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吐遠點

　　“我是藥劑師，對病理也有研究，像過度驚嚇還有長時間的飲食不規(guī)律對身體影響很大，好在你還年輕，現(xiàn)在注意保養(yǎng)來得及。”

　　“進了偵查小隊，避免不了和危險勢利打交道，不早點調(diào)理好身體怎么行呢?！?p>　　“我手里還有些高純度營養(yǎng)液，都算我私人物品，等你去我那拿，我就住在警局后身的公寓樓里，1801號房，很容易找到的?！?p>　　女大夫的目光里充滿了對小一輩的慈愛，等進入下城區(qū)的時候，她才套上防護服，左胸掛著名牌：“W實驗室駐HCPD負責(zé)人，康海泉?！?p>　　康大夫下車后，姜泠回過頭看著一路上都沒說上一句話的萊恩。

　　“待會兒我去托運尸體，你在旁邊看著就好?！?p>　　隔著防爆玻璃面罩，萊恩露出一抹違心的笑：“……那就麻煩你了，說真的，阻擊槍的推力好像把我的肩膀弄腫了。”

　　下城區(qū)灘涂距離居民區(qū)幾十公里，附近原先盡是拾荒的星際流民，最近都被清走了，垃圾像一座座小山似的圍在微微腐爛的湮獸尸體旁邊。

　　好在頭盔有過濾功能，海邊的惡臭鉆不到他們的鼻孔里，但對一直居住在安靜整潔城區(qū)的萊恩來說，幻想遠比真實情況嚴重一百倍。

　　胃里反上來一股惡心勁兒，萊恩嘴巴鼓起來。

　　“別吐在頭盔里?！苯隼渲ひ?。

　　車子停在這里太危險，康大夫和司機約定好了出發(fā)時間，等一切準備完畢再讓對方把車子開過來。

　　“一起過去吧?！笨荡蠓蛘惺帧?p>　　姜泠跟上去，繞過荒無人煙的垃圾山，巨大的湮獸尸體像是被海水打爛的八爪魚靜謐地躺在沙灘上，沿著它的身體形狀圍著一圈黃色警戒線。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們口中的湮獸。

　　污黑色的斑駁布滿全身，凹陷的輪廓裹挾著一汪海水，水里面還活著灘魚，這是它身上唯一還能看見生命力的位置，其他部位血肉模糊得叫人看不出原本的形態(tài)。

　　如果不是上輩子見過更惡心的物種，也許她真的會被眼前的怪物嚇暈。

　　“真夠大的，待會兒可怎么拖走啊?！比R恩一臉苦相。

　　康大夫笑了：“別擔心，等我軟化了它的肌肉組織，待會就跟鋪蓋卷一樣疊在一起就帶走了?！?p>　　十分鐘之后，姜泠配合著康大夫從湮獸身體里抽走了三管血清。

　　實驗室的工作就完成了。

　　接下來她和萊恩按照康大夫的指點開始軟化湮獸身體，萊恩一邊推針頭，一邊干嘔。

　　“你到底吐不吐？”姜泠的耐心快被他的“嘔嘔嘔”磨滅了。

　　明明隔著玻璃面罩，聞不到味道，也捂不住嘴，萊恩還是把手懟在玻璃面罩上，相應(yīng)的內(nèi)側(cè)隨著他粗重的呼吸蒙上一層哈氣。

　　“康大夫怎么還沒回來?！?p>　　姜泠懶得理他，挪開步子，走到了湮獸的另一側(cè)，從圍在腰上的塑膠袋里掏出了一根新的針頭扎了下去。

　　為了避免入市區(qū)后造成民眾恐慌，康大夫便去找司機聯(lián)系托運路線，走之前交代過，每人一兜特制軟骨針，約莫三十支，扎完怪物也就差不多抽成餅了。

　　她手里還剩二十支。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對面，萊恩的嘔吐聲也十分穩(wěn)定，每兩秒鐘就能傳過來一次，聲音像是能傳染，聽得姜泠早上吃的漢堡都跟著往上涌。

　　聲音越來越響亮，姜泠又往邊上挪了一段距離，誰知干嘔聲又追了過來，她使勁吞咽了下，忍無可忍：“你有完沒完了！”

　　突然，姜泠身上的汗毛像是聽到了一道命令，集體豎了起來，不可控制的感覺再一次襲上心尖，讓她下意識握緊腰上的制式手槍，朝萊恩的方向探過頭。

　　穿著防護服猶如小雪人一樣的萊恩沒有意料之中地出現(xiàn)在視野內(nèi)。

　　所以，萊恩根本沒在對面！

　　萊恩不在，但他干嘔的聲音卻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相比他的更激烈更讓人作嘔。

　　姜泠腳步一轉(zhuǎn)，想要繞過湮獸的尸體尋找萊恩的身影，可她發(fā)現(xiàn)，干嘔的聲音竟然一齊全部消失，仿佛就一眨眼的功夫，海邊垃圾場只能聽見她自己的心跳聲。

　　這不是個好兆頭。

　　心思一沉，姜泠腳步后退，遠離湮獸尸體，視線范圍因湮獸龐大的身軀逐漸離開視線而擴大。

　　垃圾堆附近，一團白色的衣角格外醒目，姜泠一眼認出那是萊恩的防護服，大聲喊道：“萊恩！”

　　地上的那團白色衣角無動于衷，下一秒，竟還往里縮進去了一寸。

　　姜泠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當下思考不了太多，她直沖垃圾堆后面，眼前的景象瞬間讓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地上半趴著的生物人不人鬼不鬼，披頭散發(fā)，四肢腐爛幾乎見骨，骨頭相連接的縫隙里，污色的蛆正在里頭蠕動著身體，夾雜著肉汁一起往外蛄蛹。

　　視覺污染比死去的湮獸不知大了多少倍。

　　“嘔——”姜泠干嘔了一聲。