭了。

　　還是大哭的那一種，一個好友的妹妹，他不熟，一個覬覦他家的姑娘，他也不熟。

　　此時已經(jīng)是晚上了，顧媛媛已經(jīng)下班了，也沒有一個女孩子安撫，他該當作何反應？

　　楚余林極限思考幾秒，最后決定，讓她們繼續(xù)哭吧，反正哭又不是什么大事，他也不收錢。

　　轉(zhuǎn)身，去為兩位抱頭痛哭的姑娘打兩杯熱水。

　　看這場景應該是久別重逢，還是讓她們單獨待著。

　　許是她們兩個沉浸在痛哭的世界里，外界的事物沒注意到，楚余林也不好插話，將熱水放在一邊，寫了張大紙條，就出門了，將門口輕掩上。

　　花店營業(yè)中＝＞花店休息中

　　打開他的小馬扎，在門口守著。

　　屋內(nèi)，許笑和顧枝哭出來后好了很多。

　　冷靜下來后，兩人已經(jīng)是哭花了臉，顧枝還好，因為她沒化妝，只有眼淚和鼻涕，而許笑的太妹妝全花了。

　　兩個人看著雙方，笑聲打破了悲傷的氛圍。

　　“許笑笑，好久不見?！?p>　　“顧枝枝，好久不見?！?p>　　“你好丑啊，這樣子，快擦擦吧你！”顧枝故作嫌棄，拿了桌子上的紙巾給她擦。

　　“你也一樣，還說我，快擦擦你的鼻涕吧！”許笑哼一聲，也塞了幾張紙給顧枝。

　　兩人默契地呲鼻涕，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擼鼻涕。

　　這默契不要也罷。

　　轉(zhuǎn)身丟放垃圾桶，這才發(fā)現(xiàn)掉落的大紙條，應該是剛剛拿紙巾的時候碰到，掉下桌子了。

　　顧枝撿起來一看，是楚余林寫的：安心聊會，不著急，喝點熱水，天涼了。

　　顧枝想到剛剛許笑和楚余林互相遞名片的場景，揮著紙條發(fā)問，“笑笑，你認識他嗎？”。

　　許笑對著化妝鏡擦著眼妝，“昂吧，也不是，不算認識，我哥哥的好朋友，聽說在這里開花店了，都是花店，我就想著會不會是冥冥之中?！?p>　　顧枝說：“其實我也是這么想的，所以才來這里看?！?p>　　顧枝沉默一下后，繼續(xù)說道，“回我現(xiàn)在住的酒店吧，我們對一下事情?！?p>　　“嗯…行。”許笑像是在腦中斗爭了一下，這才回答顧枝。

　　她們簡單收拾一番，將熱水一口悶了，出門就見到楚余林正在抱著自己。

　　南方冬天來得晚，立冬之后才是南方的秋天，風兒也不似夏天帶著熱氣，更不似冬天的刺骨，只留秋天暖黃色的溫柔。

　　可是夜色降臨后，晨間露水倒是清涼極了，只著一件黑色短袖體恤的楚余林，正抱著他的黑色圍裙瑟瑟發(fā)抖。

　　像濕漉漉的小狗聽到門口的動靜，轉(zhuǎn)頭，眼神控訴她們。

　　站起來的身體，說出來的話，卻不失一份一毫的禮數(shù)，“兩位姑娘久別重逢，聊得可盡興了？”。

　　顧枝訕訕笑，有些尷尬，“多謝店長，我們太久沒見到，有些激動，剛剛多有打擾?！?p>　　太尷尬了，她和許笑居然這么失禮，還是在陌生人面前。

　　問，許笑去哪里了？

　　許笑躲在顧枝身后，她倒也不是怕楚余林，而是妝花了，沒臉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