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從陳老先生家出來后，術(shù)煙便馬不停蹄地走去張叔家。
敲了敲門，忽然意識到現(xiàn)在的時間張叔已經(jīng)在桃花鎮(zhèn)了，太晚了。
而明日術(shù)畫就要去上學(xué)，卻沒有筆墨紙硯，這不行啊。
除了張叔，一時間她還真想不出來誰還有驢車可以去鎮(zhèn)上。
就在她走在路上愁眉不展時，不遠處傳來一陣呼喚。
“術(shù)煙！”
她抬頭一看，在烈日下，那穿著深藍短打的身形有點眼熟。
她瞇了瞇眼睛辨認，直到他走近，原來是林天飛。
“林大哥？”
林天飛揚起一抹開朗的笑，味道：“腿上的傷怎么樣了？”
“上過藥，也已經(jīng)結(jié)痂了，沒什么問題?！?p> “那就好，你那會兒走了我還一直擔(dān)心你，但是不知道你住在哪里。”
她禮貌地笑了笑：“多謝林大哥了?！?p> “對了，我剛剛好像看你很失落的樣子，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嗎？”
他關(guān)切地看著她。
術(shù)煙搖了下頭：“我想去鎮(zhèn)上買東西，之前我一直是做張叔驢車去的，只是現(xiàn)在很不巧，他不在，想必已經(jīng)去了?！?p> “買什么東西？我看我能不能幫得上忙?！?p> 在他眼里，自那天和他上堯山下來后，他感覺到這個小丫頭是有點不簡單的。
別得不說，光是遇到黑瞎子還能鎮(zhèn)定，不亂陣仗的跟著他，一般尋常男子就難做到。
雖然后面是失散了，但她卻能保證自己不缺胳膊短腿，還帶著另一個人找到正確的道路，就不僅僅是有勇氣，而是很厲害了。
特別是結(jié)合她年紀(jì)這么小爹娘早逝的悲慘身世，他不免生出想要幫助她的沖動。
“我是想買筆墨紙硯，我給妹妹報了私塾?！?p> “女郎讀書？！”
他的語氣又疑惑又驚訝的。
除了官家小姐外會學(xué)琴棋書畫外，他還從來沒聽過哪個農(nóng)家女子會去讀私塾的。
“是啊，很奇怪嗎？女郎也可以讀書。”
“是不是不太合適？而且你們其實首先是要解決溫飽的問題，其他的是次要?！?p> 術(shù)煙的眉頭微微蹙起，臉上卻還是保持著微笑。
“讀書是人都可以，沒有什么合適不合適的，至于說溫飽的問題，我一直在解決，并且在我有限的能力范圍內(nèi)，我可以讓我的妹妹去私塾?！?p> “林大哥你不用擔(dān)心，我心里有數(shù)的，肯定不會把自己餓死?！?p> 林天飛隱約察覺到她此時的疏離，連忙說道：“你別誤會，我沒有要干涉你的決定，我也不是說對女郎讀書有偏見?！?p> “只是有點好奇，別介意?！?p> “對了，我記得我家中似乎有套文房四寶，只是年頭有些久，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隨我一同回去拿?！?p> “不介意不介意，太好了，多謝林大哥?！?p> 術(shù)煙高興地笑起。
兩人邊走邊聊著。
“林大哥剛剛是準(zhǔn)備去哪里??？會不會耽誤你的時間?！?p> “我是打算去溪邊看看有沒有魚，抓兩條給我娘補補身子?！?p> 提到娘親，他面上忽然變得有些憂愁，雖然在極力掩飾，但術(shù)煙還是看出不對勁。
一直聽他說娘親的事，那他爹呢？
難不成是單親家庭。
走了有一陣子就到了。
推開門，蕭條的院子里有兩只瘦巴巴的雞走來走去。
兩人還沒走到房間，就聽見一陣猛烈地咳嗽聲，一聲比一聲大。
劇烈得仿佛要將肺給咳出來一樣。
他急忙快跑進去。
術(shù)煙跟在身后，緩緩走進去，房間內(nèi)沒有點蠟燭和油燈，雖然現(xiàn)在是白天，但房間還是昏暗得看不清楚床上的人長什么樣子。
窗戶是關(guān)著，很不透氣。
還有一股很難聞的中藥味。
“娘！你怎么樣？”
他扶著林母起身，伸手順了順?biāo)谋常碱^緊皺，臉上盡是擔(dān)憂。
術(shù)煙看到桌上的茶水，提起茶壺到了杯水遞了過去。
林天飛看到眼前的茶杯，抬頭驚訝地看著她，道了聲謝，便接住。
“娘，來，喝水?！?p> 走近她才看清楚了，只見眼前的婦人瘦骨嶙峋的，臉頰都凹進去了，雙眼渾濁無神，看得出是長期臥病在床的人。
只有看到她的兒子時才微微發(fā)亮。
“飛兒，你回來了……”
聲音沙啞得像六旬老人，模樣也是。
林天飛看起來也就二十多一點，按理說他母親不應(yīng)該這么蒼老吧。
“我不是把蠟燭點上來了嗎，怎么又給吹滅了？”
林母喝完水緩和了許多，聽到兒子在問，她回道：“我躺在床上，又不需要光，能省就省?！?p> 又是這樣。
他無奈地想著。
但還是把蠟燭點上了，點上后昏暗的房間總算是看得清楚周圍，破敗但還算整潔。
這時林母才發(fā)現(xiàn)站在一旁的人，還是個小女郎。
她疑惑地抬頭看向林天飛，又看了看術(shù)煙。
“這……這是？”
“她是術(shù)煙，來借紙筆的?！?p> 說完轉(zhuǎn)頭對她說道：“坐吧，別站著了。”
“誒，沒事，我站著就好?！?p> 她擺手朝著林母笑道：“林姨?！?p> 林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和藹又溫和。
看到林母沒事后，他趕忙走進里屋去拿東西。
術(shù)煙跟著走了進去，打量著周圍，這是個書房，書架上擺了不少書，但大多都落滿了灰塵。
只有兩三本是干凈的，看得出這是他經(jīng)?？吹?。
就在她思考時，林天飛已經(jīng)把東西收好遞到她面前。
東西是很久了，質(zhì)感也很廉價。
看那毛筆都呲毛了。
上面有些灰塵，他看到趕忙用衣袖擦了擦，尷尬地笑了下。
“有點臟?！?p> “沒事，有就行?！?p> “你看看這里的書，有沒有需要的，拿回去就是?！?p> 她點了點頭，伸手拿了幾本。
“謝謝林大哥，這筆墨紙硯我買下來吧?！?p> 說著從衣袖拿出一些銅板。
她數(shù)了數(shù)有十五個，緊接著遞到他面前。
林天飛皺著眉頭，沒有接，“我把這個給你，是因為我不需要，不是為了錢?！?p> “我知道，但我既然拿了你的東西，自然是要給錢?！?p> “而且你還帶著我上了堯山，我很感謝你，再有就是我也不想欠別人，正常買賣交易會更好。“
聽言林天飛沉默了一下。
“拿著吧，林大哥，放心，我前兩天賣了大米賺了些錢，還有的剩?！?p> 說到稻子，他的收成除了交賦稅后，買了些糧食用品，就全拿去還債了。
沒錢真的能壓垮一個人。
林天飛嘆息著接過，“術(shù)煙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