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就在我這樣站著，沉浸在陰郁的遐想中時，一輛紳士的馬車從路的拐角處駛來。我沒有看它；如果它從我身邊悄無聲息地駛過，我根本就不會記得它的出現(xiàn)；但車內一個細微的聲音驚醒了我，她驚呼道：“媽媽，媽媽，馬卡姆先生來了！“
我沒有聽到回答，但很快，同一個聲音回答道：“的確是這樣，媽媽，你自己看。
我沒有抬眼，但我想媽媽一定在看，因為一個清脆婉轉的聲音驚呼道：“哦，姨媽！亞瑟的朋友馬卡姆先生來了！站住，理查德！“
那幾句話--尤其是那顫抖的“哦，姨媽“--雖然壓抑著激動的心情，卻流露出喜悅的神情，讓我?guī)缀跏チ司?。馬車立即停了下來，我抬頭一看，一位蒼白、嚴肅的老婦人正從敞開的車窗里打量著我。她鞠了一躬，我也鞠了一躬，然后她把頭縮了回去，而亞瑟則大叫著讓男仆讓他下車；但還沒等那個男仆從包廂里下來，一只手就悄無聲息地從車窗里伸了出來。我認識那只手，雖然黑手套遮住了它的纖細白皙和一半的白皙比例，但我還是迅速抓住了它，把它按在了自己的手上--輕輕地按了一會兒，但我馬上回過神來，把它放了下來，它也立刻縮了回去。
“你是來看我們的，還是只是路過？“主人低聲問道，我感覺到她正在厚厚的黑紗后面仔細打量我的面容，黑紗和遮光板把她的面容完全遮住了。
“我是來看這個地方的，“我支支吾吾地說。
“那個地方“，她重復道，語氣中與其說是驚訝，不如說是不悅或失望。
“那你不進去嗎？“
“如果你愿意“
“你能懷疑嗎？“
“是的，是的！他_必須_進來，“亞瑟喊道，從另一扇門跑了過來；他雙手握住我的手，衷心地搖晃著。
“您還記得我嗎，先生？“他說。
我回答說：“是的，很好，我的小家伙，雖然你被改變了，“我打量著這位相對高大、苗條的年輕紳士，他白皙、聰慧的五官上明顯印著他母親的形象，盡管他的藍眼睛里閃爍著喜悅的光芒，明亮的發(fā)絲簇擁在他的帽子下面。
“我還沒長大嗎？“他伸了個懶腰說。
“長高了！三英寸，我保證！“
“上個生日我才七歲，“我驕傲地回答道。“再過七年，我就和你一樣高了“
“亞瑟，“他媽媽說，“叫他進來。去吧理查德
她的聲音里有一絲淡淡的憂傷和冷漠，但我不知道該把它歸咎于什么。馬車繼續(xù)向前行駛，在我們之前進入了大門。我的小同伴帶著我在公園里散步，一路上都在愉快地談論著。到了大廳門口，我在臺階上停了下來，環(huán)顧四周，等待著恢復鎮(zhèn)定（如果可能的話）--或者，無論如何，也要記住我新形成的決心和它們所依據(jù)的原則；直到亞瑟輕輕地拉了拉我的大衣，又重復了幾次請我進去的邀請，我才終于同意陪他一起走進女士們在等著我們的居室。
我一進門，海倫就溫柔而嚴肅地打量著我，禮貌地問我馬卡姆夫人和蘿絲的情況。我恭敬地回答了她的詢問。麥克斯韋爾夫人請我坐下，她說天氣很冷，但她想我今天早上沒有走遠。
“不到二十英里，“我回答。
“不行不行！“
“不，夫人，坐馬車“
“蕾切爾來了，先生，“亞瑟說道，她是我們當中唯一一個真正開心的人，她把我的注意力引向了那個剛剛進來拿女主人東西的值得尊敬的人。她向我露出了一個近乎友好的微笑，以表示對我的認可--這至少需要我向她致以禮貌的敬意。
當海倫脫下她那令人討厭的帽子和面紗，脫下她那厚厚的冬裝斗篷等等，她看起來就像她自己一樣，讓我不知該如何承受。我特別高興地看到她那一頭美麗的黑發(fā)，絲毫不加修飾，光潔茂密。
“媽媽為了慶祝舅舅結婚，沒戴寡婦帽。
亞瑟觀察著我的神情，孩童的單純和敏銳交織在一起。媽媽神情嚴肅，麥克斯韋爾太太搖了搖頭?！胞溈怂鬼f爾姨媽永遠也不會脫掉她的帽子，“這個淘氣的孩子堅持說，但是當他看到他的頑皮讓姨媽非常不高興和痛苦時，他走過去默默地用胳膊摟住姨媽的脖子，親吻她的臉頰，然后退到一扇大窗臺的凹處，在那里靜靜地和他的狗自娛自樂，而麥克斯韋爾夫人則嚴肅地和我討論天氣、季節(jié)和道路等有趣的話題。我認為她的存在非常有用，可以抑制我的自然沖動--一種解毒劑，否則我就會違背自己的理智和意志，被那些騷動激動的情緒沖昏頭腦；但就在這時，我覺得這種束縛幾乎無法忍受，我很難強迫自己注意她的談話，并以普通的禮貌回答她的問題；因為我感覺到海倫就站在離我不遠的火爐旁。我不敢看她，但我感覺到她的目光正注視著我，從她匆忙、偷偷的一瞥中，我覺得她的臉頰微微泛紅，她擺弄表鏈的手指也在不安地顫抖著，那是一種高度興奮的表現(xiàn)。
“告訴我，“她趁我和她姨媽試圖交談的第一次停頓，說得又快又低，眼睛盯著金鏈子--我現(xiàn)在又大膽地看了一眼--“告訴我，你們在林登霍普怎么樣了--自從我離開你們之后，沒有發(fā)生什么事嗎？“
“我不相信“
“沒人死？沒人結婚？“
“不“
“或者--或者期待結婚？--沒有舊的紐帶被拆散或者新的紐帶被建立？沒有老朋友被遺忘或者被取代？“
最后一句話，她把聲音壓得很低，除了我自己，沒有人能聽清她的結束語，同時，她的眼睛轉向我，露出了曙光般的微笑，最甜美的憂郁，還有一種雖然怯懦但卻敏銳的詢問的眼神，讓我的臉頰被難以言喻的情感刺痛了。
“我相信不會，“我回答道?！爱斎徊粫?，如果其他人和我一樣變化不大的話?！八哪樕祥W爍著同情我的光芒。
“你真的不是故意打電話來的？“她驚呼道。
“我怕打擾你們“
“打擾！“她不耐煩地叫道?！笆裁?.....“但她好像突然想起姨媽也在，便住了口，轉向那位女士，繼續(xù)說道，“為什么，姨媽，這個人是我哥哥的密友，也是我的熟人（至少在短短幾個月里），他對我的孩子非常依戀，而當他經(jīng)過這幢離家?guī)资锏姆孔訒r，他卻因為害怕打擾而拒絕進屋！“
“馬克斯韋爾太太說：“馬卡姆先生太謙虛了。
她的侄女說：“太客氣了，太客氣了。““沒關系，沒關系?！?p> 她從我身邊轉過身來，坐在桌旁的椅子上，拉過一本書的封面，開始興致勃勃地翻動書頁。
“如果我早知道，“我說，“你會記得我這個熟人而讓我感到榮幸，我很可能就不會拒絕拜訪你了，但我以為你早就把我忘了?！?p> “你自己判斷別人，“她嘟囔道，眼睛卻沒從樹上抬起來，只是一邊說一邊漲紅了臉，急忙一下子翻開了十幾片葉子。
停頓了一會兒，亞瑟覺得他可以冒昧地介紹一下他那只英俊的小獵犬，讓我看看它的成長和進步是多么令人驚嘆，并詢問一下它的父親桑丘的近況。這時，麥克斯韋爾太太走了出去，拿起她的東西。
海倫立刻把書從她手里推開，默默地打量了一會兒兒子、他的朋友和他的狗，然后把前者趕出了房間，假裝希望他把最后一本新書拿給我看。孩子爽快地答應了，而我則繼續(xù)撫摸著小狗。如果由我來打破這種沉默，可能會一直持續(xù)到它的主人回來；但是，不到半分鐘，我的女主人就不耐煩地站了起來，在我和煙囪角之間的地毯上坐了下來，懇切地喊道
“吉爾伯特，你怎么了？我知道這是個很冒失的問題，“她急忙補充道，“也許是個很粗魯?shù)膯栴}，如果你這么想就不要回答，但我討厭神秘和隱瞞。
“我沒有變，海倫--不幸的是，我還是一如既往地敏銳和熱情--不是我變了，是環(huán)境變了?！?p> “什么情況？告訴我！“她的臉頰因焦慮而變得蒼白--難道是擔心我輕率地將我的信仰許給了別人？
“我馬上告訴你，“我說?！拔页姓J，我來這里的目的是為了見你（不免對自己的冒昧有些惴惴不安，擔心來的時候會像預想的那樣不受歡迎），但我不知道這座莊園是你的，直到在旅途的最后階段，兩位同行者的談話讓我明白了你的繼承權問題；雖然我在你的門前下了車，但我決定不進去；我逗留了幾分鐘，想看看這個地方，但我下定決心不見到女主人就返回米國。“
“如果我和姨媽不是剛趕完早班車回來““我就不會再見到或聽到你們了“
“我想我們最好不要見面。
我盡量平靜地回答道，但不敢大聲說話，因為我意識到自己無法穩(wěn)住聲音，也不敢看她的臉，生怕我的堅定會徹底拋棄我?！拔乙詾槊嬲勚粫_亂你的平靜，讓我發(fā)瘋。但現(xiàn)在我很高興能有機會再見到你知道你并沒有忘記我向你保證我永遠不會忘記你“
停頓了片刻。亨廷頓太太走開了，站在窗戶的凹處。她是在考慮如何在不傷害我感情的情況下拒絕我？
還沒等我開口為她解惑，她就自己打破了沉默，突然轉過身來對我說
“你以前可能有過這樣的機會--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寫信給我，就可以向我保證你的美好回憶，向你自己保證我的美好回憶“。
“我本想這么做，但我不知道您的地址，也不想問您的哥哥，因為我以為他會反對我寫信；但如果我能大膽地相信您希望收到我的來信，甚至對您那位不幸的朋友浪費一點心思，這也不會讓我有片刻的退縮；但您的沉默自然而然地讓我斷定自己被遺忘了“。
“那你希望我寫信給你嗎？“
“不，海倫--亨廷頓太太，“我說，對這種暗示的指責感到臉紅，“當然不是；但如果你通過你哥哥給我捎信，甚至時不時向他打聽我的情況--“
“我確實經(jīng)常問起你。我不打算多問了，“她繼續(xù)微笑著說，“只要你繼續(xù)只禮貌地詢問我的健康狀況。
“你哥哥從沒告訴過我你提到過我的名字“
“你問過他嗎？“
“沒有，因為我看出他不想被問及你的事，也不想對我過于執(zhí)著的感情給予絲毫鼓勵或幫助。海倫沒有回答。我補充說：“他是完全正確的，“但她仍然沉默不語，望著雪白的草坪。我心想：“哦，我一定要讓她離開。“于是，我立刻站起身來，懷著最英勇的決心向她告辭--但我的自尊心在作祟，否則我是不會這樣做的。
“你已經(jīng)要走了嗎？“她拉著我的手說，并沒有馬上放開。
“我為什么要再呆下去？“
“至少等亞瑟來了再說“
我欣然應允，站了起來，靠在對面的窗戶上。
“我的同伴說：“你說過你沒變：“你變了，非常變了“
“不，漢廷頓太太，我只是應該“
“你的意思是，你對我的看法和我們上次見面時一樣嗎？“
“我是說過，但現(xiàn)在說就不對了“。
“吉爾伯特，當時談論它是不對的，現(xiàn)在也不會--除非這樣做會違背事實“。
我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但她不等我回答，就轉過閃閃發(fā)光的眼睛和緋紅的臉頰，推開窗戶向外張望，不知是為了平復自己激動的心情，還是為了緩解她的尷尬，抑或只是為了摘下那朵美麗的半開的圣誕玫瑰，它長在窗外的小灌木上，剛剛從雪中探出頭來，毫無疑問，雪一直在為它抵御霜凍，而現(xiàn)在卻在陽光下融化了。不過，她還是把它摘了下來，輕輕地拂去葉子上閃閃發(fā)光的粉末，把它湊到嘴邊說道：
“這朵玫瑰沒有夏花那么芬芳，但它經(jīng)歷了所有花朵都無法承受的磨難：冬天的冷雨滋潤了它，微弱的陽光溫暖了它；凜冽的寒風沒有灼傷它，也沒有折斷它的莖，刺骨的寒霜也沒有使它枯萎?？矗獱柌?，它依然鮮艷如花，花瓣上甚至還沾著冰冷的雪。
我伸出了手：我不敢說話，生怕我的情感控制了我。她把玫瑰放在我的手掌上，但我?guī)缀鯖]有合攏手指，因為我全神貫注地想著她的話可能是什么意思，在這種場合我應該做什么或說什么；是要屈服于我的感情，還是要繼續(xù)抑制它。海倫把我的猶豫誤認為是漠不關心，甚至是不愿意接受她的禮物，她突然從我手里奪過禮物，把它扔到雪地上，用力關上窗戶，退到火爐旁。
“海倫，這是什么意思？“我哭了起來，被她這驚人的舉止變化驚呆了。
“你不理解我的禮物，“她說，“更糟糕的是，你鄙視它。我很抱歉把它送給了你；但既然我確實犯了這樣的錯誤，我唯一能想到的補救辦法就是把它拿走。
我回答說：“你誤會我了，“我馬上又打開窗戶，跳了出去，拾起那朵花，拿進來送給她，懇求她再送給我一次，為了她，我將永遠珍藏這朵花，并把它看得比世界上我擁有的任何東西都重要。
“這能滿足你嗎？“她一邊說，一邊把它拿在手里。
“會的，“我回答。
“好了，拿著吧“。
我認真地把它貼在嘴唇上，然后放進懷里，亨廷頓太太在一旁半嘲諷地看著我。
亨廷頓太太半嘲諷地笑著看著我。
“現(xiàn)在，你要走了嗎？“她說。
“我會的，如果--如果我必須這么做“
“你_是_變了，“她堅持說，“你要么變得非常驕傲，要么變得非常冷漠?！?p> “我也不是海倫-亨廷頓夫人如果你能看到我的心......“
“你一定是其中一個--如果不是兩個的話。那為什么是亨廷頓太太呢？
“海倫，親愛的海倫！“我喃喃地說。我沉浸在愛、希望、喜悅、不確定和懸念交織的痛苦之中。
“我送給你的玫瑰代表著我的心“，她說，“你能把它拿走讓我一個人呆在這里嗎？“
“如果我要求，你也會把手給我嗎？“
“我說得還不夠嗎？“她帶著迷人的微笑回答道。我抓住她的手，本想熱切地親吻她的手但我突然克制住自己，說：
“但你考慮過后果嗎？“
“我想很難，否則我就不會把自己獻給一個太驕傲的人““或者一個太冷漠的人““讓他的愛勝過我的世俗“
我是個愚蠢的傻瓜！--我顫抖著想要把她摟在懷里，但又不敢相信會有這么大的喜悅，只好克制自己說
“但如果你_應該_懺悔！“
“那是你的錯，“她回答道：“我永遠不會，除非你讓我失望透頂。如果你對我的感情沒有足夠的信心，那就讓我一個人靜靜吧“。
“我親愛的天使--我的海倫，“我喊道，激動地親吻著我的手，用左臂摟著她，“你永遠不會悔改，如果這全靠我一個人的話。但你想過你姨媽嗎？“我顫抖著回答，本能地害怕失去我新發(fā)現(xiàn)的珍寶，于是把她緊緊抱在懷里。
“她說：“我姨媽還不知道這件事。“她會認為這是輕率、狂野的舉動，因為她無法想象我是多么了解你；但她必須親自了解你，學會喜歡你。你現(xiàn)在必須離開我們，吃完午飯，春天再來，多住一段時間，培養(yǎng)她的感情，我知道你們會喜歡上對方的。“
“然后，你就是我的了，“我說，在她的嘴唇上印下一個吻，又一個，又一個；因為我現(xiàn)在就像以前的退縮和拘束一樣大膽和沖動。
“不，再過一年，“她回答道，輕輕地掙脫了我的懷抱，但仍深情地緊握著我的手。
“又是一年哦，海倫，我等不及了！“
“你的忠誠在哪里？“
“我是說，我無法忍受長期分離的痛苦“
“這并不是分離：我們每天都會寫信：我的靈魂將永遠與你同在，有時你會用肉眼看到我。我不會虛偽到假裝我自己也想等這么久，但既然我的婚姻是為了取悅我自己，我就應該和我的朋友們商量一下結婚的時間“。
“你的朋友會不同意的“
“他們不會很反對的，親愛的吉爾伯特，“她認真地吻著我的手說，“他們認識你，就不會反對，即使反對，他們也不會是真正的朋友，我不希望他們疏遠你。現(xiàn)在你滿意了嗎？她抬起頭，看著我的臉，臉上帶著難以言喻的溫柔的微笑。
“有了你的愛，我還能不愛你嗎？你真的愛我嗎，海倫？“我說，我并不懷疑這個事實，只是希望聽到她親口證實。
“如果你像我一樣愛你，“她認真地回答，“你就不會幾乎失去我--這些虛假的精致和驕傲的顧慮永遠不會這樣困擾你--你就會看到，與一致的思想和情感、真正相愛和同情的心靈和靈魂的統(tǒng)一相比，世俗的最大區(qū)別和等級、出身和財富的差異就像天平上的塵埃。
“但這幸福太多了，“我說，再次擁抱她，“我不配擁有它，海倫，我不敢相信會有這樣的幸福：而且，我等待的時間越長，我就越害怕會有什么事情把你從我身邊奪走--想想看，一年里可能會發(fā)生無數(shù)的事情！--我將一直處于不安的恐懼和急躁的長期狂熱之中。況且，冬天是一個多么沉悶的季節(jié)。
“我也是這么想的，“她嚴肅地回答：“我不想在冬天結婚，至少是在十二月，“她顫抖著補充道，因為就在那個月，發(fā)生了她與前夫的不幸婚姻，以及讓她解脫的可怕死亡，“因此，我說再過一年，在春天結婚“。
“下一個春天？“
“不，不，也許明年秋天“
“夏天，然后呢？“
“好了，夏天結束了。滿意了吧“
就在她說話的時候，亞瑟又回到了房間--好孩子，這么久才回來。
“媽媽，你讓我找的地方我都沒找到這本書“（媽媽的笑容里有意識地似乎在說：“不，親愛的，我就知道你找不到“），“不過，瑞秋終于幫我找到了。你看，馬卡姆先生，這是一本自然史，里面有各種飛禽走獸，讀起來和畫一樣好看！“
我興致勃勃地坐下來翻閱這本書，并把小家伙拉到我的雙膝之間。如果他早來一分鐘，我就不會這么親切地接待他了，但現(xiàn)在我親切地撫摸著他卷曲的頭發(fā)，甚至親吻了他象牙色的額頭：他是我海倫的兒子，因此也是我的兒子；從那時起，我就一直這樣看待他。那個漂亮的孩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優(yōu)秀的年輕人了：他實現(xiàn)了母親最美好的期望，現(xiàn)在正和他年輕的妻子住在格拉斯代爾莊園，她就是昔日快樂的小海倫-哈特斯萊。
我還沒看完半本書，麥克斯韋爾夫人就出現(xiàn)了，邀請我到另一個房間共進午餐。起初，那位女士冷漠疏遠的態(tài)度讓我頗為寒心；但我還是盡力討好她，我想，即使是第一次短暫的拜訪，也并非完全沒有成功；因為當我愉快地與她交談時，她逐漸變得更加和藹可親，當我離開時，她親切地向我道別，希望不久之后還能有幸再次見到我。
海倫說：“但你一定要先去看看我姨媽的冬季花園--溫室?！爱斘疑锨跋蛩孓o時，我盡量表現(xiàn)出我所能有的哲理和自制力。
我很高興能有這樣一個喘息的機會，跟著她走進了一個又大又漂亮的溫室，考慮到這個季節(jié)，里面擺滿了鮮花，不過，我當然沒有什么心思去欣賞它們。不過，我的同伴把我?guī)У竭@里來，并不是為了什么溫情脈脈的談話：--“我姨媽特別喜歡花。
“我姨媽特別喜歡花，“她說，“她也喜歡斯坦寧萊：我?guī)銇磉@里是替她請愿的，希望只要她還活著，這里就是她的家，如果這里不是我們的家，我也希望能經(jīng)常見到她，和她在一起；因為我擔心她會為失去我而難過；雖然她過著隱居和沉思的生活，但如果太孤獨，她很容易變得情緒低落“。
“盡管去吧，親愛的海倫！--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吧。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希望你姨媽離開這里；我們可以住在這里，也可以住在其他地方，由你和她決定，你也可以經(jīng)常去看她。我知道她一定很舍不得你，我愿意盡我所能補償她。我是為了你才愛她的她的幸福對我來說就像我母親的幸福一樣重要“
“謝謝你，親愛的！你該得到一個吻。再見好了，好了，吉爾伯特，讓我走吧，亞瑟在這兒呢；別用你的瘋狂來驚嚇他幼稚的大腦?！?p> *****
不過，我的敘述也該結束了。除了您，任何人都會說我寫得太長了。不過，為了讓你滿意，我還是要再補充幾句；因為我知道你會對這位老太太懷有同病相憐的感情，也會希望知道她最后的歷史。春天的時候，我又來了，遵照海倫的囑咐，我盡了最大的努力去培養(yǎng)她的友誼。她非常友好地接待了我，毫無疑問，她的外甥女對我的評價太高了，她已經(jīng)對我的人品有了很高的評價。當然，我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xiàn)了出來，我們相處得非常融洽。當我向她表明我的雄心壯志時，她的反應比我想象的還要理智。她對我說的唯一一句話是
“那么，馬漢先生我知道你要奪走我的侄女了好吧我希望上帝保佑你們的結合，讓我親愛的女兒最終幸福。如果她愿意繼續(xù)單身，我想我會更滿意；但如果她必須再嫁，我不知道還有誰，現(xiàn)在還活著，年齡又合適，我會比你更愿意把她交給誰，或者說，據(jù)我所知，誰更有可能欣賞她的價值，讓她真正幸福。“
當然，我對她的夸獎感到非常高興，并希望向她證明，她的判斷沒有錯。
“不過，我有一個請求，“她繼續(xù)說道?！翱磥砦疫€是要把斯坦寧利當作我的家：我希望你也把它當作你的家，因為海倫對這個地方和我都有感情，就像我對她一樣。
格拉斯代爾給她帶來了痛苦的聯(lián)想，她難以克服：我是一個非常安靜的人，我將保留我自己的公寓，處理我自己的事情，只是偶爾見一見你“。
我當然欣然同意了；我們和親愛的姑媽一直和睦相處，直到她去世的那一天，這件令人悲傷的事發(fā)生在幾年之后。
不過，還是回到我自己的事情上來吧：我是在夏天，一個燦爛的八月早晨結婚的?；苏藗€月的時間，加上海倫的仁慈和善良，我才克服了母親對我的新娘人選的偏見，讓她同意我離開林登格蘭奇，住到這么遠的地方去。不過，她還是對兒子的好運氣感到欣慰，并自豪地將這一切歸功于他自己的優(yōu)點和天賦。我把農場遺贈給了弗格斯，對它的繁榮寄予了比一年前類似情況下更大的希望；因為他最近愛上了里爾牧師的大女兒--這位女士的優(yōu)越條件激發(fā)了他潛在的美德，促使他做出了最令人吃驚的努力，不僅要贏得她的愛慕和尊敬，獲得足以得到她垂青的財富，還要讓自己在自己和她父母的眼中都配得上她，最終他成功了，你已經(jīng)知道了。至于我自己，我不必告訴你我和海倫在一起生活得多么幸福，我們在彼此的社會中，在我們身邊成長起來的有前途的年輕后代中，仍然是多么幸福。我們現(xiàn)在正期待著你和羅斯的到來，因為你們每年來訪的時間越來越近了，到時候你們必須離開塵土飛揚、煙霧繚繞、嘈雜喧鬧、勞碌奔波的城市，和我們一起度過一個令人振奮的放松和社交退休的季節(jié)。
再見，吉爾伯特-馬爾漢姆。
1847年6月10日，斯坦寧利。
結束
由 SPOTTISWOODE， BALLENTYNE & CO.LTD.
英國，科爾切斯特、倫敦和伊頓。
腳注：
[1]《呼嘯山莊》導言，第 xl頁?！爱斘以诔嗦愕姆块g里沉思時，“等等。
[2]這篇序言現(xiàn)在首次印在《勃朗特姐妹作品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