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受氣小媳婦
一旁的張老師像是開了竅,趕緊上前解圍道:
“姜總,這事兒確實是我們有些疏忽了?!?p> 見姜牧野沒有搭話,只得又自顧自的對著周圍越來越多的看客們說: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上課時間,大家圍在這里干什么,好像看熱鬧似的,一會兒都影響到樓上班里上課了,都準(zhǔn)備上課去吧,事情解決了。散了,散了。”
路人們好像也比較識趣,隨著張老師的話音落下,人也稀稀疏疏地走開。
但姜牧野依舊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文小魚,又對眼前教務(wù)處的一群人說:
“既然有規(guī)定就好好執(zhí)行,你們也算是首屈一指的高校了吧?做這種說一套做一套的事兒,不應(yīng)該啊。領(lǐng)導(dǎo)好好管管手底下人,別到時候被身邊人賣了還在一旁數(shù)錢呢?!?p> 說完用余光瞥了一眼瑟瑟發(fā)抖的王老師,挑眉輕笑了一聲朝著學(xué)校大門的方向走去,校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商務(wù)車,正是上次去鄉(xiāng)下文小魚坐過的那輛,她認(rèn)得。
看著人走遠,文小魚的視線還沒有收回,只聽處長輕咳兩聲,不帶任何情緒地開口,
“文老師,今天的事兒確實是有些誤會,你看,你也是咱們學(xué)校優(yōu)秀的青年教師,相互理解一下吧,到時候我們在布告欄或者網(wǎng)站發(fā)一個聲明,你看怎么樣?”
文小魚不傻,這個剛才氣勢逼人的態(tài)度大相徑庭,自己好好解釋他不聽,姜牧野兩句話就認(rèn)慫了,這撥人還真是“識時務(wù)”啊。
畢竟自己是個“打工人”,臺階也給了,名也正了,再得理不饒人也不是她的做事風(fēng)格,輕嘆一口氣,文小魚說:
“行,處長,我給您這個面子,但是公告必須張貼在醒目的位置,網(wǎng)站上也必須公布三天?!?p> 處長完全沒有想到文小魚還會開條件,本想著發(fā)上去馬上撤回來,這要是公布三天,明擺著打臉,自己夾在校長和文小魚中間,腸子都快要擠出來了。大早上就受了一肚子窩囊氣,倒霉都沒地方說理去,回頭還要到校長那里匯報,這攤子事兒還不知道要怎么接呢。
心里萬般不情愿,但姜牧野的面子也不能不給,因此無奈地點點頭,黑框眼鏡都快要掉到鼻尖上了。
轉(zhuǎn)身欲走,看到一旁已經(jīng)目光呆滯的王老師,白了一眼,揚長而去。
張老師走到姚姍面前,拍了拍她的胳膊,小聲說:
“都沒事兒了,你看你倆這面子,真厲害,姜總給你們撐腰呢,事兒過去了?!?p> 姚姍撇撇嘴,看著幾人漸漸遠去的背影,這才長出一口氣,看了看身旁文小魚,文小魚愣在原地,不知道眼神看著哪里,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反正不管怎么樣,此地不宜久留,趕緊拉著文小魚往教學(xué)樓里走。
走到一個人少的樓道拐角,兩人的腳步才慢下來,姚姍壓低聲音問:
“文老師,厲害啊,姜總怎么過來的?他剛才是幫你解圍你看不出來???“
邊說邊有點兒小激動似的。
文小魚還正想著剛才一眾人的嘴臉,想著姜牧野怎么又來插一杠子,對姚姍的疑問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只聽她又說:
“怎么了你這是?感動的?我算是看出來了,姜總明擺著沖你來的,我正好搭個順風(fēng)車,司馬昭之心,路人都看出來了,你沒看出來?”
文小魚深吸一口氣,輕嘆出口,看了身旁一臉八卦的姚姍,說:
“誰知道這個人怎么整天陰魂不散的,哪兒哪兒都有。真是人走背運,喝涼水都塞牙縫,想擺我一刀,門兒都沒有。”
“我是問你姜總,你答非所問呢?!?p> 姚姍不以為然地嘟囔,很顯然,剛才被嚇到的心情早都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煙消云散了。
兩個人余驚未散,沒注意到樓梯上隔墻有耳,正在下樓的趙安琪本想去看看熱鬧,心里想著文小魚遭到質(zhì)問,卻沒辦法解圍的窘態(tài),心里就莫名感到開心,不曾想一下樓就聽見兩個人的談話,腿邁到一半,僵在原地,嘴唇緊緊抿在一起,手不自覺握緊了拳頭。
怎么每次都讓這個女人撿到便宜,這次偷雞不成蝕把米,老媽那邊還不定怎么埋怨自己。一想到姜牧野如果真的對文小魚有了什么想法,自己還沒進行的計劃就要夭折,更是怒從心生,心想下次必定置她于死地。
此時,并不知樓上人陰毒的想法的二人,已經(jīng)回到教室。學(xué)生們都在收拾書包,學(xué)習(xí)委員把收好的試卷交給文小魚,沖她善意的微笑,說:
“文老師,剛剛沒事兒吧?”
“沒事兒,文老師能有什么事兒,全是胡編亂造,我可告訴你們,都是大學(xué)生,成年人了,說話做事得有個分寸,像這種故意捏造事實,進行人身攻擊和惡意誹謗,造成不良影響的,是可以追究法律責(zé)任的,懂嗎?咱們可別因為一時快意,做違法、犯法的事兒去,知道沒?”
文小魚還沒開口,就被姚姍搶過話去。能聽得出她是在解釋剛才的事,剛剛樓下聲音那么大,二樓多多少少都能聽清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再加上學(xué)校出面,不了解情況的人指不定傳成什么樣了,可不能小看一件事兒在學(xué)生之間的傳播速度,那可比蜜蜂傳播花粉都快。因此,姚姍表面上好像是在做思想教育,其實是把剛才的事兒變相告知大家:假的,都是假的,造謠的人早晚付出代價。
齊主任也沒再來找文小魚,經(jīng)過早上這么一鬧,這一天的時間就過得飛快,轉(zhuǎn)眼就到了傍晚。
一天上了六節(jié)課,文小魚到家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半了。之前和劉宇寧打了招呼,今天休息一天。不想劉宇寧一臉看笑話的語氣,說:
“我就說你別整天這么魂不守舍的了,上課、唱歌、上課、唱歌,不無聊嘛?人找到了能怎么樣?找不到又能怎么樣?你就是為了心里那個結(jié),硬生生錯過多少緣分呢,歇一下,看看眼前人?!?p> 她的話文小魚聽懂了。但是,看看眼前人...眼前有誰?除了朋友,還有他?
有時候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懈怠、疲倦了,還是真的緣分捉弄,找了這么久的人就是找不到,明明查到了就在一座城市,但是碰面的幾率真的只是零嘛?這是不是說明兩個人真的沒有緣分?而那個男人,姜牧野,自從他出現(xiàn),總是讓自己的意志出現(xiàn)偏差,好幾次差點兒放棄。真的應(yīng)該聽聽劉宇寧的話嘛?
突然,枕邊的鈴聲打斷了剛剛的思考。
從一進門,文小魚就沒開燈,衣服也沒換直挺挺躺在床上,黑暗的房間,文小魚摸索著身邊的包,從里面拿出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來電人:姜牧野。
大晚上的,姜牧野找她干什么?莫名其妙的讓她感到有些心慌,因為今天早上的事?幫都幫了,這是嫌她沒說謝謝?她又不是不想說,只不過想說的時候他早不見人影了??粗廊伙@示在屏幕上的三個字,文小魚清了清嗓子,想看看他到底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喂?”
文小魚佯裝鎮(zhèn)定,猶豫了兩秒鐘,電話接通了。
電話那頭沒有人講話,只有嘈雜的環(huán)境音,音樂聲音很大,明顯是在酒吧。心里的疑惑充斥著內(nèi)心,他這是唱的哪出?
“喂?姜總?”
文小魚嘗試著呼叫對方,想問問他這么晚到底要干嘛。對方還是沒有講話,依舊傳來刺耳的音樂。
估計是這個男人玩兒嗨了吧,碰了撥出鍵,大晚上去酒吧,能是什么好東西。原本對姜牧野那點兒好感,此時在文小魚心里蕩然無存。
還什么企業(yè)家,總裁,呸,都是些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愛學(xué)習(xí)務(wù)實業(yè),都是說辭罷了,其實就是個愛玩兒的公子哥。
正想掛斷電話,突然電話里傳來了女人的說話聲音。
“姜總,下次出去帶著我唄?”
那聲音嗲聲嗲氣,撒嬌中帶著嫵媚,就這一句文小魚聽完手臂上的汗毛開始倒豎,不禁一個寒顫。
姜牧野這是玩兒哪樣?瞬間,她眼前浮現(xiàn)出穿著一身修身筆挺西裝的男人,幾個身材熱辣的女人圍坐在他身邊,推杯換盞,歡歌嬉笑的場面。
不知為什么,心口突然感到一疼,眉宇之間帶了些怒意,跟著胸口也開始變得起伏明顯起來。
這是干嘛?生氣嗎?她為什么生氣?憑什么?一連串的疑問讓文小魚有些招架不住,她不想回答,也沒辦法回答,問題有些無厘頭,但是答案卻感覺又那么顯而易見。
鬼使神差地,文小魚想聽聽姜牧野地答案,看看他怎么回答女人的話,可是,電話那頭就沒再出聲,震耳欲聾的音樂依然持續(xù)不斷地響著,突然電話掛斷,音樂戛然而止,文小魚晃神,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果然,通話結(jié)束,用時四十六秒。她這是要干嘛?姜牧野在哪兒,和誰在一起,跟她有關(guān)系嘛?她干嘛這么生氣,這么晃神,弄得好像受氣的小媳婦要捉奸一樣。
事情想通了,自然心緒就沒有剛才那么亂,但她剛才的表現(xiàn)她自己不是沒有感覺,她是在意他的吧?
實踐鍛煉到達一個階段的時候,學(xué)校都會派人到企業(yè)里去調(diào)研,然后調(diào)研結(jié)果將會計入最后的評定成績當(dāng)中,自從文小魚被貼大字報之后,她過了很長一段消停日子,就好像之前連續(xù)的水逆事件沒有發(fā)生一樣,她的生活又回到原來的模樣。每天上班,或者上課,然后回到學(xué)校改論文,晚上只要沒有實驗課,她就去劉宇寧的店里幫忙,就好像流水線一般,周而復(fù)始。
在這期間,文小魚即使去公司,也沒有見過姜牧野,自從上次他突然出現(xiàn)在學(xué)校幫她解圍之后,他好像人間蒸發(fā)一樣,最后的聯(lián)絡(luò)恐怕就是上次那通莫名其妙撥錯的電話。
“文老師?!?p> 突然有人叫她,文小魚忙從走神中緩過來,回過頭去,是顧英俊。
“顧老師,您好?!?p> 文小魚露出一抹微笑,對著向她走過來的顧英俊伸出手。
文小魚是臨時接到學(xué)校電話,說人事處的顧英俊老師負(fù)責(zé)她和趙安琪的實踐鍛煉調(diào)研,讓她今天務(wù)必負(fù)責(zé)接待一下。按理說趙安琪也應(yīng)該來,結(jié)果突然說自己臨時有事,活不見人,文小魚只能硬著頭皮帶著顧英俊到各個部門走訪。
調(diào)研的事兒是學(xué)校和公司雙方人事處進行的對接,所以文小魚先來樓下接了顧老師,兩人就直接去了福瑞斯特的人事部門。
她本來就社恐,平時很少和人交流,更別說做接待的事情,不過這倒是趙安琪的強項,每次不管見了誰都笑臉相迎,熟不熟先聊上兩句,反正只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等電梯的時候,站在開合門前,兩人的影子一前一后映在沒有一個印子的鏡面上,文小魚似乎都能感覺得到汗已經(jīng)開始從額頭的毛口中滲出,馬上就要開始往下流了,突然,身后的顧老師開口,問:
“文老師,我冒昧的問一句,您和趙老師私底下是不是關(guān)系不是特別和諧。”
聽到這個問題,文小魚瞬間眉頭一皺,不由得回頭看向顧英俊。這個顧老師工作也有幾年了,即便是關(guān)系熟絡(luò),這種問題問起來也應(yīng)該帶著迂回,更何況兩人工作到現(xiàn)在根本就沒說過話,現(xiàn)在一見面就問這些,幾個意思?是沒腦子,還是另有企圖?在文小魚眼里,問話直抒胸臆的只能是閨蜜,要么就是仇人。
顧英俊見文小魚臉色陰沉,趕緊滿臉堆笑,但說話間又聽不出任何歉意地說:
“文老師,別誤會,我就是和您閑聊,這不是好奇嘛,學(xué)校里好多人說你們倆不合,我心思這不是在一個地方鍛煉嘛,哪里看出不合,大家都是同事,互相包容一下?!?p> 聽聞,文小魚簡直有些哭笑不得,這是哪里跑出來的精神病,真想馬上帶他去精神科走一圈,初次見面就說這種無中生有的話題,半點兒禮貌都沒有,更別說講話的藝術(shù)了。
電梯好巧不巧這時候停在了一層,門比顧老師還懂事兒,切合時宜地打開,文小魚正好不用回答這種幼稚,且沒有營養(yǎng)地話題。她禮貌地示意顧老師先進,顧英俊也沒有客氣,直接走了進去,文小魚沖他的背影翻了個白眼,也跟在后面進了電梯。
電梯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她多想此時能跑來一個人,一起坐電梯,化解一下尷尬,確實,小概率的事不容易發(fā)生,電梯門合上,一路向上。因為顧英俊先進去,所以此時他站在文小魚身后的位置,從擦得锃亮的門上依稀看到顧英俊的身影。
福瑞斯特的電梯并不小,甚至可以用寬闊形容,至少能容納幾十人,一般人站進來,都會選擇最里面或者中間的位置,寬敞的話,會和同行人保持一定距離,但是此時顧英俊卻站在了文小魚身后不到一米的位置,兩人沒有交流,電梯里的空氣死一般寂靜,她似乎都可以聽到來自顧英俊的喘氣聲。
剛剛進來的時候明明沒有這么近的,怎么突然會這樣。文小魚下意識往旁邊站了站,身體緊貼轎廂壁,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還是這個顧英俊有問題,總之從一開始就沒給自己什么好感覺,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顧英俊一臉的猥瑣,甚至不懷好意。
顧英俊臉上依舊保持著剛才見面時的微笑,文小魚看了他一眼,嘴角勉強擠出一個弧度,算是給了對方面子,視線立刻撇開。但莫名的一股灼灼氣息從身側(cè)傳來,好像要把自己看穿似的。她不自覺地看了一眼腕表,余光卻瞥見了顧英俊有些不安分地手正要抬起,下一秒就要朝她伸過來。
同樣的事兒不能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兩次,第一次怪自己沒有防范之心,這一次要再次重演,那就只能怪自己傻,文小魚正要一個閃躲,突然電梯門“?!钡匾宦暣蜷_,文小魚如釋重負(fù)一般,沒有看樓層,直接閃身出去,并沒有注意到眼前有人,一下子和前面的人撞了個滿懷。
“對不起,對不起。”
文小魚慌慌張張之中緊著向?qū)γ姹凰龥_撞的人彎腰點頭,突然一雙似曾熟悉的皮鞋入目,挽起耳邊碎發(fā),慌亂間抬頭,沒錯,姜牧野正在低頭看向自己,眼神中沒有怒意,反而唇角輕揚,張嘴便是關(guān)心地問:
“怎么了文老師?沒碰著吧?”
要不是因為腦子里還想趕緊躲開顧英俊這個猥瑣男,文小魚覺得自己可能被撞暈了。
這哪里是自己認(rèn)識的姜牧野,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冰山臉居然還能洋溢笑容,別說,還不如不笑,俊朗的臉全都被這股突發(fā)笑意掩埋了,留下的只有一言難盡。
揉了揉眼,讓自己看清眼前的確實是姜牧野沒錯,文小魚趕緊平復(fù)了一下內(nèi)心,回頭看了一眼顧英俊,此時,顧英俊已經(jīng)走到了文小魚身邊,正要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手指還沒有碰到她,就被一只大手?jǐn)r住。
“要不到我辦公室休息一下?!?p> 姜牧野很自然地將手扶在文小魚的手臂上,沒去理會身邊男人的舉動,目光關(guān)切的看著身旁的女人。
顯然,文小魚還沒有從驚慌中走出來,強裝鎮(zhèn)定,擠出了一抹笑意回應(yīng)著,完全沒有注意到姜木野的手已經(jīng)很自然地托在了她的手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